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带哭音的话语,激烈震撼在我心头,一时克制不住,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到月樱身旁。
月樱清艳的面容,不管看几次都使我迷醉,但她此刻眼中的深情与依恋,却是我之前从未看过的,这点委实让我惊愕不已。
姊,嫁到金雀花联邦,竟然让你不快活到这种程度吗?
「嘻嘻,你真是没血又没眼泪,姊姊这样和你说话,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嘿,和姊姊说句话吧,我们像以前那样勾勾手指头……来,把指头伸出来,勾勾手指……姊姊天一亮就不在啦,可是如果你和姊姊约定,将来有一天你会亲自到金雀花联邦接姊姊,那么姊姊就会忍着思念,等着你的到来……我最挚爱的小情人啊,你愿意和我这样约定吗?」
「我愿意,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心情激荡之下,我不禁大声地应答出来,还本能地去握月樱的玉手,却握了个空,整个人顺势扑过床板,直摔到地上,这才醒悟到自己的状态。
不属于这个时代,又没有佩带法米特的魔石,我等于是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东西,月樱没法碰触到我,也不可能听见我的声音。
可是,不晓得是什么地方出了错,那一句话才喊出口,月樱就好象听见了一样,整个表情又惊又喜,笑逐颜开,握住男孩的手,喜孜孜地轻笑道:「我听见了哦,你刚刚亲口答应了,我真的听见了喔……我会在金雀花联邦等你的。」
眼前景象绮妮温馨,但我却不知为何觉得一阵寒颤,头皮发麻。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樱当真听见了我的话吗?
如果是,那么……与她缔结约定,让她在金雀花联邦空等十二年,却始终没有出现的那个人,岂不就是我了吗?就因为现在的一句差错,让她空等十二年?
难怪……难怪冷翎兰会说讨厌说话不守信的男人。
千辛万苦回到过去,就是为了犯下一个本来不该存在的错误吗?
(不行,得把这个错误改正回来……)
我心里一急,马上就想再说些什么话,去改变这个将成既定的过去,但话刚要出口,又硬生生止住。
(月樱姊姊的精神好象不太稳定,如果把这个希望抹去,她在金雀花联邦能撑得了十二年吗?这……)
迟疑不决,我一时间真是无法做出决定,只见月樱笑吟吟地摸着男孩的小脸,深情而专注地轻声道:「谢谢你,小情人,谢谢你给了我支撑下去的力量,你要好好地长大,我会在金雀花的城堡,等待我的小骑士。」
男孩并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当月樱再次吻上了他的额头,熟睡不醒的他下意识地挪动身体,在母性的高耸胸部找寻最舒适的趴卧位置,发出一声模糊的低语。
「嗯……妈妈……妈妈,你不要走……」
轻声呓语,没有回应月樱的期望,她的微笑多了一丝遗憾与苦意,却仍是温柔地将男孩搂在胸前,作着最后的诀别。
「小傻瓜……我不是……你的妈妈……」
※※※
所有想弄懂的问题,全都已经清清楚楚了。我没有办法那么快从连串冲击的震惊中回复,但那些都是我回去以后的问题了。
悄悄地站在人群中,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而我踩着幽魂般的步伐,跟着那个送亲队伍一路走到城门口。
我亲眼看见那座马车出了城门,看见月樱对着后头的人群挥手,再一次感受到那久违的离别之痛,但我却知道自己并非是最痛的人。
最痛的那两个人,是站在我身前的两个孩子,虽然没有哭出声,却不住地抹眼拭泪,紧紧地握着拳头,表现出来的不只是悲伤,近乎是悲愤。
其中一个孩子,已经换上了男装,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用打扮成女孩子了,生命中最亲密的女性离去,在他心里造成了一些不能挽回的影响,是伤害,也是成长,因为他正努力地安慰着身旁那个紧抿嘴唇、咬出渗血牙印的俏丽女孩。
「兰兰,你不要难过,我一定会把姊姊带回来的,将来有一天……我一定、一定会的。」
「真的吗?约翰你可以把我姊姊再带回来吗?」
女孩止住了啜泣,但却没有露出欢颜,眼神中写着再明显也不过的狐疑。
「……你的本事那么差劲……武功又不好……我听他们说,金雀花联邦的人很厉害,还有光之神宫撑腰……」
女孩低声说出了她的担忧与怀疑,声音慢慢又低了下来,像是要再次哭起来,但男孩却在此时冒出了一句。
「没问题的,什么贼秃、洋鬼子,我全都不怕,因为……我有一个很强的爸爸。」
男孩安慰着女孩,说自己明天就出发去找爸爸,只要在他那里学成了本事,什么人撑腰都不用怕。
这小子自信满满的话语,倒是让我吓了一跳,还真想不到自己有过这么崇拜、尊敬父亲的「正常」时期,居然遇到事情还会想向他求援,看来没经过教训的人果然很天真。
「对喔,约翰的爸爸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有他帮忙,姊姊一定很快就能回来了。」
像是得到了最强大的援助,女孩破涕为笑,抓着男孩的手猛摇,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表示谢意。
「谢谢你,约翰,也谢谢你爸爸,你们真是好大好大的大好人。」
银铃似的欢喜笑声、充满信任的期盼眼神,让我只想抱着头落荒而逃,尤其是看着他们喜悦的天真样子,我真是不敢告诉他们即将面临的残酷未来。
……仅仅十二年后,你们其中一个会变成下流阴险的恶毒胚子,另外一个会变成冷血高傲的女变态,幼时的友谊将荡然无存,你们会仇视彼此,到死都有解不开的冤仇……
我不顾一切地逃开出去,在一阵疯狂奔跑后,重新回到爵府的门前,找出我埋藏那枚黄晶石的位置,开始挖掘起来。
(奇怪,为什么我会没有遵守约定?我不是没多久就去找变态老爸了吗?为什么我对这件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回忆起来,我确实记得自己曾经离开萨拉,在几名军装护卫的带领下,前往阿里布达的西方边境,「第三新东京」要塞,照时间算来,就是在这件事的不久之后,但好象又是因为接到他的信,所以我才被找过去的。那么,在我抵达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知道,这点还真是想不起来。
也不知是否因为年纪太小,还是什么别的理由,我对于那次的西方国境之行,只依稀记得一些画面,其中最清晰的一个记忆,就是我那个变态老爸,坐在那张万年不变的办公桌上,面上虬髯杂乱生长,交叠在面前的两只手掌遮住表情,让人心寒的锐利目光却由墨镜后直透过来。
「我不练,就算练了这种东西,也不可能得到幸福。如果练到最后也不过和你一样,那我宁愿一辈子当废柴算了。」
「………那你可以回去了。要你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把这个给你,如果你不想练,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毫无情绪波洞的平稳声音,给人的感觉是如此冰冷,没有丝毫身为人父的亲情温暖,而这幕记忆成为了我往后许多年中,对变态老爸的唯一印象,让我没法对他有任何好感。
如果照这个画面来看,我确实见到了变态老爸,而他也把家传武学交给我,只是当时的我抗拒去练。可是,既然已经为了月樱下定决心,一定要取得力量,接她回来,为什么我会抗拒变态老爸?
我的体质不好,一练家传武术就会吐血,这点我是知道的,也因为如此,我几乎不曾进行武术修练,莫非……我是因为在第三新东京要塞里练功成伤,贪生怕死,所以才抗拒修练,而且回来以后自暴自弃地把所有事情忘记,当个缩头乌龟吗?
他奶奶的仆街东西……
这个自我结论令我目瞪口呆,几乎羞愧得想自尽在路上,连忙用理性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在这些模糊的记忆里,还有太多不能连贯的谜团,尤其是……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为什么我会依稀感觉到,当我与变态老爸对吼的时候,我身上是被像绑粽子一样给五花大绑呢?
(怎么会忘掉那么多东西……难道……我的记忆有问题?有人对我进行过记忆操作?)
在众多荒唐的可能性中,这似乎是唯一的合理解释。我精神蓦地一振,暗暗下了一个决心,就是要去一趟第三新东京要塞,找变态老爸把前因后果弄个清楚,问出真正的答案。
第14集 第八章 水都十虎
「对,就该这么办。」
有了这个决心,感觉就轻松得多。回顾这次的时间之旅,能够弄清楚十二年前的事件真相,又还捞到一个法米特的遗物,内中可能蕴藏十二召唤兽的解秘迷团,虽然不能说是大有所获,但也说得过去了。
现在要设法做的,就是找路回去,问题是找路出门容易,该怎么找路回到未来,这个就很匪夷所思了。不过,所有的术法,都有一个维持的时间限制,只要时间到了,应该就会自动把我送回未来。
(不过……菲妮克丝那表子该不会故意弄鬼,把我抛弃在这里,要我多许愿来勒索吧?)
想想实在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我仍倾向去相信,恶魔虽然会故意陷我于危难,可是应该是利用某些其它事件,不会直接在交易上玩弄手脚,所以我目前真正该做的,就是先去把那颗黄晶石给挖出来。
正要离开,却突然看见两个不速之客朝这边走过来,不是别人,就是我才刚刚甩开的冷翎兰与那小鬼,仿佛是我抛甩不去的愧疚之心,在这里又窄路相逢。
我想躲到别的地方去,但却突然发现了一点异常,两个小鬼没有带护卫,只是以平凡的服装作掩饰,不起眼地自由活动,但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却好象有人在跟踪着。
(什么人?皇宫里派出来的高手护卫吗?)
我暗自纳闷,定睛看去,两个小鬼刚好转入旁边的大街,那个跟踪者也转了过去,身法颇快,显然武艺修为不错。
(身手不坏,但是还不够格当皇家侍卫,到底是什么人?)
我很正常地跟踪过去,与其说是我在意冷翎兰与那小鬼的安危,其实我是被另一样东西给吸引住,刚才简短的惊鸿一瞥,虽然没看得很清楚,但那窈窕纤细的身影,无疑是一名极具姿色的女子。
跟着他们转进了大街,人潮着实不少,但也因为密集的人潮,跟踪者难以施展身法藏匿,我很轻易就找到她的身影。
那是一个很抢眼的红衣少女,穿着一袭贴身的武士劲装,腰间悬挂一柄长剑,身材高佻,几乎不逊于男子的身高,和附近的女性相比,分外显得鹤立鸡群,明艳中别有一股爽朗英气。
她挽起了头发,在头顶梳了两个包包,然后分两边披垂散下,直垂到腰侧,随着那又圆又翘的丰臀,来回摇晃,诱人遐思;武士袍的下摆,有着很长的开叉,从那开叉缝口斜瞥过去,在一双极膝的火红战靴衬托下,白嫩修长的大腿分外显得欺霜赛雪。
从身后看,我无法确认她的长相,只见她背影苗条纤细,蛇腰隆臀,肌肤白晰,甚是性感火辣,肯定是萨拉城中有数的美女,但不知为何,我又总觉得这背影看来很是眼熟,好象在哪里看过,却偏偏想不起来。
(到底是怎么搞的呢?)
我在后头不快不慢地跟着,心中疑惑难解,眼见那两个小鬼的路线是走向爵府,而这名红衣少女紧蹑在后,究竟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绑架?
(哈哈哈,哪会这么巧……我刚刚好回到过去,就碰到绑架案件,这世上有没有这么衰的?)
仿佛有意与我唱反调一样,当我脑里还在自嘲紧张过度,红衣少女的步伐陡然增速,一下子快若闪电,从间不容发的人群空隙中闪过,来到那两个小鬼的身后,手刀轻轻一斩,两个孩子甚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已经晕倒在她臂弯。
整个过程如同电光石火,两个孩子才一晕倒,红衣少女抓着他们冲天而起,在附近屋檐上几下起落,转眼间就不见踪影,只剩下地面上哗然一片的群众,还有一个不知所措的我。
「妈的,真的被绑架了……被女人绑架,这算是桃花劫吗?」
事情的突然演变,让我一时之间意会不过神来,可是正当我迟疑该做什么的时候,几道人影突然从几个不同方位跃出,一起降落在大街上。每一个都是身躯壮硕,披着斗篷,让人看不清楚身形与相貌,但是从那鼓鼓的腰间,可以确认他们都贴身藏着兵器,而且看来还是重型兵器。
这几个人掠出的身法极快,明显是武学好手,只是稍逊那名红衣少女一筹而已,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分,但是萨拉城的百姓却似乎知之甚详,在他们落地现身的那刻,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呼声。
「水、水都十虎!」
这个称呼连我都吓了一跳,那代表着十二年前一群肆虐萨拉城的极恶盗贼,共有十人,为首的贼头九鬼鹰魔尤其厉害,据说是个出身于边境地带的巨盗,因为在边境出了事,离开根据地到了萨拉城,凭着一身强横技艺,路上统合了一众「志趣相投」的同伙,一时之间肆无忌惮,连续在萨拉干下几件大案,是当时阿里布达境内人人闻之色变的辣手人物。
那几个人一落地便怒骂连连,声音不是很大,而我仗着隐形人的优势,大胆贴近过去偷听,刚好听见他们几个说追踪不上,必须找来同伙之中的魔法师,施法追踪,这才有办法追上那个女人。
这句话听来有些让人不解,语气中大有遭到黑吃黑的愤慨,我甚至不知道这群盗贼的目标究竟是什么,难道那两个小鬼是他们的目标,而那名红衣少女则抢先他们一步吗?
想不出答案,我陡然惊醒过来,连忙三步并两步地跑回爵府,掘出了掩埋的黄晶石,再匆匆赶回去,刚好就撞上水都十虎群贼会聚的场面。那真是人强马壮的一幕,不但有武者、弓箭手,连僧侣与巫师都群聚在一起,这样子多元化、全面性的盗贼集团,阵容强大不是普通小编制的正规军能相提并论,即使是十二年后都不多见,无怪此时能够在阿里布达境内畅行无阻。
携带黄晶石在身,我不再是隐身状态,稍微现形露出,被这群凶徒发现,就会召致杀身之祸,所以屏气凝息,从角落窥看他们的动作。
我不能对此事毫不关心,因为那两个小鬼与我关系匪浅,尤其是从今天起可以不用穿女装的那个。我对这段绑架回忆没有半点回忆,照理说被美女绑架,我不该没有印象,但月樱离去后那段时期的印象,刚好是我整个记忆里头最模糊的一段,让我没有半点回忆。
水都十虎的首领,九鬼鹰魔,是一个国字脸的壮硕男性,左右腰间配着两把厚背长刀,坦露出古铜色的胸膛,一身雄壮肌肉满布着各种伤痕,尤其是左眼的一道毁目伤疤,让他看来满面煞气,显示出他的不好惹。
从交谈的语气听来,他们已经跟踪那两个小鬼数月,只是一直碍于法雷尔爵府的戒备森严,所以难以得手,好不容易决定今天下手,却被那名红衣少女给捷足先登,功败垂成。
红衣少女似乎是九鬼鹰魔的旧仇家,所以才会有这黑吃黑的举动。九鬼鹰魔紧握着刀柄,似乎是非常愤怒,只是没有大声咒骂,紧绷表情要手下兄弟做事,由那名巫师施法,一个淡红色的魔法阵圈漂浮显现,像是某种指标罗盘似的,指向西方。
有了方位,水都十虎群起而去,由于十个人擅长的技艺不尽相同,各展神通起来,那确实是浩浩荡荡。我在后头穷追不舍,可是修为与他们有一段不小距离,眼看就要被抛下,灵机一动,从路旁边抢了一头马来,将黄晶石系在马尾上,然后策马狂奔。
我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有效,亦或只是掩耳盗铃,但是整个奔驰的过程中,水都十虎的成员虽然注意到后头这匹狂奔疯马,几次回头探看,最后却都不做反应,把头转了回去,对马背上的我视而不见,由此看来,我的想法应该成功了。
水都十虎并非每个人修为一致,特别是那两个带着长炼重锤、钉刺钢盾的巨汉,跑起来的速度落在马匹之后,所以我放慢速度,小心跟踪,一时间还能维持不落于后。
目标地点是萨拉城外的一处山谷,劫走那两名小鬼的红衣少女在那边停了下来,没有继续移动,似乎在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我抵达的时间已经慢了一步,战斗进行了一段时间,山谷中真是尸横遍地,一堆死尸堆满了进入山谷的狭窄通道,每个死尸的头上都裹着白布,显然是来自同一个团体,本来设埋伏在山谷上方,想趁水都十虎被诱来通过</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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