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节（2 / 2）

上了王部长的黑色奥迪，车往繁华的闹市开去。王部长说，今天税务局的张局长请客。有几个局的头头都要过来，我给你介绍认识一下，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以后大家互相关照。

我想起了阿紫对我的交代，要和他们打成一片，不要太清高。就装出一副笑脸对王部长说：大哥你太客气了，小弟初来，以后还要请大哥多关照。

哈哈，好说好说，只要你看的起你大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共当。无双兄弟，你那个女朋友昨天我见过，听说背景很深，怎么追上的，给哥哥介绍下经验。

我苦笑道：是她追的我。

王部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冲我竖起了拇指：兄弟好样的，前途无量，以后飞黄腾达了不要忘了提携一下你这个不成器的大哥。让我也跟你去北京混几天，新乡究竟是个小地方，哥哥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七品官。和北京那些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哥哥的以后就靠你了。

大哥太客气了，如果我有发达的那天我不会忘了大哥的。

有你这句话就行。王部长满意的点了点头。

黑色奥迪穿过市区，到了郊区的一个军营。我好奇的问王部长：怎么跑军营来了？

王部长神秘的说：这里有个部队背景的野味店，有很多珍奇的野生动物和新鲜的野菜，在外面的酒店一般是吃不到的。

我吃了一惊：吃野生动物是犯法的吧。

王部长轻描淡写的说：在新乡我们就是法。犯不犯法我们说了算！

汽车开进一个用竹篱笆围成的一个大院子，院子是一色的红砖平房。院子中间的场地也用竹篱笆围着，里面搭着两个蒙古包。院子里已经挺了四辆高级轿车。其中一辆挂着警字牌照。一个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女服务员已经恭候在车门口，弯腰给我们拉开了车门。

王部长领着我走进了一个平房内。里面的布置果然与众不同。一进门的红色木制柜台边放着一架老式的木制江南水车。墙上挂着毛主席像，斧头镰刀，木叉铁锹。还有人民公社好的标语。屋顶装饰着绿色的葡萄，红色的西红柿和辣椒。让人仿佛进入到了五十年代。

一个桌子前已经坐了四个人，见我们进来忙起身迎了上来。王部长说：今天我给大家带了了一位小兄弟给大家引见一下，慕容无双，我们新乡著名的才子。前途无量。

王部长又指着一位四十多岁满面红光的矮胖子，这位是税务局的陈局长。陈局长热情的和我握手，昨天我们见过了，在温老板家里，只是你是大人物。当时搭不上话，以后我们多亲近。

我微笑着和他握手，说：小弟是新人，以后多关照。

另外三个人一个是公安局的李政委，一个是市人民银行的刘副行长，一个是宣传部的周副部长。

大家落了座。一个穿着红卫兵服装，腰扎军皮带，梳着油亮亮的大辫子的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走了上来，说：各位还是老规矩吗？

王部长说：对，老规矩。卫红姑娘先给我们场几段样板戏，我们先喝茶。

这个名叫卫红的小姑娘开了墙角的大屏幕液晶电视，拿出一盘光盘放进下面的vcd里，陈局长早起身凑了过去，说，还是老样子，先唱沙家浜，我演胡司令，卫红姑娘是阿庆嫂，谁来参谋长？

公安局的李政委说：我来试试。

这个带子都是文革时的老段子，除了样板戏，还有那时候的革命歌曲。饭店的老板是个30多岁的妖艳的妇人。王副部长私下告诉我，这娘们的老公是一个炮团的团长，背景也很厉害，据说老子是少将级别。老板娘又喊来了几个穿老式红军军服的女孩子，陪着几位领导跳舞。我也被分配了一个女孩子，看年龄不到20岁，很拘束的坐在我身边。我从来没跳过舞，就陪女孩子聊天。女孩子说她叫小玉，家是本市的，向往军营生活，才来这个军营饭店一星期。她说团长很喜欢她，说只要她努力工作，今年准备送她去当女兵。看着小玉一脸纯真的样子。我心里暗自叹气，凭我这么多年以来看人的经验，一眼就看出饭店的老板娘不是什么好鸟，真希望这么纯真的小姑娘不会被拉下水成了官员们身下的牺牲品。

老板娘见我一直与小玉聊天不去跳舞，就对我说：小兄弟，放开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来到我这里不要拘束。

王副部长正搂着一个女孩跳舞跳到我们附近，听了老板娘的话，说：我这位兄弟和我们可不一样，你不要拉他下水。

哦，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么和你说吧，他女朋友有军界背景，就你那个做少将的公公也惹不起人家，小心人家女朋友知道了毙了你。

我还真没看出来。我这个小地方还来了位大人物，我倒是看走眼了。以后小兄弟你要常来啊，今天的消费我优惠8折，算是对你的照顾。

几个领导到底上了年纪，和几个小丫头疯了一阵体力明显跟不上。尤其陈局长是个胖子，索性拖了上衣，只穿了个小背心，露出了大大的将军肚。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开饭开饭。

菜陆续的端了上来。都是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野菜和国家保护动物。王部长饶有兴趣的和我介绍，这个是穿山甲，这个是野鸡，这个是野猪肉……都是我以前连见都没见过的。

酒上的是五粮液，王部长站起来先敬酒：今天老陈之所以要请客，就是专门请无双兄弟的，不满无双兄弟，在坐的几位都是我的结拜兄弟。我们今天请无双你来，就是看好你以后的前途，所以事先高攀一下。如果无双你不嫌弃，以后我们大家就有福同享，有难共当，大家以后是一个战线上的。

我做出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在坐的都是领导，我只是个小人物，如果几位大哥看的起小弟，愿意提携下，我求之不得。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

陈局长冲我伸出了大拇指：无双固然是爽快人。我喜欢，王部长是我们大哥。我是你二哥，公安局李政委是你三哥。刘行长是你四哥，宣传部周部长是你五哥。你还有个六哥，是检察院的方检察长，去北京出差还没回来，以后你们会见面的。你年龄比我们都小，算是我们的七弟。来，为了我们兄弟的结义干三杯，以后大家荣辱与共。

大家都纷纷站起身端起酒杯开着我。我也站起身来端起了酒杯：今天我能认识各位大哥，并成为兄弟我感到非常的荣幸，我相信我们以后会比亲兄弟都亲，以后只要有用的着我这个小兄弟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与几位哥哥共进退。

六只酒杯很响亮的碰在了一起。

为了和几位“哥哥”打成一片，我那天晚上喝了不少白酒，最后醉的一塌糊涂，临出门的时候脚下拌了一下，一个前扑向面前的土地迎了上去，就在快要摔倒的时候，我感到有人在我身后抱住了我的腰，由于惯性太大，我和抱住我的那个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没有感觉到疼痛你是脸在接触地面的时候有点麻木的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当抱住我的那个人扶我起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张口吐了出来，吐了扶我起来的那人一身，我听到老板娘的声音：小玉，你是怎么招呼客人的。连个人都搀不住。醉眼朦胧中我看见小玉掏出一块手帕给我搽脸上的污秽。我看见她身上沾满了我吐出的污物。心里愧疚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有两位女服务员走上来接替小玉，扶着我上了王部长的奥迪车。然后我就昏迷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我办公室的卧室里。头疼的要命，心里很恶心，浑身上下酸疼。我翻身想起来，这时候，一个女孩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中。一洁白的连衣裙，头发用一个发带系着。正坐在床边一脸关切的看着我：你终于醒了，不要动，好好休息。

这个女孩子竟是小玉。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昨天也正好到下班时间了，就换了身衣服送你回来，因为担心你出什么事情，就在这里陪了你一夜。帮你洗了下衣服。

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条内裤，衣服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

小玉的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没有冒犯你吧。没征得你的同意。

没有没有，我脑子里回想起了昨天夜里的情景。说：冒犯的是我，我真该死，昨天喝的太多了，吐了你一身，实在对不起，我给你买身新衣服。

不用，你好好躺着，想吃什么告诉我，去去给你买。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痛的要命，就说：我想吃犁。

你好好躺着，我清早出去了一躺，已经给你买回来了。

清早？

是啊，现在都下午了。

我慌乱的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已经下午5点多了，我整整昏睡了一天。再看小玉，眼睛已经有些红肿，看样子一直在陪我没有休息。

老斑交代我说你是个大人物，让我专门陪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万一有什么闪失她说要开除我。

我苦笑：我算什么大人物，辛苦你了小玉。

小玉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特大号的鸭梨，拿一把刀子给我削皮，我注意到她的拇指上缠着新纱布，忙问她怎么回事情。

小玉说：没什么，昨天扶你的时候和你一起摔倒了，在地上擦了一下，只是划了层皮，不要紧的。

我说，让我看看严重不严重。

真的没事，不用看了。

我抓住了的手，夺去了她手中的刀子，纱布包的不紧，在我多她刀子的时候掉了。我看见小玉的拇指上和手背上的几道血痕。心里不由自主的一阵紧缩，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混蛋。

小玉轻轻的挣脱了我的手，说：没关系的。早已经不疼了，不用担心。

她让我躺下，给我盖了条毛毯，坐在床边又拿起刀子给我削梨。削了一半，她像想起了什么，转脸对我说：下午1点多的时候有人给你打电话，我不想喊醒你，就替你接了，那人说他叫王航，是你的朋友，来新乡了。

哦，他还说什么了？

我说你昨天喝多了，正在休息。他让你醒过来给他打电话。

好的，谢谢你，我现在就打。

对了，他还问我是你什么人，我说是你的朋友，他半天没说话，然后挂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王航是误会了，阿紫是他介绍给我的，正好阿紫住院，我身边就马上有了女孩子，自然会让他产生误解，不过小玉好心来照顾我，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安慰小玉：没关系的，是我新华社的一个哥们。来新乡办事情。

我拿起手机给王航打了过去。小玉见我打电话，把削好的犁切了一半给我，然后懂事的去了外面的屋子。

王航说：昨天喝了多少啊，电话响了好多遍都没人接，你小子也太花心了吧，阿紫那么好的女孩子都留不住你的心，她才离开你几天，身边就有了女孩子。我看你的毛病该改一下了。

我哭笑不得：你小子别乱怀疑，那个女孩子我昨天夜里才认识，是饭店的服务员，我昨天喝醉了，饭店的老板娘让她来照顾我。我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

最好没什么，不然阿紫知道了会杀了你，呵呵，我可不是吓唬你，以后你要学会专一，有阿紫这么好的女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昨天我去医院看阿紫了，她病情好多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再修养几天就可以出院，她让我转告你不要为她担心，她出院了就和你联系。

我听阿紫没事，心情好了许多。说：既然你来新乡了，我们聚聚吧。

现在不方便，我和央视，中纪委的几个同志正在秘密调查农民围攻市委的这个事情的详细原因，我已经联系好他们了，晚上去他们村采访。这个事情你不要过问，好好当你的官。和市委的那些头头搞好关系，争取取得更多的真实情况。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电话联系。我走的时候会和你沟通一下这次采访的情况。

挂了电话，我穿好衣服从床上起来。觉得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小玉从外面进来了，说：大哥，你躺下多休息一会吧，需要什么我给你去买。

不了，如果你没事情，陪我出去走走吧，一会我送你回去。

我和小玉出了市委大门，往东走了不远就是人民公园。前几年还收门票，现在已经向市民免费开放了。小玉和我并肩走在公园的青石板路上。游人不少，三三两两的情人勾肩搭背的从我们面前经过。前几年我在新乡市委上班的时候常一个人来这里转，几年过去了，依然还是景物依旧，没什么变化，我的人却变了很多。

小玉叫我一直不说话，说：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想你女朋友了吧，听说你女朋友很厉害。是北京大官的后代，大哥你可真有福气。

我苦笑：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知道未来的。将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别这么想大哥，我看的出来，你是好人，你一定能和你女朋友在一起的。

我岔开了话题：你在那个军营饭店还习惯吗？我看那里好多野生动物都是国家保护动物，吃野生动物是违法的事情，你要小心点，饭店早晚会出事情的。

应该不会，老板娘说她军队背景很深，地方上根本不敢去查，附近的派出所，报社的记者早被她买通了，再说饭店再部队院子里，谁敢去查啊。

我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军队的腐败也不比地方情况好多少。我想到昨天有几个服务员和几个领导的神情很亲密，很暧昧，就对小玉说：你们饭店没有小姐吧，我看有几个服务员好象是做那个的。你这么清纯的小姑娘在那样的环境里千万要注意保护自己。

小玉的脸有点红了，低下头说：我才去，还不太清楚，不过我会保护自己的。

我和小玉说了我的手机号码：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打我电话，我会帮你的。

小玉把我的手机号码存进了她的小灵通内。

我们从公园西门东门出来，夜幕已经降临了，我说请小玉吃饭，她坚决的拒绝了，说饭店晚上生意很忙，如果我没什么事情了，她要赶回饭店上班。我说送她回去，她坚决不肯，一溜烟的跑掉了，我追了几步没追上，只好放弃了。转身去找饭店吃饭。正在马路上走着的时候。手机响了。温金虎打来的，说找我有事情。我心里正想找机会接近温金虎取得更多的关于他违法的情况，就爽快的答应了他的邀请，打了个车去了他的别墅。

到了温金虎的别墅天色已黄昏，温金虎见我来了，拉着我上了院子里的一辆破旧的白色松花江面包车。说：无双兄弟，今天我们两个人去个地方好好谈谈心。

车使出郊区，上了回卫水市的公路。

怎么，我们回卫水吗？

今天心情极度不爽，走到哪算哪。不瞒老弟你说，我不爽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开着破车兜风，这个车是我买的第一辆车子，多少年了也没舍得扔掉，有时候想想还是老的东西好。让人无法忘记。

呵呵，温厂长还是一个怀旧的人。

不要叫我温厂长！

温金虎穿着短裤，背心，拖鞋，把一辆破车开得和飞起来一样快：今天我不是什么厂长，你就把我当一个普通人，一个收破烂的或者一个扫地的看待。就叫我老温，温老头也行。不许叫别的。

好吧。我心里暗自好笑，不知道温金虎受了什么刺激，才两天没见，像换了一个人。

车子在新乡与卫水市交界的大转盘边的一个加油站停了下来。我以为温金虎要加油，哪知道他跳下了车，让我也跳了下来，说：兄弟，下来走走。

夜幕已经笼罩了苍茫的大地，我和温金虎并肩在公路上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温金虎站下身，看着我说：听说，祝书记要调到省委了，到省委统战部做副部长。

我心里吃了一惊，这个温金虎真不是个简单人物。省委还没公布的事情竟然被他先知道了。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情。我是今天下午才知道，而你，恐怕早知道了！

温金虎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你也不用否认，我知道你女朋友和王省长把你送进新乡市委想做什么我也知道。

呵呵，我是自己回去的，和他们没关系。

温金虎拍了拍我的肩膀：看来兄弟你对我还怀有戒心，不信任我。我老温进来找你来就是来交心的。祝书记完了，精明了一辈子，被他的儿子弄栽了。他调到省委统战部做副部长，和双规的性质差不多，先把他调离他的势力范围架空他的权利，然后你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调查他的问题，然后祝书记真正倒霉的日子就不远了。

这个事情我还真不知道，我现在只是新乡市委一个小记者，而且才去两天，我女朋友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我吧，她们有自己的部门纪律。这件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温金虎转过身看着黑漆漆的夜色。

我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了。说实话，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和你一样，是一个热血青年，想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可是进了官场才知道，你只有热血和抱负是远远不够的，你必须学会脸厚心黑，学会随波逐流，学会看领导的脸色行事，你自己只是一架执行的机器，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然你就会被无情的淘汰掉。后来我主动要求调到下面的企业工作。到企业这么多年，我不敢说自己问心无愧，可是自问比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府官员要强很多，至少我养活了几万工人，让他们有饭吃，有房子住，有衣服穿。兄弟你总不能否认，我的厂子效益是卫水市最好的。做为一个厂长我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我和温金虎并肩站在大转盘一侧，站在属于卫水市的土地上。远远地望去，远方的卫水市隐藏在暗夜之中。那是我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故乡。而我身边的这个人就是卫水市半个城市的命运主宰者。

我转过身打量着温金虎，这个40多岁的中年矮胖子，穿着拖鞋，背心，短裤。留着小平头。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乡下普普通通的农民。他在担心什么，祝有文的垮台让他也感到了自己的穷途末路？</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