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泽带着小师弟和长生往金福山的方向去,但是二人商量好了稍稍绕那么一点路。毕竟齐子木这次出来历练是为了在人世中走一遭,在红尘中滚上一滚,才能将这颗道心稳固,才能在寂寥清幽的金福山上修行。
如果齐子木只是在这鲜无人至的林子里冒险虽然达到了磨练意志的目的,但却还没有锻炼这一颗道心。只有经历了诱惑,抵制了诱惑,方得修行的一个阶段。
齐子木自然是乖乖的答应。走过山、踏过水,在大街巷尾走走瞧瞧,齐子木才觉得自己身上有了点烟火味,像个人一般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的滋味还有生活之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是那么的有趣。苦辣酸甜的人生百态,生老病死的欢喜与哀愁,他想自己要是不修仙也会如此。
不知幸是不幸,因为齐家的诅咒他能逃离掉这些人生至味,只一心向道。
长生越发像个人了,他想原来做人是这般模样,有时看那些人他觉得还是做一只无所知的小兽在山林之间无忧无虑的奔跑是好事,有时他觉得能作为一个人活着真的是太幸运了。他严肃又认真的学习模仿了人的样子。
生气是什么样子,开心、慌张、激动、紧张又是什么样子,长生在努力的变成一个合格的人。
不过七八天顾清泽准备启程回金福山了。其实他很喜欢看齐子木在观察别人的小模样,生气又可怜别人时最可爱,尤其是爱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时候,恨不得要去亲手打醒别人,又一会不到又可怜她,真是矛盾的可爱啊。
他们在一间露天茶馆里歇着,一文钱一碗茶。老板尽情的招呼着路人,歇歇脚口渴了不要怕,来茶棚里谢谢就好再继续上路。
要是暑热时期这茶卖的最火爆,齐子木他们买了三碗,老板说不够再来不要钱。老板也不吝啬几碗水的钱,客人们也不介意在匆匆而行中抽身休息,正是两全其美的事。
但今天的茶摊不寻常,茶摊上没什么人,只有他们三个在这休息。老板不是个闷葫芦,一点一点都说的原因:“几位客观不去前方凑凑热闹?”经过老板的提醒,齐子木眺望了远方的街上好像是围了一圈,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真的闲可以去随便管人家的热闹。
长生是白泽看得到人类看不到的地方,但这个距离太近体现不出他作为一只白泽的优势。因为顾清泽看清楚了,他问老板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齐子木默默给师兄点个赞,这就是他想问的。
老板猫着腰十分享受被人问问题的感受,他摸一把不存在的胡子,说:“那是个苦命的姑娘。”
老板叹气,齐子木却在想一路上他遇到了多少苦命的女孩或因为贫穷或因为没有权势都被逼着她们做一些她们不愿意做的事。
“不过也是常事了。那姑娘的爹去世了家里老娘也早早不在了,家里的亲戚刻薄不愿意给孤女出一副棺材板的钱,硬生生的逼着姑娘插了草标卖身葬父。”
老板以为眼前这几位细皮嫩肉的少年会唏嘘一下,这些小公子小少爷不正是可怜这种卖身葬父的故事主角吗?他以为那个最小的少年长生是他们的少爷,偷偷从家里出来走江湖,而齐子木和顾清泽都是小少爷的保镖呢。
可惜连长生都不会见怪了。一路走来卖身葬父的姑娘就有三五个,起初还能出些银钱来帮帮忙,让姑娘别卖身,但后来齐子木发现他们个人能做的事情只是极少数,要想让世间不再发生这般可怜可叹之事,必须改变整个世界的制度。而这种改变,由小小的几个个体是完不成的。
老板独自尴了个尬,咳嗽一声继续说下去:“已经跪在了那有半日,”他指着人群的位置,“好像……姑娘叫……岑霜儿……吧。”
“岑霜儿!”齐子木惊得站了起来,长生不知道这人是谁他也是一机灵,动物的本能让他本能的也跟着齐子木站起。
齐子木看自己吓到了长生小朋友,自己摸摸鼻子又好端端的坐下,小声和师兄说:“师兄,我认识一位岑霜儿,不知道这位岑姑娘是不是当初他认识的那个。”
顾清泽笑笑:“去看看吧。”他看着齐子木往人群走,说:“师弟长大了,有了认识的姑娘了。”这句话说得酸溜溜,齐子木没听见,长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所以连顾清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小师弟有没有个姑娘认识。幸好他也不知道那位齐子木认识的岑姑娘可是差点成了自家小师弟的妻子。
无论什么时候的人民群众对于别人家的难事总是热衷去看。遇上能帮的帮上一把有一种快感,就算帮不上也愿意掺和上一两脚,似乎是这样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别人指手画脚,美其名曰“帮助弱者”。在加上东比西看总觉得自己家过得比那个卖身葬父的幸福些,暂时可以用这种诡异的优越感来忘记自己家的烦恼,家家一本难念的经,谁不是呢?
齐子木看了一会,发现自己挤不进去。他听见几个男人的争论,却听不见这故事的主角说话——没有女孩子的声音。
“这姑娘我要了,十两银子!”他嗤笑两声,“足够她把他那短命的父亲葬了——”
“李老憨,你这人不厚道,人家姑娘年纪轻轻也不过十九岁,要人家回去和你做小吗?做你十三房的姨太太,你那母老虎同意吗?!哈哈哈哈”
齐子木挤挤上前,看见黑衣黑发的姑娘,她恭顺的跪在“卖身葬父”的木头板上一言不发。因她跪着,他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位岑霜儿。
周围的哄笑声让李老憨难堪,他涨红了脸,气不打一处来,他老婆是凶了点,但:“如果她不同意,我老憨怎么会娶到十三房小妾呢?那母老虎不同意也得同意!”李老憨,当地的富商之子,自己没什么本事,靠着老爹老妈的遗产过的是舒舒服服。虽然他的妻子不喜欢他纳小的进门,但这时只要老憨拿出一笔钱给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众人没了取笑的对象,也不再笑他。只心里想着,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好姑娘要嫁给了这块货!
“姑娘你吱个声回个话,行是不行啊?”这时李老憨问的,如果姑娘说行,他呀嘿嘿嘿……
齐子木紧张的盯着黑衣姑娘,那位岑霜儿抬起头,看向得意忘形势在必得的李老憨,下了她生平最难以决定又看起来十分容易的决定,无非是成与不成,只是父亲的尸身拖不得……
她给李老憨磕了一个响头,“请再加五两。”有了这五两,她就可以给爹爹换一个好点的棺材了。真的,她的心愿仅仅是如此了。
等等,齐子木古怪的看了她两遍,真的是他在金福镇遇见的跳河姑娘岑霜儿!怎么到了离了金福镇还比较远的这里?
李老憨动心了,他准备说一个好就掏钱带人走了。
“她是骗子!大家不要相信她!这是个女骗子!”齐子木想通了某些地方,只有这一个解释,结合苏和与慕容苍蓝提供的消息,这位岑姑娘的所作所为可不是清清白白的。当日虽不知骗他什么,但今日不能叫她再骗人了!
周围人看齐子木生的是唇红齿白,一个让人相信的小模样,看他言之凿凿一幅他说的对的样子渐渐相信了岑姑娘是骗子。
“你们谁认识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他父亲又是谁你们有人认识吗?”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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