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透明的玻璃门外,探头探脑的同事,和一丝不苟站在门外的傅余铮的秘书。觉得头都要大了。
我一点都想不到傅余铮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傅余野?
我和他已经分开四年了,再怎么旧情,也不可能会复燃。
我只能说:“傅总,我现在很好,如果没有今天见到您,我会更好。”
我没办法,我总不能跟他在这里大动干戈地吵架。只想快点把这座大神送走。
“邓老师,听说你成家了?”
我的脸色一定在那时变得惨白,因为手指的温度飞快地流失,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傅余铮,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
说道:“是。”
我不知道傅余铮听不听得出我声音里的颤音。
傅余铮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那小野呢?”
他问得轻松,好像在问今天的天气。但是我呢?我做不到,直到这刻我才知道我一点都不平静,我一点都做不到,我握紧了手指,深深吸了口气,才抬头看对面的男人。
我知道我此刻看起来一定不正常,至少傅余铮的神情都有点奇怪。
我用力把嗓子的腥甜咽下去,说:“傅总,您说笑了。”
我顿了顿,还是努力说了下去:“至于小野,他从来不需要我去想他要怎么办。”
那天的采访,除了一段我的插曲,完美地结束了。
甚至还有同事来问我和傅余铮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原来傅余铮一点都不避讳地承认了他和我以前有过‘交情’,然后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傅余铮会答应接受采访,其中肯定有我的关系。
他的回答,让我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甚至还有人打探我还跟什么金融企业家有交情,或者私底下来扒一扒我的家庭。
可事实上,他们能够知道的,无非就是我是个带着孩子的单身父亲。也知道我避讳孩子的母亲,但是小雎除外,单位里常常有小姑娘会买蛋糕或者巧克力,因为要减肥,就把这些甜点送给我,让我带回家给儿子吃。
但是小雎也不喜欢吃。
他对甜点很没兴趣。
今天下班早,我到的时候,幼儿园还没开园。但已经有些家长等在了门外。
幼儿园的围墙上,爬山虎随着寒冬的风簌簌作响,就像是脚踩过干枯的叶子,发出干硬的,骨骼凋零的声音。
随着一声铃响,伴随着音乐出来的小孩子尖锐的欢笑声如同潮水涌入耳朵。
以前我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因为不知道怎么和这种生命力旺盛的东西打交道,在不大不小的年纪的时候,走亲访友,总会遇到很多亲戚家的小海,长得都一个模样,闹腾,满屋子跑,吃饭又不安生,我觉得鸡飞狗跳,可是年纪大的人却总是可以很好地享受这种年轻的生命力的喜悦。
甚至在怀小雎的时候,我都是一度情绪抑郁的,觉得自己不正常,是怪物,不男不女,怕一醒来就被什么机构抓走做研究,也害怕小雎突然从肚子里出来,像那种小怪物剖开母体的肚子从里面钻出来,怕小雎是个长了三条腿的小怪物。有时候半夜醒来,就疯狂地去回想傅余野的模样,回忆他笑的时候,不笑的时候,开心的时候,难过严肃的时候,告诉自己小宝宝一定给像傅余野一样漂亮,然后这种情绪就变成了怨,像是水滴一声一声敲在瓷砖上,那种一开始感觉不到,但是渐渐凉透的怨恨。
怨恨他离开了我,怨恨他不知道我受的苦。
直到小雎出生之后,我才渐渐地把这种怨恨的情绪藏到心底。
他实在太可爱了,我把他形容为天使也不过分。
乖巧,不哭不闹,饿的时候会咿咿呀呀地叫,开心的时候,会毫无犹豫地笑起来,露出两颗洁白的小门牙。
接孩子的,大多是妈妈或者爷爷奶奶,很少有爸爸会来接。
我站在一群妇女中,很醒目。
我远远地站在窗口,在小孩子和家长中,找到了和小朋友在说话的小雎,幼儿园的老师看到了我,跟小雎说了什么,小雎连忙去背上书包,又抱好写了自己名字的水壶,屁颠颠地跑出来。
“爸爸。”
我蹲下来,他过来抱住了我的脖子。
然后又放开,拉住了我的手。
我领着他下楼,楼下是一个活动场所,有些小孩子不愿意回去,会在下面玩一会。
我看到小雎的同班同学吴可欣也在,小胖子坐在滑滑梯,叫小雎过去跟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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