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寒不好与病患计较,哼了声便走了,却不忘留了自己带来的去疤膏。
谢玉章抱了段行止亲了亲,“你别跟他气了,他对你也还算好的。”
段行止恃宠而骄地一哼。
谢玉章解了他的衣衫,替他擦药。
流光闯进营帐,就见两人亲昵地拥在一起。谢玉章见人来了,赶忙拿被子掩了段行止,将流光撵了出去。
流光被撵了出去,想着段行止身上斑斑驳驳的红印,倒不像是疤痕,有些像被蚊虫咬的。便对江慕寒道:“帐内熏了驱虫草,段公子怎么还被咬了一身包?好奇怪啊,今晚再为公子多点些。”
江慕寒笑得直打嗝,“是你家玉哥儿给段公子拔的火罐,不打紧的。”
流光心性单纯,哪有那些歪想法,由衷赞道:“玉哥儿还会这个?好厉害啊!”
江慕寒揽着流光,轻声笑道:“用嘴拔的,等你将来有了喜欢的人,他也会给你拔。”
流光越听越糊涂,江慕寒神叨叨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牵着他走了。
段行止痊愈时,先去祭拜了素尘。那日素尘手下找到她时,她已经失血过多晕厥了,还未等到医丞来,她便身亡了。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三王子并不在意一颗棋子存亡,他们合力偷出素尘的尸身,将她葬在高阳公主身边。一大一小两座坟紧紧依偎,高阳公主坟上还挂着素尘编的花环,说不尽凄凉感伤。
段行止只得感叹一句造化弄人,“你今世受了罪,来世托生个平凡之家,被爹娘宠着疼着便好,不必如此机灵,更不必那般逞凶斗狠。”
战事稍歇,段行止才打点行囊与谢玉章等人一同回大齐。
谢玉章回了家便将与段行止的事,与李氏一五一十的说了,他怕母亲不同意,便说自己酒后强占了段行止身子,往后余生是要同他一起过的,若是父母不同意,他便终身不娶,陪着行止孤独终老。
李氏被气得哭了又哭,儿子回家那点喜悦被冲得一干二净了,直骂他不懂事。“你个糊涂瓤子,喝了几杯黄汤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呢!”
那李氏回房后,想着儿子所为,气得心都干了,哭了整整一夜。谢侯爷劝了许久,要去兰芝阁揍谢玉章,却是被她又拦下了。“老爷若是真心心疼我,这事便不要管了,我明日再去好好问问玉章儿。”
谢侯爷无法,只得点头,只假装不知道了。
李氏一早便穿戴整齐,过来寻谢玉章。
谢玉章见母亲两眼微肿,却是装扮郑重,心里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李氏叹了口气,忍不住又要哭,用了帕子擦擦眼睛,叹了口气,“娘知道你主意大,我也管不住你。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真心要跟那段家公子永结连理?他也是真心爱慕你,不是被你逼迫?不是畏于你姑姑地位。”她声音哑哑的,说着说着眼中又滚下热泪。
谢玉章跪到李氏跟前,握住李氏的手,“儿子不孝,可是儿子真心喜欢行止,行止对儿子也是一样的心,并无他人原因。儿子也不想让娘难过,可儿子真的不能没了行止。”
李氏看谢玉章哭了,实在是心疼,她一向儿女心重,哪里还生儿子气?“罢了罢了,你若真心喜欢他,娘便去为你提亲,是你嫁过去,还是他嫁过来,我们都听段家的,你爹爹那里我来劝说。”她摩挲着谢玉章的脸,她一直盼着儿子娶亲,她并不是那种不容儿媳之人。可是儿子如今告诉她,他喜欢男子,且明确表示绝不会纳妾生子,初听之下,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可儿子又说自己占了人家公子清白,再无转圜之地,一时又泪如雨下,“只是你得对他好,我虽没见过他几次,却也瞧着是个好孩子,你万不可负了人家,懂么?”
谢玉章郑重点头,李氏擦了擦眼泪,缓了口气,用帕子擦了脸,重新装扮一番,命人押了自己的嫁妆就往段府去了。
到了段府,母子两个却是连大门都没进去。
好在江慕寒机灵,听了随喜来报信,便赶紧去了宫中,竟将谢玄微请了一起往段府去了。谢玄微听闻他嫂子带了谢玉章去求亲,又令人传信,让他哥哥与父亲一道同他去段府求亲。一路上将事细细说了,老侯爷倒是看得开,说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便不管了。谢侯爷一向听父亲的,他夫人昨夜也劝了他,便也什么都不说了。
段老爷接到宫中的旨意,赶忙打开大门,到门前跪下迎接凤驾。
谢玄微到了段府门口,便下了凤辇,他笑着命众人平身,“段大人,有事咱们家去说,我家哥哥嫂子带了诚意而来,堵在您家门也是不好看的。”
段老爷忙说不敢,便又要请罪,赶忙请了众人进门,迎着谢玄微坐到正厅正位。
谢玄微笑道:“段大人也请坐吧,今日是谢家来求段家的,您为主人,本宫等为客,也请段夫人出来见一见。”
段老爷只得命人去请段夫人,段夫人听了自家儿子一番说辞,也是哭了一夜,尤其是自家儿子先引逗的谢玉章,更是无颜面对谢家人了。
不消片刻,段行止也慌慌张张来了,他昨夜被父亲打了一顿,骂他是狐媚子,不讲究,毁人前程。如今见了谢玉章,又见了满地的聘礼,满心满肺的只剩柔情了。
谢玄微见人来齐了,命了谢玉章与段行止跪下,“玉章,姑姑问你,你可真心喜爱行止,做好一辈子的打算?”
谢玉章郑重对段夫人与段老爷磕了两个头,又对着满面愁云的李氏磕了头,又见父亲与爷爷并不反对,心里更有了底。朗声道:“父母天子皆在此列,玉章真心喜爱行止,不为好颜色,不为好名声,只为段行止。若是将来有负行止,有如此簪!”他拔下头上玉簪,狠命掼在地上,玉簪应声而裂。
李氏一时心慌,险些又哭出来,段氏夫妇亦是满面惊骇。
段行止慌忙捡了地上的簪子,对着谢玉章哭道:“我宁愿你将来负我,也不愿意你有如此簪。活着我们一处活着,死了,你也要死在我后头。”
段夫人见儿子如此,早就哭成了个泪人。段老爷见状,心里也是不好受。
谢玄微叹道:“可怜你二人用情至深。”他对段老爷道:“段大人,今日本宫不得不做这欺男霸女之事了,他二人既两情相悦,您何必苦苦相逼呢?成全他们总比逼死他们更容易些吧?”
段夫人听了这话,只觉得醍醐灌顶,她全然不顾仪态,哭道:“老爷,娘娘说的没错,求老爷就成全了行止吧!这是我的儿啊!是我疼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啊!”
李氏抹了抹眼泪,起身对着段老爷与段夫人福了福,段夫人赶忙去扶她。李氏道:“段老爷,今日我家也是带了诚意来的,是我家玉章儿不好,带累了段公子好名声。您说,是玉章儿嫁过来,还是如何,都随您定。若是段公子愿嫁到我家来,我家便按娶媳妇一样,入祠堂,上族谱,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玉章此生绝不会纳妾生子,若是他日玉章有负段公子,我家便赔他一半家产,绝不让他老无所依,为人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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