馀薄薄
家产,弟己派拨於族人,特偕伍兄来与吾兄诀别,万勿他却。」
公子听了,笑道:「兄何不经之甚,同舟遇难相救,何足为恩。兄正壮年,才华见推於时日。今兹一蹶尚可
复振以腾霄,胡遽以凶残之馀,竟萌出世之想,弃妻与妹长往耶!弟实不才,婚姻已有多人,又何敢辱世妹
?至於老嫂,乃阀阅名姝,焉忍令其身再有所玷?修仙学道,固有本根之人,方能毅然为之。吾兄书香一脉
,既列儒门,而复弃而就道,不几为知者所窃笑。兄断不可行,弟亦不敢受,请回玉人之驾。」
悦 道:「生死,人之所不免者,设若前日弟已就戮於强人之手。此时骸骨尚不能归葬首丘,又何有於妻妹
哉?今得使弱妹附鸳鸯之谱,劣姬得侍巾栉之列,咸就弟亲自发遣,亦为不幸中之大幸。富贵功名,恩爱逸
乐,皆可作瞑目後之空观。弟已觑破,此志已坚,兄毋固辞。」
李芳笑道:「人事以现在为断,已过者业为陈迹,不必仍系於此心,未来者咸属渺茫,亦无庸拘泥於此念。
兄而果罹凶锋,则已死不可复生,诸当弃之度外。今犹为既生之身,当念先人嗣胤之重,胡可以玄渺之情,
作一例观。世妹关乎一脉,老嫂系乎後昆,万不可以生而不死之身,竟视为死而不生之身。急欲留此生而必
死之身,为他年不死而生之身,令弟受无名之贶也可。」悦 道:「兄素多情,弟固敢以情动。且赐我以馀
生,曷可仍蹈於死地?观已往之局,悟未来之因,实同一例。小妹为先人所遗留,使之偕婚吉士,终身亦可
有托。劣姬为我身所匹配,使之附侍巾栉,终身不致失所,此身之累既除,则生可也,死可也,生而不死亦
可也。二人既来,必无再回之理。弟即从兹相别也,亦无他往之理。弟固从今不见也,兄无费辞。」
李芳欲推卸,悦 双膝一跪,主意无二。伍雄道:「大丈夫遇事明决,慷慨承当,何必效迂腐之人,咬文嚼
字,徒多口舌。」
李芳无奈,只得允受,叁人就在堂前拜别,悦 与伍雄相牵出门。公子问道:「伍兄此别,未知何日再得相
逢?」伍雄道:「有缘自能相会,那里定得行踪。」举手一拱,飘然而去。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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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旧约不忘骞修卜凤 良缘辐辏花烛乘龙
潇 佳人,风流才子,天然分付成双。
兰堂绮席,烛影耀荧煌。
数幅红罗锦绣 ,宝篆金鸭焚香。
分明是芙蕖浪里,对对鸳鸯。
话说素英月姬,得知悦 把他二人赠与李郎,喜之不胜。堂前下轿,双双竟自入内与翠云、飞瑶、婉娘相见
,叙过礼,各自坐下。翠云问及姓氏,月姬一一说了。尚未知道来意,两下互觑,各自惊美夸娇。月姬亦问
翠云叁人姓氏,飞瑶笑答道:「此位乃公予之正配罗小姐,闺字翠云。」指江氏说:「这位姓江,字称婉娘
。奴家姓秦,小字飞瑶,皆备位小星。」
月姬心中暗想:「原来李郎有叁位佳人站却高枝。」
飞瑶暗使秋兰到堂前探听。秋兰悄伏屏後,听二人你辞我让,方晓得两个亦属会中人。含笑回覆飞瑶,飞瑶
暗想:「此必藏匿箱中之祸水也。」亦不敢说玻。
李芳送了二人出斗,复到堂中,自思:「素英之姻,尚可委曲相求,月姬现为有夫之妇,这段相思,只索望
梅止渴。不意天作之合,竟双双而来,诚所难料。独是闻家姐姐,当日一片诚心,誓愿相附,我已应许娶他
。如今这几位佳人,都完聚一处,单单忘却关亲的人,他在背後,岂不骂我薄幸,断断不可。」
一头想,一头走入内房。与素英、月姬见过了礼,因笑对翠云,把梅悦 送来之意,细细说了。翠云含笑点
首。李芳又将素英二人,看了两眼。回身出外,托了两位嫡族长亲,备办千金厚聘。命家人李德雇了船,随
着到嘉兴徐翰林家求亲,聘娶玉娥。
徐翰林慨然应允,因长媳仅有一孙,不能立继小房,次媳尚无所出,若欲留以有待,想玉娥青年美貌,断不
是个之死靡他的人。与其做出暧昧不明之事,有玷闺门;毋宁正大光明,昭然遣嫁,犹为得体。况闻得李芳
才貌兼全,从前送葬时未必无染,所以敢於求娶。兼之新中解元,前程更未可量,乐得做个人情,故尔一说
就允。打发媒人先回通知,留下李德。又差自己家人带了||乳|母,并小鬟桂香,伴着玉娥,将闻家陪的 奁,
尽行装载船中,送到苏州来,与公子成亲。
玉娥已知公子发解,日日望着消息,如今托人求亲,公姑允从,又将自已嫁资,全挈而来,好生快活。
公子得了媒人回信,姻事有成。即令家人选择成亲吉日,恰在仲冬十有二日,玉娥先到,公子差人接到家中
,与表姐先在堂前叙礼,公子问道:「姐姐一向玉体安泰否?」玉娥笑答道:「托赖粗安,恭喜战捷南宫,
桂枝高折。谆谆念及旧人,妾之幸也。」公予笑道:「仅可从昔日之命,房中先有佳人在,莫詈愚弟为薄情
,侬也可。」玉娥笑而不答,公子相引入内,与诸美相见。秋兰含笑前来,一一指名道姓,说与玉娥知道。
各叙礼毕,你看我貌胜嫦娥,我看你容如仙子,心中暗自惊喜。
婚期已届,李芳排定次序,第一罗翠云,第二是闻玉娥,第叁梅素英,第四萧月姬,第五秦飞瑶,第六江婉
娘,又把小娟充了第七位。秋兰因丈夫被害死了,解元也收在身边,做了第八位姬妾。卧房皆仍各人所居之
处。派翠云与小娟为一房,玉娥与秋兰为一房,素英与月姬一房,飞瑶与婉娘同房,分拨四房。
到了吉日良时,八位仙子拂奁以修眉,开镜而调粉。春山舒美,花貌焕然,一个个打扮得齐齐整整。大众妇
女簇拥出来,站在两边,解元居中,参拜了天地。回到内厅,已排下合卺喜筵,大家依次坐下,好不风流快
意。公子左顾,见翠云、素英、飞瑶、小娟俱属闺矫弱质。回忆定情之时,各有一种堪怜堪爱景况,令人得
意消魂;右盼玉娥、月姬、婉娘、秋兰皆窈窕美媛。想起逐乐之际,别有一种知心知趣绸缪,令人情锺神往
。真个美艳齐列,佳丽满前,一个赛一个,风风月月,恍如广寒宫一队 娥下降。喜得那解元手舞足蹈,满
面笑容,乐不胜言。俄而纵霓裳之妙舞,飞玉树之清声,不减天上所有,人间难闻。少顷,席散归房。
李芳恐各人皆自各归己房,要自已向各房索趣温存,未勉劳而难遍;若竟入轮宿的房中,置诸美於不问,又
未免此情难舒。故预先收拾一所宽敝房间,晚来群会八人於内,列坐笑谈,以及琴棋丝竹,无不具备。两旁
排列书架,将古今文籍,贮於其间; 蹲卷轴,玩器文房,各项皆有。任各人性情之所好,取来娱乐,以消
夜景。兴尽後各自回房,己身随轮宿之人而俱去,庶几群情浃洽,不致有亲近疏远之嫌。
当晚散後,八人咸聚此室。只见月上重楼,清光皎洁,照满室中。解元挽着翠云纤手,步至 前,仰玩月色
,公子笑说道:「卿犹忆并肩游玩花园之乐乎?曾几何时,而暑往寒来,又早腊催梅信,雪冻花枝,韶光真
为迅驶也!」翠云含笑不语。
忽见玉娥缓步至前,以一手凭於公子肩头,说道: 「冬月萧索,不若春月融和、夏月澄净、秋月清凉。四时
之景不同,而东坡之妻王夫人,独以春月胜於秋月,未免有取此失彼之诮。」公子笑道:「玩月因乎人情。
假如今夜之月,寒气严凝,而吾辈喜色缤纷,见之亦不觉其冷淡,而 爱其清华。又何必拘泥於时耶?倘以
羁旅无聊之身,对此一轮皓魄,虽值春和之候,亦增凄凉无数。髯苏之妻,道其常耳。」翠云深以为然。
公子忽闻子声丁丁,回头一看,见素英与飞瑶对局。遂左携翠云右挽玉娥,相将入室。惟月姬傍几而立,其
婉娘与小娟、秋兰,各皆逸去。公子轻扑月姬香肩说道:「曷不坐以审局,令此一双小鞋儿,靠几立地乎?
」月姬嫣然一笑,遂移过小杌,请翠云、玉娥共坐。
公子问道:「秋兰何处去了?」飞瑶答道:「往厨下催茶,将待来也。」言未毕,只见小娟、秋兰联袂而至
,後有仆妇捧着一盘香茶,送到面前。公子先取一杯,诸美陆续取饮。素英正在审子,搁於半边。婉娘亦来
,公子问他何往,婉娘回道:「往房中去来。」亦携茶而饮。
有顷,李德之妇走来说:「今宵乃好合吉日,自宜早归洞房安寝,作此不急之务,错过良时,岂不可惜。」
素英闻言,推枰而起,笑道:「是我辈惹厌了,快送大姐姐入房。」於是大家起身,月姬、秋兰将公子簇拥
,飞瑶、婉娘将翠云搀扶,素英执烛,小娟含笑随後,一齐拥入房中。翠云请诸美再坐,玉娥笑道:「鹊桥
已架,何可再误良时,我们不必坐了,各自回房去罢!」众人皆以为然,逐相辞而出。
翠云送之於门,返步,小娟锁户。叁人解衣上床,明正欢 ,以盖前愆,说不尽许多快活。
次夜,入玉娥房中,偕秋兰各修旧妤。叁日合卺礼成,拜谢罗提举,设筵叙欢而散。其夜入素英、月姬房中
,以了相思。第四夜,来到飞瑶、婉娘房内,重整夫妇之情。自此族轮欢叙,妻妾和谐,洞房春色,飞满阳
台,真极人生之乐。
李芳见世运将衰,干戈扰攘,遂在家隐逸,不求闻达。日与八个美人追欢取乐,赛过神仙。後以桂香配与景
儿为妻。数年之间,有子六人。
过了几春,到了南宋,广阳道人同梅悦 来找李芳,李芳遂将产业均都交与妻子,吩咐景儿夫妇,好为经营
。当拜广阳道人为师,看破红尘, 世偕隐,逍遥自在。不知去向,後来均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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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狐艳史 ( 上 )
狐艳史 ( 上 )
狐艳史 ( 上 )
第一回 普宁寺前遇明媚 妖风作入仙子居
话说宋朝年间,江西地方离城叁十里,有一座高山,名为青峰岭,内有灵禽异兽,怪木层生。台峦崎岖,山
径险绝,攀集乏腾凌之路, 角独兀,斜倚峻危,往来无人马之迹。
山中有无数的洞府,洞中有万年的白狐,千年的黑狐,五百年的玄狐,皆可以成仙,可以得道。不食烟火之
食,不贪人间之色,此为狐中之上等者也。最可恶的是一种臊皮打狐,名为妖狐。居在此山桃花洞中,也有
百十多年的道业,俱是两个母妖狐,是姊妹两个。一个叫桂香仙子;一个叫云香仙子。因日久年远,采炼阳
丹,能以变化人形。何为阳丹?阳丹者,即男子之精也;女孤借人之精以补阴,男狐采女子之阴以补阳。要
知此皆下贱之臊狐也,即如人间的妓者,背着自己的丈夫,和别人偷情的yin妇,皆是一样枉披人皮而行畜类
之事。闲话少叙。
且说这日正当梅花盛开,二妖狐在梅花亭上饮酒赏梅,酒至半酣,桂香道:「今日江西城中普宁寺大会,大
戏两台,人烟交杂,十分热闹,乘着酒兴,何不去玩耍玩耍?」云香道:「姐姐言之有理。」说毕,二妖女
摇身一变,变作十七八岁的美貌女子,真正是千娇百媚。怎见得?有诗为证:
似玉加花含香风,嫦娥降下广寒宫;
一对粉面两雪白,四片桃腮赛猩红。
描眉巧摘天边月,秋波深藏寒潭永;
高挽鸟云鬓押翠,耳坠金环佩玉声。
齿似碎玉珍珠密,口似樱桃一占红;
纤纤女手春笋样,小小金蓬藕牙生。
娜柳腰钩人胆,燕语莺声锁魂惊;
若把妖孤画图像,难坏江西妙丹青。
不言二妖女天生的美丽。再说他两个身穿的衣服,亦是与人不同。桂香穿的是纤纩之华,出於冀豫,上套着
天孙云锦。云香穿的是织缟之美,来自荆扬,上盖着八卦纤 。二妖狐遂出洞门,驾起妖风,往江西城中而
来,这且不表。
且说江西城中,有一富户,姓春名汇生,是个饱学的秀才。他的浑家柳氏,只生得一个儿子,||乳|名明媚官人
,年方一十六岁,生得十分好看。怎见得?有诗为证:
满目含秋水,白面似银 ;
眉同青山秀,腮带芙蓉香。
娇颜称独占,风流世无双;
谈及春家子,江城姓字芳。
又诗曰:
玉骨冰肌美娇娃,天然温柔不胜夸;
不语态含万种俏,一笑羞倒壮丹花。
话不可重叙。且说这明媚的父亲春汇生,见儿子生的恁般人品,爱如掌上明珠一般,不肯叫儿子在外边读书
。你道为何不叫读书呢?其中有个缘故。这江西地方是yin荡所在,时常同学之中,不是大学生弄小学生的屁
股,就是小学生吹大学生的肉笛,那里有许多的工夫去念诗云子曰呢。所以男风洋洋,泛滥无阻。这春汇生
是个达世务的光棍,因此请了一位先生在家教儿子读书。时当腊月,先生放学回家,又值本城普宁寺大会,
明媚官人换了一身华丽衣服,带了一个书童名叫春发儿,主仆二人往寺前而来。这且不题。
且说二妖女驾定妖风,一霎时来到寺前。但见人山人海,鼓乐喧天,两台大戏,头一台唱的是西门庆大闹葡
萄架,第二台唱的是温雷鸣私会乐女传。两边的小生、小旦,俱是穿的靠身,白亮纱裤,做的贴皮贴骨,下
半截如赤条条的身子一般,两下的小生阳物高耸,二下里的小旦金莲高吊,放在唱生的肩头,相搂相抱。阳
物对着阴沪,如鸡餐碎米,杵确捣蒜一般。那些看戏的妇人女子,也有掩鼻而笑的,也有低头不语的,还有
那些没廉耻的老婆正色而视,浪着极的yin妇裤裆里流水的。总而言之,大凡妇人女子在戏场中看戏者,是无
家教之过也。再者那些不念书,不经营,游手好闲,好穿的别样衣服,喜的是曲钻狗洞,借端在妇女场中挤
眼扭嘴,送目调情,做出许多鬼怪情态,不知他爹和他妈怎麽合出这些坏杂种。闲言少叙。
且说这二妖女见戏中的yin荡,引起他的春心,想念男女交媾,不觉神魂渺渺,意乱心迷。及至罢场,二妖女
仍在台下呆呆而立。看戏的众人,看见这妖女标致无双,一齐拥蜂围裹上来,比看戏还热闹百倍。挤了一个
男押女,女乐男,雨风不透。只听得一齐乱嚷道:「不好了!不好了!挤死人了!」
不知其人为谁?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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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牝狐精交戏後亭 桂香子窗外听风
话说众人一齐乱嚷道:「不好了,挤死人了!」你道这是那个?原来是明媚官人。这十五六岁的孩子,如何
受得这样挤呢,一时昏迷不醒,如死去一般。常言道:「人命大事,谁人不躲?」众人哄的一声,各自散去。
单说二妖女见一个小书生卧在地下,美貌可佳,急急上前解救。桂香用口中的玉泉,嘴对嘴灌将下去。不多
时,明媚苏醒,满面颜色如花,更加爱人。云香道:「人间有这般美色男子,何不驾在洞中结为夫妻?采些
阳丹,以助咱姊妹二人的道业。」桂香连声唯唯。遂一阵妖风作入洞中。不题。
且说桂香仙子和云香仙子,将明媚放在梅花暖亭以内,明媚又如做梦一般,不知身在何处,呆呆的在八宝玲
珑榻上坐着。见左边一个美女,右边一个美女,俱是色貌如仙。亭内异香扑鼻,百般古玩,真乃是景不尽观
,观不尽景,有诗一首为赞:
八 粉装似雪宫,飞阁流丹别样精;
古炉香烟龙喷雾,宝瓶珊瑚云吐虹。
玉环锁得酉阳侯,金宠养就贵州 ;
书案端放列女传,中间悉挂画叁轴。
玉笛象菅衬尧琴,桂棋牙牌紫竹笙;
弱榻玲珑相锦帐,鸳鸯绣枕配红绫。
左有行乐图一面,右藏春宫册二封;
明楣误入仙子居,胜似蟾宫折桂卿。
话说明媚正在迷乱之间,见这般仙景美丽,又有两个美人在身边,心中甚是快乐,飘飘然有羽化登仙之景。
遂开言问道:「二位娘子,小生如何来到此处呢?」桂香道:「官人休要害怕,俺姊妹二人原是上方站班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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