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4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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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丈夫,欺他贫弱,将他陷害,配驿到京里,另择一家财主,欲卖奴家,今夜来娶。奴家不忍改节,故此私

自投河。」

素卿侠气勃发,把桌子一拍道:「有这样屈事。我正要到京,不管长短,带你进京寻觅丈夫。一应盘费,在

我身上。我且问你,丈夫姓甚名谁?」

绛其道:「奴家丈夫姓赵,字云客。」

素卿耳边忽提起「赵云客」叁字,想道:「这也奇怪。我在衙里相逢的那赵云客,他被人陷害,问罪进京。

我相遇时,他全然不说有妻子。怎麽这个女子说起,又有个赵云客?且在路上细细盘问。若果然是他,倒好

做个帮手。」

看官,你道秦素卿家住湖广武昌府,那秦程书任满,自然打发家小回家,自己进京,再图官职。为甚把家小

一齐带到京里去?不知他的一家进京,尽是素卿的妙计,专为要寻赵云客,故此定个主意。

素卿因父亲解任,私下算计道:「竟归武昌,便与赵云客风马无涉,今生安有见面之理?难道一番恩爱,丢

在空里不成?」

便与母亲商量道:「爹爹进京,大哥正好图功名之路。闻得要带二娘同去,叫我们母女两人归家。想起来,

家里有甚好亲眷?我们一家人,倒分做两处,这事成不得。不如一同到京,得了官,一同再到那里去方好。」

素卿的母亲听见这话,对秦程书道:「我一家亲丁,只有六日,若要分两处,决然使不得的。且同到京里去

,再作道理。」

程书素怕奶奶,吩咐一声,就如令旨,不敢违拗,所以同往京中,正好遇着吴绛英。绛英是个才貌兼全的,

不比素卿直性,路上待人接物,极其周到,便是秦程书夫妇,甚如敬重,就看做女儿一般。倒嫌自己的女儿

,来得粗辣。你看这两个美人的心肠,待云客也算真切。

不知赵郎後日,把他如何看待?倘若有一毫薄幸,这两个主顾不是好惹的。他竟要唱出「恨漫漫,天无际」

的曲子来了。

看官们放心,那云客是斯文人,这样负心事弗做个。

附言:

余刻此画未竟,里中有狂士,偶於途中质余。转视之,不相识也。询其姓名居止,且考其质余之故。其人曰

:「姓张。平生慕君才,有着作欲求正。故相问耳。」终不告以名字,因於腰间出铜印一枚为赠。余英而受

之。翌日,於其居旁有相识者来语余,言其人少好学,多聪慧,家素饶。为兄所败,遂得狂疾。曾一见余此

书,心甚契焉。余惊谢曰:「是何言与?余困鸡窗有年,今且为绛帐生涯,旦夕佞佛,何狂生之见慕若是?

」未 ,闻其人以戏水死。呜呼!余与张素无交契,特以扈言之故,念余不罡。夫世之面交而心诽者,见富

贵则趋之;见贫贱则弃之;见颂德政之俚言,假道学之腐语,则群和之,见风月闲情,则共讪之。岂能如狂

生之语,真而情恳也哉?惜未尝以全书惠狂生,而淹然长逝,余其有馀憾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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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结新恩喜同二美 申旧好笑释叁冤

诗云:此诗代题桃花仕女图赠闺人之作

春风暗入武陵溪,传得仙姿爱品题;

软障屏开香篆小,朝云梦断月痕低。

有情争恨刘晨别,无迹空怜崔护迷;

最是相思魂漠漠,等闲萧飒伴深闺。

绛英得遇素卿,飘然长往,也不管家中闹吵,一路相傍进京。

素卿从容问道:「姐姐的丈夫,既是自小结亲,怎麽令兄陷害他的时节,姐姐不言不语。直至今日,方寻这

条路?万一前日被令兄陷死,姐姐从何处着落?难道终身守他不成?」

绛英道:「前日闻他陷在狱中,幸喜问了徒罪,还指望他回来,图个後会,所以因循到此。」

素卿道:「前日我家老爹在此做官时,因见那赵云客哀诉苦切,说道被那吴秀才害他。我家老爹怜念无辜,

保在衙中。就是後来问罪,也都亏我家提救,不曾被吴秀才谋死,不想就是姐姐的丈夫。」

绛英道:「这等说起来,便是奴家的恩人了。」

素卿道:「只是有一句话不好说得。那赵云客在衙里时,他把受冤来历,尽情告诉。只说道吴秀才贪其资财

,将小匣为名冤他做贼。并没有半句说及姐姐的事,这却为何?」

绛英被那秦素卿说这句话,一时间对答不出,脸上通红起来。素卿想道:「那一夜看赵云客,我原道他定有

妇人的勾当。如今详察起来,莫非与绛英有私情事体,所以吴秀才必要处死他?」

便对绛英道:「姐姐既是拚命为那赵云客,自然不是平常的人了。但是他在京中孤身作客,倘然又遇了些闲

花野草,可不负姐姐一片好心?」

绛英长叹道:「姐姐面前不好相瞒。当初赵郎止因为了奴家,害他狱中受累。今後奴家若再嫁人,鬼神有知

,便是我负他了,宁可就死,以尽一心。至於另有相知,这也随他。只要赵郎见面时节,得知奴家一段苦情

,他难道变了心肠,致有白头之叹?」

素卿道:「前在衙里,也曾窥见赵郎。这般才貌,谅不是个薄幸的,且放心前去,待寻着了他,再作道理。」

绛英与素卿,日亲日新,相傍进京,一日说一句心话,也有几百句。渐渐把自家的心迹说明白了,素卿也不

相瞒,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瞒你。此番进京,实与姐姐的意思相同。」

两人同心合意,全无妒忌之情。道是我们妇人家,从了个才貌兼全的丈夫,譬如忠臣沙圣君,大家扶助他过

日子,何必定要专房起嫉妒之念?这个意思,毕竟赵云客生来有福,这些美人,个个发此圣德,竟把世上欢

喜吃醋的妇人,看得一钱不值,岂非美事?他两个相怜相爱,扶傍上京去了。後来遇着遇不着,路上安静不

安静,我做小说的,也包他不定。若只顾把他两个路上光景,吟诗作赋,怨态愁情,说得详细,我晓得世上

这些不耐烦读书的。看官又要瞌睡起来了。我如今另将一段奇文,说来以醒瞌睡之眼。

话的非别,便是那赵云客,寓在老王衙里之後,颂读馀工,便把各位美人,筹论一遍。

住了潮,忽然思想后土夫人庙里,要去拜谢他,还不曾烧一灶香。就往街上买了香烛,走到庙中,深深拜谢

道:「弟子赵青心,前日偶憩庙门,得逢王乡宦提拔,皆是夫人的神灵,鸿恩护庇。今日一点虔心,特来拜

谢。弟子也不敢多求,但愿受恩的知恩报恩,有情的因情展情。」

云客拜罢起身,慢慢的走出庙来,不想撞见一桩怪事。解冤释结,尽在此一刻之间。

你道有甚怪事?远远望见两人,披枷带锁,又有两个人押了,迤衍而来。云客想道:「我的苦方 出脱,见

了这个模样,使人心胆俱裂。」

只见渐渐的走近前来,内中一人,忽然指着云客,大喊道:「这个就是赵云客,把我们两个人,这样冤枉,

有口难辩,想是你的阴魂一路随来,与我两人伸冤麽?你自己不知死在那里,怎麽把我们这等连累。好苦!

好苦!」

云客不知其故,反把他吓了一吓,说道:「这又是什麽菩萨见咎?」

那锁押的两人,又喊道:「赵云客,你的魂灵千万不要变了去,与我两人说一个明白,救了两条性命。」

吓得街上的人,一时聚集了百数,都来看他。

云客走到面前,细细观看,真当可骇。说道:「你两人是钱大哥,金家表兄,为甚麽事弄得这等?」

两人道:「还要问?只为你,受这样苦。你如今是死过的还是活的?」

云客道:「为什麽死起来?好好的人,为何咒我是死的?」

两人道:「原来你不曾死。我们今日,便好到官府面前伸冤理枉了。」

云客道:「你两人且不要忙,慢慢与我说缘由。」

钱神甫道:「自从叁月梢,与你同到西湖,不想你霎时不见了。你家父亲差人各处寻觅不见,只道是我们两

人谋死了你,竟告到府里,备尝刑罚,不容不招。知府又是执性的,申了各上司,问定罪名。把我问了斩罪

,金子荣问了充军。」

云客道:「原来有这等事!只是不见了我,有甚麽凭据,就把罪名问实了?」

两人道:「只因你的铺盖在船中,不知那个累些血迹在上面。你父亲将来执证,教我们辨不清楚。」

众人听见这一番话,各各叹道:「世上这样冤屈事!倘若遇不着,岂不真正冤枉到底?」

云客道:「且莫慌,我同你两人先到王御史衙里,求他在刑部说明,解此疑案。」

两人道:「我如今一刻也离不得你了,只问你为何不见?又怎麽到这里来?」

云客道:「我的事话长,且到王衙里去。」

连那解子一齐到老王衙里来,便请王御史出衙,钱金两人细述冤枉情由,又道:「若非赵大兄当面相遇,我

两人定作冤鬼。」

老王笑道:「陈丞相之攫金,岂难置辨?狄梁公之承反,实有可原。两位不必慌张,待老夫与你昭雪这事。」

就打了轿,亲到刑部会议,超淙钱神甫的重罪。又差人血到燕山衙里,除了金子荣的名字。付些盘缠,打发

两个解子回去。

老王道:「这件 千载难遇。既然你叁个俱是好亲友,俱是秀才,可一同住在我衙里,侍应了试回家去。」

两人拜谢再生之恩。当夜老王倒备起酒来,与叁人做个贺喜筵席,就铺设在一间书馆里,叁人抵足而睡,细

细谈心。钱神甫道:「我与金子荣无辜受累,这也罢了,只是赵大兄,为何也到这里来?」

云客道:「不瞒兄说,只因少年心性,故此弄出这般祸事。自从西湖夜泊,这一夜月朗风清,你两人俱睡了

,我独自一身,立船头来月,看见隔船有个美女,甚是多情。第二日我便撇了你们,私下叫一小船,直追到

扬州。指望寻个方便会一会就归家的。谁知会又会得不停当,倒被一个人扎了火口,送官究治。彼时独自一

身,家里又无消息,又亏一个狱官相救,得以配驿到此。」

钱神甫道:「那女子是什麽人?」

云客道:「也不必说明,以後自然知的。」

金子荣道:「你既配了驿,怎能够脱身在此?」

云客道:「却也奇怪,我偶然到方 那后土夫人庙中祷告,出了庙门,题一首词,在粉壁上,一时瞌睡起来

,睡在庙旁。适值老王过往,看见小弟这一首词,问起缘由,小弟尽诉冤情,亏他好心救了。」

钱神甫道:「怪不得这些名士终日刻了歪诗印在纸上,东送西送。原来诗词果然有用处。」

金子荣笑道:「当初只有这些落柏山人刻了歪诗,送与公卿大人为入门之诀。如今这项生意都被秀才占了。

赵大兄何处习此巧法?我们若早也做得几首词,或者略有些运动,不至有冤难办,弄到如此。」

叁人回叹作喜,仍旧如当初相处的情状,全不把冤屈事情,挂在口里。朝夕欢天喜地,倒像嫡亲早的一般,

说道:「我们叁人的事,都是自已不老成弄出来,那些执证的,定罪的,各认一偏道理,不必要尽怪他。正

是不因傍晚山行,安遇毒蛇猛兽?但要得知命中不该屈死,任你悬崖断索,只当得平生之路,自然有一奇缘

来相救援。既然此身不死,再把後面日子好好挨将过去。正如戏场上一出悲苦,便有一出欢喜。何必粘皮带

骨,只把报冤结怨的事,留在心上。正像今日侥迤曾死得,就是几千百年,活在世上的,庸庸碌碌,殊觉无

谓。这个便是见性迟钝,不会变化的。我们叁人,生性旷达,只管做後面事体,切不要把已往之事,重新提起。」

故此叁人的心肠,因那一番磨 ,比往常更加亲密。上午翻阅书卷,下午到街上,轮流做个小东道。只待得

了功名,再寻别路。

云客同了二人,忽一日,走到吏部衙门前闲步,并看天下官员候选。见一老人,坐在衙前石砌上。

云客上前一看,说道:「这是我的恩人,几时到这里来的?」

原来那老人就是秦狱官,一到京中,便在吏部衙前,打听消息。忽然撞着赵云客,携手道:「老夫近日到京

。官人的事体如何?缘何有工夫在这里闲耍?」

云客道:「晚生自蒙大恩,救了性命。解到这里,又遇着扬州的王乡宦,感他提拔,如今脱然无沙。」

程书道:「这等千万分恭喜。那两位是谁?」

云客道:「也是敝友。」

两人各通名姓,又述伸冤一段。

秦程书道:「这般诧异,叁位有此遭逢,後日自当大发。」

云客问道:「贵府宅眷皆安稳添福麽?」

程书道:「老荆与子女同在这里。因不便归武昌,所以同来了。小寓就在近边。」

云客心念素卿,到此这段姻缘定先配合,心中大喜,对程书道:「晚生寓在王御史衙中。今日暂且告别,明

日亲到尊寓奉看。」

秦程书送了叁人回到寓中,对奶奶道:「今晚往吏部衙前看看,遇着一件奇事。」

奶奶道:「甚麽奇事?」

程书道:「便是扬州所救的赵云客,在衙前撞见。他说到京遇了王御史,把他的事消释了,又伸雪他两个朋

友一段冤枉,如今安闲无累,在此候考。明日还要亲来看我。」

奶奶道:「不枉了我们救他。明日少不得请他吃一杯酒。」

素卿与绛英房里听见这话,就如升天一般,心内十分欢喜,专等明日商议与云客相会。

绛英对素卿道:「奴家侥幸馀生,得同姐姐进京,今日又听得赵郎的好信,一生遭遇,皆是姐姐的恩了。但

是奴家与赵郎,既在此间,不比家里,若见了他,便好直言无隐。只不知姐姐的事,如何定夺?」

素卿道:「便是这等说,且待明日到来,看他言语怎麽样。倘然男子心肠,一时难测,前日被这一番磨难,

又生出别样腔板,也未可知?」

两个美人,千思百量,专待赵郎佳信,床上翻来复去,倒费了一夜清心。挨至次日午前,还不见赵云客的影子。

评:

人生百年,只有叁万六千日。光阴似白驹过隙,安可郁结愁肠,错过良时美景?倘一失足,衰暮悔迟。回中

乐天知命,尽在数语之中,觉冤亲平等,使怨恨之心,涣然冰释。此叁昧真谛也,岂可件小说观?

余看绛英素卿,思想佳期,一夜不能合眼。因忆往时偶有五更小调,附录於此,以侑一觞:

一更里捱,一更里捱,香乱云鬟卸玉钗,对银缸,空把灯花拜。想起乔才,想起乔才,万种恩情难打开。恨

离愁,不断相思债。恨离愁,不断相思债。

二更里捱,二更里捱,斜拥熏笼傍镜台,照痴情,明月知无奈。心上安排。心上安排,梦且虽同相且难。记

盟香,纵死心常在。记盟香,纵死心常在。

叁更里捱,叁更里捱,泪满罗衫恨满怀,怨今生,不了前生爱。梦断魂来,梦断魂来,只为情深死亦该。负

心的,自有天诛害。负心的,自有天诛害。

四更里捱,四更里捱,香冷金炉烛暗台,暂朦胧,怨杀魂归快。何处投胎,何处投胎?但愿双双死共埋。化

行云,永给同心带。化行云,永结同心带。

五更里捱,五更里捱,断雨残云总不谐。为伤心,使我无聊赖。且自疑猜,且自疑猜,还败缘合绣鞋。那其

间,始信盟如海。那其间,始信盟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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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叁回 同心结无意相逢 合卺杯有情双遇

诗云:

千丝官柳拂行尘,不解迎春解送春;

云气向疑朝化楚,箫声令记夜归秦。

骖鸾有梦惊同调,求凤无媒莫论贫;

独扫间阶惜红雨,漫题新句问花神。

云客既遇秦程书,回至书馆,深想素卿情爱,无从报</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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