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只那粗夯用力的,便叫他做。这春梅又看不出丑陋中都带几分风趣,每至秋凉,便有些恹恹鬼病,攒
眉咬指,就如西施效颦一般,便敖不过。有诗为证:
几度伤情不自由,投桃无计枉 ;
谁知传令宣花使,顷刻推门指点头。
秋香走去换他,走到门首,只听得他在里面唧唧哝哝,句句都是伤情话。秋香听了推门进去,掩口笑道:「
春梅,小姐着我来吩咐你,到园中唤安童采花。」
春梅道:「瞒你不得,正花心动,在这里一步也走不动,你替我走一遭吧。」
秋香道:「不要体面的丫头,亏你说这话。」
春梅道:「你不要这般说,我的心就是你的心。如今秋凉天气,那条狗也是动情,何况你我。」
秋香道:「不要多言,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若是夫人听见,决不饶恕。」
春梅笑道:「言之有理,今後疼痒只自知罢。」
秋香道:「小姐要花,我先去伺候梳妆,你快去吩咐安童来。」便转身先去服侍梳洗。
你看这春梅慢慢行到园中,四围一看,却不见安童的影,便大声四道:「管园的安童那里去了?小姐等着要
死,你快去折来。」
你道安童在那里?这安童恰恰脱去衣服,赤身露体在池边洗澡,远远听见有人唤他,心下惊疑道:「这个娇
音却是何人?」
站起身来一看,又不见人,便大声应道:「安童在池边洗澡,叫我做甚麽?」
春梅听说洗澡,便要想看看他那话儿,忙走到池边,只见他那话儿见了,春梅便大发起性来了。真是:
坚若钢针,巨若木杵,
赤条条恰正是去头发的沙弥,
乱丛丛就是那没眼睛的胡子。
逞威风,冲开肉阵,不须丈八长矛,
凭急性捣破皮营,便弃一层灶甲,
乌将军虽系旧名,角先生总其化体。
春梅看了,假意掩口笑道:「臭贼囚!好不识羞,青天白日露出这铁杵一般的东西,倘是夫人小姐游花玩景
一时走到,反说我们干什麽歹事。快些起来揩乾了身,折花与我去!」
你看这安童却等不得揩乾了身,披上衣服,束了暖肚,含笑向前一把抱住亲了几个嘴,说道:「春梅,我的
心肝,我为你害了一场相思病,今日该是天缘凑巧来得正好。何不既在这芳草坡上做一个快活去。」
春梅道:「不可!倘若夫人得知,不说你要偷婆娘,例说我来拐小官,这怎麽好!」
安童一把拉住不放,迎着笑脸说道:「春梅,你且听我说一个正理,前日夫人有言在先,说道:『安童,园
中花木你若浇灌的好,我拣个好日子把春梅与你做了老婆。』後来夫人、小姐同到园中看了看,这些红红绿
绿、娇娇嫩嫩的花朵,果然茂盛,心中欢喜,又对我说道:『安童,你小小年纪倒也中用,那春梅快要给你
做老婆,看官历上择个好日子,便好做亲。』我当下便磕头谢过了。我想咱们两个终久是夫妻,莫若今日先
结了亲,以快情意。」
春梅半推半就,说道:「这都是你的花嘴,夫人决没有这话,我今年二十馀岁,不曾经过这风霜,难道我娇
娇嫩嫩一点花心,被你这游蜂采去了不成?」
安童喜道:「你是个黄花女子,我也是一个黄花小官。今日黄花对黄花,大家耍一耍。」
遂上前亲了一个嘴。
春梅假意道:「要说便说,亲什麽嘴,调什麽情?」
安童笑道:「恐怕你嫌我不爱惜你。」
就将他一把拉倒。
春梅也乐於承受,低声说道:「安童哥,我也没奈何了,今日遭你手里。只是我来多时了,若是小姐要花,
着人来唤我,便出乖露丑了。还到芙蓉轩後地板上耍一耍去。」
安童依他言语,就起身两手扯住春梅,又恐她跑了去。及到芙蓉轩後,安童替她松衣解带,才自己淙下身衣
服,伸出那件东西,更比方 洗澡的时候,愈加坚硬。硬帮帮的粗如葫萝约六寸馀长,春梅看了,十分惊怯
,惊的是恐有人亲见,吹到夫人耳内,怯的是自己不曾尝这件滋味,甜酸苦辣,怎麽晓得?
忙道:「安童哥,我怕当不起。」
安童见她模样,更觉兴发,便道:「春梅,今日这好见要没与,我前下南左来,买得一本《春意谱》观玩,
要睡时欲火如焚,如何熬得过,一向藏在身边,我今且取出来和你照依上面的做个故事罢。」
便向腰间取出来,果是一本《春意谱》。
春梅斜眼瞬道:「安童,我怎比得那经惯的,只是尽兴弄一会便了,做什麽故事?」
安童依言,腾身跨上,用了些花言巧语,殷殷款款,也不顾她疼痛着力,送进少许,安童年纪虽止十七,因
平日被人刮那後庭是弄惯的了,说到女色,实是初次,那春梅人虽粗笨,这件东西生得肥肥嫩嫩,就如初蒸
熟的馒头相似,任他往往来来,只得咬住袖角承受,安童见他不做声,谅她已谱滋味,便紧紧抽送,共有百
馀,弄得春梅咬牙合眼,偏体酥麻,就如迎风的杨柳,身子东摆西摇。
不峰姐梳洗定多时,不见春梅拿花到来,便着秋香来园中寻觅。那里见春梅,又那里见安童!走到芙蓉轩後
,远听得他两人咿唔声响。
轻轻向壁缝里张一张,只见他两个正情浓意密。一个就如饿虎吞羊,一个似娇花着雨。又仔细听了一会,两
个说的都是有趣的话。有请为证:
蜂忙蝶乱两情痴,啮指相窥总不如;
如使假虞随灭虢,岂非愈出愈为奇。
这秋香却熬不过,紧紧咬着袖口,站在芙蓉轩後,看一会,听一会。欲叫他一声,恐扫他兴,欲待他事毕,
又恐怕小姐亲自出来。
左思右想,只得轻轻走到轩内,把两指向软门弹了一弹,叫道:「春梅,你好受用,小姐正等得心焦哩!」
安童听见管不得,慌忙爬起扯上裤儿,并拾了那本《春意谱》,竟往外面一走。秋香便走至轩後,只见春梅
还睡在地板上。
秋香笑道:「你两个做得好事,备我不得了。小姐叫你来着安童采花,你倒先被安童采了花去!」
春梅满面羞惭,翻身起来,只见鲜血淋漓,勉强走出轩外,见花甚茂盛。正是:
百花竞秀,万卉筝妍,红紫闻劳兼。
拴不住满园春色,妖妖争艳冶。
扫不开,边地腿脂。
几阵香风,频送下几番红雨。
一群啼鸟,还间着一点流莺。
觅蕊游蜂,两两飞来枝上,
寻花浪蝶,双双簇列梢头。
怂尽,半开半放的花花蕊蕊,
捎不来,又娇又嫩的紫紫红红。
惟愿得夫人心中欢喜日,恰止是安童眼下运寒时。
那春梅秋香步出亭外,拣那娇艳的采下,安童嬉笑取一朵,与秋香簪在头上。
秋香正色道:「别人与你戏耍,难道我也与你戏耍?」
安童又将花去簪春梅头上,春梅道:「姐姐在萌,还要调什麽情?」
推他一跌,倒在地上,春梅忙忙折了那些花与秋香来见小姐。小姐见春梅鬓发蓬松,便问道:「早间使你去
采花,怎麽这时候才来?在何处做什麽勾当?」
春梅无言回答,秋香只是微笑。
小姐心疑,指春梅道:「事有可疑,快忙说与我听,不然与夫人说知,你便活不成了。」
春梅道:「并不到那里去,只问秋香就是了。」
那小姐心内多疑,见秋香暗笑,便把眼看住了他。
秋香道:「这事与秋香无涉。去唤安童来,一问便知。」
春梅晓得事体败露,实说道:「恰才到园中去唤安童采花,那 胆大,把我抱定说了无数丑话。亏得秋香走
来,方能挣脱。禀上小姐,那谱儿只是不好开口。」
小姐道:「原来你两人同谋做事,东遮西掩。日後弄出事来,夫人岂不责在我身上。倒是我防守不严,玷了
闺门清白。待我先去与夫人说明。」
秋香道:「这是春梅做来的,其要错罪在秋香。」
春梅磕头道:「情愿受罚,不愿到夫人那里去。」
小姐道:「这件事想与秋香无涉,是这贱人做出来的。快随我去见夫人。」
春梅不得已,跟小姐走到堂前。恰遇夫人在堂,她便跪下。
夫人不知分晓,笑说道:「敢是这丫头服侍不过,把我儿触犯麽?」
小姐道:「这贱婢做不识羞的事,不得不来禀明。」
便把始末根由一一细说。
夫人听了,着院子快去唤安童来:「待我问他个明白。」
园中安童听见叫他,只道有配春梅的好意。走至堂前还嘻嘻笑脸,夫人喝道:「这 该死!你知罪麽?」
安童放下笑脸答道:「有什麽罪?」
夫人道:「我且问你,那芙蓉轩後的事,可是有麽?」
安童道:「这事是有的,虽说这是安童的罪,却因为是夫人错了主意。」
夫人怒道:「胡说怎的?倒是我主意错了?」
安童道:「当日夫人有言在先,原要把春梅许我做老婆的。那时节若不曾记过,今日安童怎敢先奸後娶不成!」
夫人喝道:「我看你这该死的奴才不自认罪,还敢在我跟前弄嘴,提起板了来,便要把这两个奴才yin婢,浑
身上下痛打一顿,方消我恨!」
小姐连忙上前劝住,扶了夫人坐在椅上道:「他两个无耻丑行的奴婢,就打死了也不足惜,还要珍重自己的
身体要紧。」
安童见小姐劝住了夫人,满心欢喜,手舞足蹈。正要辩几句,不想袖里那本《春意谱》抛将出来,夫人一见
便唤秋香拾取土来,看是什麽书。
秋香拾在手里,翻开一看,见是一本《春意谱》,又不便替他藏匿了,只得送与夫人。夫人揭开一看,见上面道:
女子仰天而卧,将那脚儿挑起臀尖相合,男子俯伏胸膛,
以肉具项入花心,一抽一迭,图个欢畅,这谓之顺水推船。
男子仰天而卧,将那两腿跷起臀儿相凑,女子俯伏胸膛,
以牝户套上玉茎,一来一往,尽个快乐,这谓之倒浇蜡烛。
女子俯身而卧,将那後庭掀起两股,推开男子,俯伏肩背,
以gui头塞入阴沪,一进一退,弄个爽利,这谓之隔山取火。
看完了愈加焦躁,将一本《春意谱》登时扯得粉碎。提着板子大骂道:「好奴才!你快说这本书是从何处得
来的?若要支吾遮掩,这板子却不认得你。决不与你干休!」
安童道:「夫人在上,听安童分剖,这本书原是南庄上二相公买来醒磕睡的。那一日被安童看见,悄悄藏了
他的,放在随身肚兜里收着,恰才洗澡摸将出来,正要拆拆了,不朔人呼唤,便收拾在袖中,原与安童无干
。夫人要见明白,只差人到南庄去与二相公计议就是了。」
夫人道:「你这样的人,我这里断容你不得!若再容何你时,可不把我的家声玷辱了。」
遂着院子立时往南左去,吩咐道:「须对二相公说,这样的人,家中要他不得,把那小心勤谨老实的人换一
个来,早晚园中使用。再唤秋香将这贱婢春梅剥了他两衣服,锁在後边空房内,明日寻一个媒婆,打发出门便了。」
你看这小姐果是个孝顺的女儿,见夫人恼得不住,便迎着笑脸,扶了夫人进房。那春梅安童方 起去。未知
後来安童回到南庄,刘天表有甚话说?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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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
花丛 ( 中 )
花丛 ( 中 )
花丛 ( 中 )
第四回 闹街头媒婆争娶 病闺中小姐相思
诗曰:
瞥见英豪意已娱,几番云雨入南柯;
芳年肯向闺中老,绿鬓难教镜裹过。
纵有奇才能炼石,不如素志欲当 ;
咫尺天涯生隔断,断肠回首听啼鸣。
当日院子押了安童来到庄上,刘天表竟不知什麽来由,连忙问道:「这安童是夫人着他回去灌园的,闻他在
家里办事倒也勤紧,怎麽发他回来?」
院子道:「二相公有所不知,这个安童生得胆大。」
刘天表道:「敢是他做鼠窃狗偷之事,触了夫人的怒麽?」
院子欲把前事细说,因见有几个做工的站在面前,不好明说,便答道:「夫人说:『这样小 ,家中容他不
得,还要换个心务实的回去园中使用。』这安童做的见便细说,明日二相公回家自然知道。」
你看刘天表千思万想,决不想出这件事,便对院子道:「我多时不曾回家探启人、小姐,今日就同你回去问
个详细。」
且说这刘天表就是刘状元亲兄弟,性最贪财。若有一毫便宜事,便千方百计决要独得,那状元在日,吃了安
闲饭,一些事务不理。专一倚仗官势,在外寻是争非,欺负良民。那乡里中,大家小户,无不受其荼毒。若
说起「刘二相公」四字,叁岁孩童也是心惊。後来状元闻他在外生事惹祸,诈害良民,恐怕玷了自己的官箴
,心中不悦,把他大叱一场,遂立刻打发到南庄去交付些租田帐目掌管。他便与状元斗气,从到南左见有两
年不回。
不料状元逝後,想家中只有嫂嫂侄女,遂回心转意,每隔一月回来探娼次,那夫人也待他不薄。
此时院子把安童的见好明说,天表便走进帐房,把那未弄完的帐目收拾明白,又唤那做工的吩咐一番,仍着
牧童牧牛羊,便带一个精细办工的人,与院子同回家来。
天表走进中堂见了夫人,把安童的事仔细询问。夫人细说一遍,天表听了心中焦躁,含怒道:「嫂嫂逐出这
安童也是,若是这安童暗暗苟合不使人知,岂不把闺门都玷辱了?将来不惟是侄女亲事没了好人家,就是叫
我也难做人,你那时把两个活活打死,方 正个家法。」
夫人道:「彼时我意欲打死他,只虑女儿未曾许聘,吹到外面去,只说我闺门不谨,做出这件不清不白的事
,便招人谈论。今安童既赶回庄上,就是这春梅亦未必可留在家。欲速寻一个媒婆,我并不要分文,白送与
人去罢。」
天表听说不受分文,又惹起爱便宜的念头来了,想了一想,便应道:「依我愚见,还是侄女婚姻甫。就该把
这贱婢登时赶了去罢。」
夫人道:「我主意正要如此,因女儿劝我慢慢寻个的当媒婆,配做一夫一妇也是我的阴德。」
天表点头道:「只是有一事,近日街上媒婆比往常时甚是奸险了,没有一个不会脱空说谎的,全是那张口舌
赚人钱钞。假如贫苦的人家,他说田园房屋甚多,金银车载,珠玉斗量。本是至丑至粗的女子,他说极标致
,生性温柔。本是最愚最笨的男子,他说得文章秀丽,诗赋精通。人若听信他花言巧语,往往误了万千大事
。他只寄厚礼,不管什麽阴德。当日婶婶在时,结世个卖花张秋嫂,我去寻他来商量,他作事忠厚。」
夫人喜道:「如此甚好,只是这杓时不能就绪,还要二叔在家几时,调停个下落,方可回庄。」
天表许允。夫人道:「见宜迟,倘若贱婢寻些短见,反为不好。今日就与张秋嫂说便好。」
天表满口应承。话毕,那小姐打点酒饭出来。
天表吃过了饭,暗想道:「我一向要讨别人便宜,难道自家的便宜倒被别人讨去?且去寻张秋嫂打点话儿去
,赚他落得拾他一块银子,有何不可?」
计较停当,遂出大门。走不数步,恰好张秋嫂同一个卖花的吴婆远远而来。
走到跟前,天表叫道:「张妈妈好忙得紧?」
那张秋嫂听见有人唤他,忙转头来一看,认得是刘二相公,便笑脸道:「二相公几时娶一位二娘续弦,作成
老身吃杯喜酒?」
天表道:「喜酒就在口头,今日说过,明日怎麽谢我,便作成你吃。」
张婆听见肯作成,恐吴婆在旁听见,忙把他抛开,扯刘天表走过几家门首,微笑道:「二相公,你有何事作
成老身?」
刘天表道:「你唤吴妈妈来一同商议。」
张秋嫂道:「你不晓得,这吴婆前月里到富家去说亲,见没人在</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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