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往高处走的,就像那句话说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一样,这些守门的侍卫们自然幻想着有一天能爬到高处,可又碍于背景一般,能当大内侍卫已是祖宗保佑,哪还幻想着某一天天降馅饼官帽子就砸到自己头上。
因此他们只能靠自己,谄媚的巴结上官讨得上官的欢心以谋个官位耍耍,而尔泰又是他们的大上司,还是皇上、老佛爷、令妃娘娘的三料宠臣,更是三个月内连升三级官至正二品的一等牛人,当是这群人巴结的对象。
“福大人,您真俊朗啊。。。”
“那可不,要说我们福大人可是潘安再世,英气逼人、风采绝伦,这身官服也就是穿在我们福大人的身上方能显出气派来。”
“是啊,福大人,跟您这一比,小的们也就是一群土鳖啊。。。”
“就是啊,福大人,您可真是关二爷下凡,器宇不凡啊,小的们预祝您连连高升、官越做越大。。。”
难为这帮子粗人,还能说出几句文绉绉的言语来逢迎尔泰,令尔泰心中十分受用,却是摆摆手,和善的笑道,“大家都是兄弟,这些话不就外道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可是第一次上朝,迟到了可就不妙了,回头找个机会请兄弟们喝酒。”
“哪敢劳您大驾请我们啊,该是小的们孝敬您,福大人,这点意思还望您笑纳。。。”一个侍卫攥着一叠银票偷偷的递到了尔泰的手里,后者轻轻一捏,又给推了回去,笑道,“兄弟们挣点钱不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钱你们还是收回去吧。”
见尔泰推辞,众人顿时慌了神,那人更是面色土灰,用都快哭了的语气道,“福大人,小的知道您不缺这几个子,但这毕竟是兄弟们的一番心意啊,您就别再推辞了,不然兄弟们心中不托底啊。”
“哈哈。”知道几人误会了自己,还以为自己是故作姿态或是不愿与他们结交才不收银子,尔泰便笑着解释道,“既然大家这么热情,这钱我就收下了,不过我再把它赏还给你们,当是见面礼,以后用的着弟兄们的时候还多,就不整这些客套了。”
“这。。。”见尔泰收下了银子又还了回来,众人顿时为难起来。
“行了,时候不早了,不跟你们多聊了,我还赶着上朝呢。”尔泰故意搬起脸,装作不悦的道,“这钱是我赏给你们的,怎么?你们不给我这个面子?”
“不不,既然是大人您赏的,兄弟们就收下了,收下了。”几人见尔泰像是真生气了,便只好将银子又收了回去。
“这就对了嘛,以后大家都是兄弟,哈哈。”尔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微笑着扬长而去,他做事一向分明,什么银子该收什么银子不该收自是有数的紧儿,此时他刚刚当上大内侍卫副总管,毫无根基可言,正是他需要打造班底培养忠心下属的时候,否则他的正二品衔便只是一个空壳子,而这些人背景单纯,正可以加意培养为心腹下属。
众人望着他英姿飒爽的背影,皆目送着他离开,直到消失不见,口中不住的称谢道,“多谢福大人,多谢大人。。。”
第147章 钦差大臣人选(二)
尔泰健步如飞,很快就来到了朝房,此刻还不到四更天,朝房中只有和珅和他的阿玛两位官员。
他推门进房,见到二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便走过去见礼道,“和大人好,福大人好。”因为有外人在场,尔泰便依照礼仪称呼福伦为‘福大人’,而没有称呼‘阿玛’。
听得尔泰的声音,和珅和福伦尽皆睁开双眸,伸了伸懒腰,和珅站起身,对着尔泰笑道,“是小福大人啊,你可来的真早,不愧是年轻人啊,精力就是比我们旺盛啊。”因为福伦也是‘福大人’,和珅便称呼尔泰为‘小福大人’,以示区分开来,没有丝毫刻意奚落或是讽刺的意思。
“呵呵,和大人在上,我可不敢称大人……”尔泰穿越之前一直将和珅和大人当做偶像,尊崇无比,此时见到了真人,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言语中自然流露出了真挚,“和大人您也是年富力强之时,我在您面前不过是毛头小伙罢了,以后还望和大人不吝赐教,尔泰感激不尽。”
“哈哈,小福大人真是太过自谦了,想你一记‘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谋,便一举擒获红莲教直隶匪首,这份谋略和才气,岂是毛头小伙能有的?”和珅笑道,“再说,你我同殿为臣,自是缘分,大家都是尽力辅佐圣上,辅佐圣朝,都是为朝廷出力,说什么赐教不赐教的,岂不是外道了?”
“是,和大人说的极是,是我说错话了,呵呵。”尔泰亦笑着回道。
“呵呵,大家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嘛。。。”和珅打了一个哈哈,随后又坐回到了椅子上,右手指着一侧的椅子对尔泰道,“小福大人也坐吧,昨天我跟福大人值了一晚的夜,真是疲惫的紧儿。”
“谢和大人。”尔泰拱拳对和大人称谢,随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意盈盈的随口称赞道,“和大人您和福大人终日为国事操劳,真是辛苦了。”
“呵呵,谈不上辛苦,我等食君俸禄,自是要为君分忧,不然要我等臣下何用。”和珅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神情疲倦不堪。
“和大人说的极是,我等臣子的职责便是忠心报国、为君分忧。”尔泰亦打起了官腔,做出一副‘忠臣’的姿态,随后又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和大人,福大人,不知圣上此番心中可有钦差大臣的人选?”
一听这话,和大人的倦意一扫而空,转过头双眸玩味的打量起尔泰,就连一旁犹如老僧入定的福伦亦将目光投射了过来,眼眸中隐隐有一层担忧,心中着急尔泰怎生犯起了糊涂,怎就不明白何事该问何事不该问的道理?妄断圣意,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不过尔泰自然察觉到了和珅和福伦投向自己的目光,也明白他们目光中的含义,但却是泰然自若,脸色丝毫未变,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令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此子定非池中物,单这份定力和城府就不似一般的青年。”和珅饶有兴致的在尔泰的脸上停留了数秒钟,绕是他一贯善于揣测他人的心理,却也没能从尔泰的笑容中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由在心中感慨尔泰的城府极深,令自己都有些读不懂。
而福伦心中的惊诧只有比和珅更深,尔泰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感觉他没什么心机似的,就算是有一点闪光之处,亦被尔康的光芒所笼罩住了,不过上次擒拿红莲教乱党一事,福伦对尔泰之前的看法便是完全颠覆了,觉得他做事有担当,有股子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虎劲,更为难得的是,在他身上没有年轻人的那种遇事不沉稳,好冲动的缺陷,相反是遇事沉稳、老练,手段老辣,如朝中重臣相较,似乎也不遑多让。
而这次看似尔泰一时头脑发热,当着和珅和大人这个外人的面,贸然问出了犯忌讳的话,却面不红、心不跳、气不喘,那份气定神闲的模样,颇有大将风度。
“哎,自己养大的儿子,却是越发让自己看不透了。”福伦在心中叹口气,自叹乾隆朝新人辈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啊,不过他也没有过分的担忧,好在尔泰是自家儿子,不担心他不跟自己一条心,若是换了旁人,福伦必定会对他加意提防。
“呵呵,小福大人前段时间一直跟随老佛爷在西山寺礼佛,对于山东一案也听说了?”和珅见读不出尔泰的意思,便笑着问道,神情一派随意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是不经意的扫向福伦,心中暗忖,难道是福伦想当这个钦差,便想透过尔泰来套自己话里的意思?或是想旁敲侧击的求自己替福伦说好话?
若真是这样,自己可得加点小心了,毕竟自己与山东众官员素有瓜葛,若是福伦为钦差大臣,万一查出了不利于自己的东西,牵连到自己身上可就不妙了,虽说自己有万岁爷宠信着,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不过查出了问题终归还是不太好的。
“不行,自己一定得把钦差的身份争到手。”和珅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而尔泰见和大人的眼神不时的往福伦身上瞟,顿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猜想他怕是与山东众官有牵连,定是要将这个钦差的头衔争到手,便即加了小心,嘴上打着哈哈道,“这山东一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我想不知道都难啊,听说圣上还因为此事大发了雷霆之怒,茶饭不思,我等作为臣子,心中不免为圣上的龙体担忧啊。”
“是啊,昨个圣上还夤夜召见了我和福大人,所谈之事也是山东问题,言辞间颇多忧虑,即担忧受害的百姓没有得到妥善的安抚,又不免责怪山东大小官员平叛不利,唯恐镇压不住天地会余孽造反、叛乱,酿成大祸。”和珅这话说的极有水平,只说圣上担忧百姓不能被妥善的安抚,又担忧山东官员办事不利,不能尽快的平定叛乱,却是将山东众官的贪污受贿的问题巧妙的规避过去,只字不提。
毕竟按照官场的潜规则,办事不利最多就是一个渎职的罪过,大不了就是罢官、丢官,严重者也不过就是充军发配的惩罚,而一旦查出贪腐大案,那可就免不了杀头的处罚了,严重者还会满门抄斩,妻女发配边疆给披甲人为奴。
而和大人寓意力保山东众官不失,也是力保自己不失,力保自己地盘不失,毕竟他是正一品的文华殿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兼户部尚书,兼御前大臣,兼理藩院尚书等数十个头衔,可谓前倾朝野,但若是没有下面封疆大吏的支持,也不过就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尔泰前世经常看官场小说,深谙官场之道,此时又身在其间,自然耳聪目明,听出了和大人言语中力保山东众官不失的意思,便没有与他争辩,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常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乃是国家存在的基石,只有让百姓生活安定了,国家才能稳定。”
“呵呵,小福大人真是心系黎民百姓啊,不怪圣上、老佛爷对你青眼有加,简拔重用,当真是独具慧眼,令我等钦佩之至。”提到圣上和老佛爷的时候,和大人双手抱拳,至于脸颊左侧,做敬上之意,同时也通过称赞圣上和老佛爷圣明来夸奖尔泰,让人听起来十分受用。
“和大人言重了,这都是皇上和老佛爷对我的抬爱罢了,尔泰何德何能,哪当得起和大人的夸赞。”尔泰一副谦逊的模样,说到皇上和老佛爷的时候,而是扬手拱拳敬上。
“小福大人就不必过分自谦了,连圣上和老佛爷都对你赞不绝口,我哪敢不夸奖你呢?哈哈……”随着两人的一番谈话,尔泰与和大人也算是熟悉了起来,和大人便与他开起了玩笑。
“岂敢岂敢,和大人折煞福某喽。”见和大人主动与自己开玩笑,尔泰便也不好拿大,便亦半开玩笑的对和大人拱拳道。
之后两人便随意的聊起了闲篇,福伦也不时的插话,三人都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再不提山东之事,且面上都是一派和睦之色,嬉笑畅谈,好一幅‘同僚情深’的画面,不过至于心中是不是各有计较,那就只有三人自己知道了。
说话间,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了四更天,大臣们陆陆续续都进了朝房,一时间气氛热闹了起来,文武百官先是互相拱手寒暄、客套一番,随后又三三两两的找自己熟悉的人聊天,等候着太监传旨进殿。
而福伦与众官打过招呼之后,便向尔泰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点的地方,福伦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尔泰,你怎么突然想起问和大人钦差大臣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我想知道,和大人有没有争到这个头衔的想法。”尔泰随意的一笑。
“听他刚刚的意思,似是在为山东大小官员开脱,只说他们平乱不利,将贪污受贿一节规避过去了。”福伦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刚刚和大人的话,而后说道。
“嗯,我也听出这层意思了,看样子,和大人怕是与山东众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啊。”
“你之前一直做御前侍卫,对官场上的道道不是很清楚,现任山东巡抚卢正平正是和珅的门生,泰安知府还是他三姨太的胞弟。”福伦压低声音将山东关于与和珅之间的关系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尔泰,原本这些话他是不会对尔泰说的,而且也没有必要说,不过此时尔泰已然侧身官场,福伦自是会将其间的利害关系说与尔泰知晓。
“原来是这样……”听了福伦的话,尔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又蹙起眉头,不无担心的小声说道,“阿玛,您别忘了,济南知府可是你的妹夫,他也深陷此案之中,若是这钦差大臣的头衔落到和大人或是其他人手中,那可就对我姑姑一家不利了。”
“嗯,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对于钦差一职,皇上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一个是和珅,令一个是刘墉。”福伦将皇上心中的意思对尔泰和盘托出,紧接着亦蹙起眉头补充道,“若是和大人担任钦差,定然会力保山东众官不失,当然了,为了搪塞皇上,以他的个性,肯定会多少揪出一两个官员来顶罪,而你姑父是济南知府,在此案中十分重要,若是把他交出去伏法,那怕是山东巡抚甚至直隶总督都保不住,再加上朝中尽知济南知府是我的妹夫,和珅他一定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而最让我担心的是,这个钦差的头衔会落到刘墉的头上!”
听完福伦的忧虑,尔泰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担忧道,“刘墉大人他为人正直清廉 、刚直不阿,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连圣上有时候都让他三分,若是让他当了钦差,我想他是不会买你的面子的,定会从严处罚的。”
“哎,这也是我担心的,你姑父他做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上有负皇恩,下愧对百姓,赚个砍头抄家的惩罚也是他罪有应得,可这就苦了你姑姑了,免不了要受他的连累……”提起尔泰的姑姑,福伦禁不住哀声叹气,显见得是对自己的妹妹疼爱到了极点,言语中流露出想要保全她的意思,这与他一贯‘大义灭亲’,对家人从不瞻徇回护的处事风格大相径庭。
尔泰自也不想让美艳动人的姑姑有丝毫的闪失,因此他才想要极力争取到钦差大臣之职,他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既然皇帝拿不准到底该选和珅还是刘墉当这个钦差,那最好就谁都别选,而至于钦差的大帽子能不能落到他尔泰的头上,那就要看老佛爷的耳边之风了。
想罢,尔泰神色郑重的对福伦道,“阿玛,我料想今日上朝皇上必会询问众人对钦差人选的看法,而这干子大臣们,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还是有一手的,他们想必也猜到了皇上在和大人和刘大人之间抉择不准,肯定会一派支持和大人,一派支持刘大人,咱们爷俩就静观其变,发现哪发实力弱了,便支持那弱的一方,如此再让两方达成平衡,这样皇上便更加难以抉择,保不齐钦差的大帽子会戴在我们福家的头上。”
“你说皇上会选我们福家人做钦差?”听了尔泰的话,又见尔泰神情严肃,好似成竹在胸,福伦顿时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他。
第148章 钦差大臣人选(三)
“你说皇上会选我们福家人做钦差?”听了尔泰的话,又见尔泰神情严肃,好似成竹在胸,福伦顿时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他。
“阿玛,您为朝臣已有二十多年了吧,您还不了解咱们这位主子吗?”尔泰笑着反问道,看向福伦的目光中含义颇深。
“你的意思是说?”福伦读懂了尔泰投向自己目光中的含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阿玛,您想到的是什么,那便是什么。”尔泰笑着回道。
一般来讲,从古至今官场上的人讲话那都是云山雾罩的打机锋,说话只说三分,不过父子之间断不是这样,一般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眼下是在朝房之中,人多眼杂,因此尔泰与阿玛福伦说话,也是尽量的云里雾里。
而福伦能在精明、擅权的乾隆手下做二十多年的朝臣,政治智慧固然不低,自然明白了尔泰的意思。尔泰的意思是说,乾隆为了平衡两派的势力,自然会选第三方中立方担任本次钦差大臣,而他们福家,正是中立方,且从祖上便忠于大清历代帝王。
纵观古代王朝,无处不充斥着相权和皇权的矛盾,但从大清朝起始,皇权一向高于相权,从未出现过帝王大权旁落的现象,而一向极好揽权又天资精明、聪慧的乾隆,更是将帝王之术玩弄的炉火纯青。
好比刘墉是清官、是廉臣,和珅是贪官、是弄臣,乾隆心中对他二人的所作所为都跟明镜似的,按照一般百姓的理解,是贪官都该杀,是清官都该提拔,但为何皇帝明明知道谁人贪财、何人清廉,却又即用清官、又用贪官呢?
其实这就是出于平衡的需要,因为不论你是清官也好,贪官也罢,只要你做到了高官甚或九卿之首的位置,势必要有底下的人追捧方能将政治指令和影响散发出去,否则你的政令将会出不了衙门半步便走了样,而这些追捧者,便是为你的党众,你呢又是他们的首脑,故而就形成了‘朋党’,如此一来,底下的官员都听你的,那皇帝的命令谁听呢?那朝廷、那江山社稷,岂不成了官员的江山社稷了吗?
故而皇帝对于朝中重臣,是既用又防,生怕相权加强盖过了皇权使自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所谓的‘用’则是皇帝即重用这一派,同时又重用另一派,而所谓的‘防’,则是皇帝高高在上居中调节,让两派达成平衡,互相牵制,如果某一派忽然高于另一派,皇帝则会倾斜与弱的一派,让两派再次达成平衡,如此一来,</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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