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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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家人”和“朋友”,在我心里,其实仍只是自己孤苦一人。

“这件事,还要查下去吗?”安远兮见我神情有异,缓和了语气。查下去?还能查下去吗?若是九王做的,九王已经倒台,生死未知,根本无须再花费力气。若是皇帝做的,就算查清楚是他又如何?要报仇吗?要弑君吗?我有那个能力和他斗吗?我能将整个侯府推到那个绝境去吗?我缓缓抬起眼,凝望着安远兮:“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都不用再提。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查得怎么样了?”我不想再猜来猜去,不管是不是真如我猜想那样,我累了,我只想知道一个结果。

安远兮的表情僵住了,垂下眼睑,半晌无语。我闭了闭眼睛,疲惫地道:“是你没有查?不敢查?还是不用查?”

“你……”安远兮微微一惊,抬眼定定地看着我。我望着他不安的眼神,心中更是肯定,忍不住轻嘲道:“你是谁?你真的是安远兮吗?你还想骗我多久?楚殇!”

第27章绑架

安远兮蓦地瞪大眼,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你……”“真是没想到,我们这两个互相憎恨对方至死的人,竟然会住在同一屋檐下,还是以这样滑稽的身份!”我心中只觉得好笑,人生真是一场荒诞的演出。当初那个羞辱我、打击我、逼迫我、囚禁我,带给我噩梦般恐怖的男人,换了具皮囊,却三番五次救我性命、解我危难。安远兮听着我尖锐嘲弄的语气,脸色渐渐变白,抿紧唇,一声不吭。这样子,算是默认了吧?我其实早就把对楚殇的仇恨放下了,从他死亡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恩怨已经结束了。经过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平静地提到这个名字,可是这一刻,当面对他死而复生的灵魂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冒出一股怒气,就是觉得气难平,就是想刺激他,以发泄心头那把烧得我焦躁不安的邪火。

“你很高兴吧?我不是口口声声说恨你吗?结果你换一具皮囊,还不是跟你卿卿我我,甚至急不可待地拉你上床!”我见他不出声,一副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的样子,心里那把火烧得更旺了,越发气得口不择言,“那个游戏,终究是你赢了!你高兴了?你高兴了吧?”

他猛地抬头,面如死灰,眼中是一片绝望的悲凉,半晌,才苦涩地嘶声道:“你何必如此嘲笑我。”

我是在嘲笑他吗?不!我是在嘲笑我自己。我那些嘲弄的语气、尖酸的刻薄话全是恼羞成怒之后的气急败坏。我不知道该以哪种心情来面对他,仇人?仇怨相抵的路人?曾经的爱人?恩人?朋友?拍档?家人?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我无法理清那些复杂的情绪,似乎世界上任何一种感情都被集中突显在同一个人身上;该仇视的、该漠然的、该感激的、该爱恋的、该相知的、该信任的……我的情绪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冲突,所以我矛盾挣扎、我焦躁不安、我胸口郁结着一口闷气,如果不发泄出来,会把我生生逼疯!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气闷地瞪着他、委屈地瞪着他,安远兮垂下眼睑,避开我灼人的视线,低声道:“前尘往事,我已经放下了。大嫂,你放心,我现在是云崎,以后,也一直是云崎,你憎恨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如果你不愿意见我,我会搬出去,此生绝不踏入侯府一步……”

“你……”我猛地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胸闷得想抓狂、想尖叫、想怒骂、想砸东西,想破坏掉挡在我面前能够破坏的一切。然而我终是揪着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瞪了他半晌,一言不发地转身冲出书房,如果我再待在那里,我怕我会忍不住冲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夫人……”守在院子里的宁儿见我冲出来,赶紧跟上来。我厉声道:“别跟着我,叫他们都离我远点!”我要一个人待一会儿,我要一个人透一透气,我不知道自己在这种狂躁的情绪下会做出些什么事来,我不想自己失控的样子被任何人看见,我不想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宁儿吓得赶紧站住,我不看她,毫无目的地往前冲。安远兮,你倒说得轻松!你不经人允许就硬闯入别人的世界,点了一把火,现在火烧起来了,被人抓住了,你就想跑?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以为什么都由你说了算吗?我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想避开人,离人远些,直到冲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才猛地停下来喘气。手扶在一旁的芙蓉树上,指甲生生嵌入到树皮里,好半晌,我才逐渐平复了粗重的喘息,觉出指尖有些刺痛,转头一看,见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因过于用力已经被我折断了,血从指甲缝里浸出来。十指连心,我痛得抽了口气,松开手,还未等我缩回手仔细瞧瞧,脖子后面蓦然一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清醒时,首先觉得脖子和嘴巴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我动了动,想睁开眼睛,身子却微微一僵,我的眼睛被人蒙着厚布,嘴也被人用布带勒住,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腿似乎也被绑住了,我脑子里反应过来的第一个意识就是——我被人绑架了。

蒙着黑布的眼睛感觉不到光亮,也许是被关在不透光的屋子里,也有可能是晚上。因为看不见,听觉和触觉便格外灵敏,四周很安静,我似乎是被人丢在地上,地面铺着石板,很硬、很冰。我在什么地方?是谁绑架我?有什么目的?一个个疑问从心底冒出来,却想不到答案。我是在侯府被人袭击的,那么一定是侯府的人下的手?侯府里居然有内奸,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脑子里一下冒出年少荣的名字,我蹙起眉,前几天我拨了云家在沧都的一处房产给他母子俩居住,让他们从侯府搬走,年少荣母子虽然脸上有些不痛快,但也没有多生事端啊,这几日不是老老实实在收拾东西搬家吗?如果不是……

“吱呀—”突然传来的一声异响打断了我的猜测,似乎是有人推门进来了。我身子微微一僵,竖起耳朵,想听出有些什么其他的响动,只要能知道是什么人绑架了我,就总能想到一些法子应对。那人似乎走到了我的面前,片刻,踢了我一脚,冷笑道:“贱人!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

我犹如被一桶冷水浇透。年少荣?真的是年少荣!我想出声,可是嘴被布带勒紧了,只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节。年少荣尖声笑道:“贱人!你没想到会落到本少爷手上吧?你放心,本少爷会把你当初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统统还给你!”

蒙在眼睛上的厚布被粗鲁地扯去,我迫不及待地睁开眼,见自己被关在一间黑暗的杂物房里,门窗紧闭,窗缝里却透出阳光,显然外面还是白天,看来我没被掳走多久。还没看清屋子的环境,年少荣已经一脸怨毒拎起我的衣襟,将我的身子提离地面:“贱人!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年家只有我一个独子,因为你,让我年家绝后,让我……你知不知道,当我被人嘲笑不能人道,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笑我是太监时,我就恨不得喝你的血、啃你的肉……年少荣的脸恐怖地扭曲着。“我日日夜夜都在诅咒你们夫妇,真是老天有眼,把你的靠山一个一个收拾了,还把你送到本少爷手里来,哈哈哈……”

你是咎由自取!我大声反驳,但只能发出微弱的“嗯嗯”声。年少荣见我瞪着他,狠狠地甩了我一记耳光,我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窜,牙齿咯咯作响,想是已经被他打松了。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年少荣又几记耳光掴下来:“贱人!你也有今天!若不是你逼本少爷搬离侯府,本少爷还找不到机会下手!谁会知道永乐侯府不可一世的当家主母,被本少爷装在行李箱里运了出来!哈哈哈……”

他松开手,我的身子倒回地面,脑子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地疼痛,想必已经肿了,我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下一刻,一个冰凉的东西压在我脸上缓缓滑动,我努力睁开眼,见他拿了一把匕首,压在我脸上的正是那匕首的刀背,忍不住往后一缩。年少荣见状得意地尖笑道:“怕吗?你放心,我不会一刀杀了你,我要慢慢折磨你,先在你的脸上划上十几刀,再一片一片地割下你身上的肉……”

你这个疯子!变态!我唔唔地叫着,想避开他手里的刀子,年少荣狞笑着,将刀背转上,刀锋压下,正待用力下划,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戴着笼纱的青衣女子踏进房来,见状厉声道:“住手!”

我听到她的声音,浑身一颤,脸上被刀锋压住的地方顿时有一丝刺痛,心知那里已经因为刚刚的颤抖被刀子划破了。然而我完全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个,我的心因为刚才听到女子的声音而快速跳着,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红叶的声音!红叶怎么会在这里?

年少荣转头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道:“你放心,我会留她一口气交给你的!”

“我要你把她带出来,可没说准你打她!”她似乎看到我脸上的伤了,语气有一丝怒意,快步上前夺过年少荣手里的匕首。我惊愕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红叶。竟然是红叶让年少荣绑架我?为什么?红叶为什么要这样做?

年少荣冷哼一声,站起来:“你找到我下手掳她出来,不就是知道我跟她有仇吗?仇人落在我手里,我当然要好好折磨折磨才解恨。你的银子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好好拿去享受吧!”红叶的声音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下一个瞬间,她手里的匕首已经扎入年少荣的胸口。我惊恐地瞪大眼,年少荣猛地抓住红叶握着刀柄的手,脸上也露出不可置信的惊恐之色:“你……你……”

“我才是雇主,要的是货物的完整无缺!”红叶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你损坏了雇主的货,还想要银子?去死吧!”话音刚落,她的手蓦然用力往前一送,将那把匕首更深地刺入年少荣的胸口,连刀柄都没入半截。年少荣的眼睛瞪大,张了张口,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双眼一翻。红叶松开手,年少荣“咚”的一声重重地跌到地面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我恐惧得想尖叫,这是我认识的红叶吗?那个总是巧笑嫣然、世故豁达的女子,杀起人来竟然如此镇定。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一把撕下年少荣的衣襟,将手上沾到的血污擦去,直到恢复双手的洁白,原来她那双春葱玉手不但能令男人欲仙欲死,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含糊!

红叶丢掉那块衣襟,蹲下身把我扶坐起来,我忍不住往后一缩,惊惶不安地盯着她。她的手一僵,淡淡地道:“吓到你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嗯嗯地挣扎,又气又急。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加上被朋友出卖的愤怒情绪,令我狠狠地挣开她的手。红叶似乎明白我想说什么,却没准备为我解惑,淡淡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完,她的手指往我身上一点,我在晕过去之前,才明白原来红叶竟然也会武功。

第28章擦肩

再醒来时,眼睛上没有蒙布,我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口中的布条和手脚的绳子都被取掉了。我想坐起来,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我想开口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这种情况,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自己被点了||穴或是被灌了迷|药。

“妹妹醒了?”一旁传来红叶的声音,我的脖子不能动,只能斜着眼睛看过去,见车厢里还坐着一个中年民妇,面容平凡,脸色蜡黄,刚刚的声音正是她发出的。

易了容?我用眼神传达我的狐疑。她笑了笑,拿了水囊凑到我唇边:“妹妹睡了好一会儿了,先喝点水。”

我抿紧唇,冷冷地看着她。红叶的脸上有一丝尴尬,她那易容术倒高明,脸上照旧能看出表情:“妹妹无须担心,这水是干净的。”

我倒不是怕她在水里下毒,她既然掳走我,必然是有用处,不会现在毒死我,只是一时心中愤恨,不愿理她罢了。不过现在落在她手上,倒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白白让自己吃亏。我张开唇,红叶面上一喜,轻轻扶起我的头,将水喂到我嘴里。喝了几口,我将唇闭起来,红叶知我不想喝了,把水囊拿开,将我的头轻轻放回车厢。我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就算是有满腹的为什么想问她,这会儿也没办法,索性闭了眼不理不看。红叶想必也清楚我心中对她不待见,这以后倒也不说什么了,一路无话,天黑时,马车停在一处小乡镇的客栈门外。驾车的车夫拿衣物把我的头罩住,背下马车。我听到红叶正在对客栈老板道:“掌柜的,我侄媳妇得了病,要两间清静点儿的房间,再送点清淡点的饭菜来。”

那车夫把我背上房间,放到床上。只听红叶道:“你让人好生留意周围的动静。”原来红叶暗中还有帮手。一会儿,饭菜送来,红叶盛了粥,端到床边喂我,我老老实实地吃了,好保存体力。用了膳,小二收拾了桌子,红叶走到我床边,迟疑了一下,伸手解开我的哑||穴。我轻咳了一下,||穴道被封了这么久,嗓子还真是有点不舒服。红叶倒了杯水过来喂我喝了,才道:“妹妹觉得好点了吗?”

我眼神不善地看着她,红叶有些尴尬,轻声道:“我知道妹妹心里定有很多疑问,只当姐姐对不起你,你放心,姐姐不会害你性命,此事一成,必定放妹妹回去。”

“姐姐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九王吧?”我平静地道,“九王殿下想怎么样?夺位吗?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在里面能起什么作用?永乐侯府和泽云府已经分家了,姐姐不知道吗?”

能让红叶做这么多事的人只有九王了,当初她就是去找失踪的九王,九王被凤家出卖,心中必定不愤,潜伏不出寻找机会也有可能,九王掳走我,莫非是想得到云家财力上的帮助?他那样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当今天子的天下守得稳稳的,他想翻天简直是痴人说梦?怎么会偏执如此?

“我不方便多说什么。”红叶听我提到九王,垂下眼睑。我冷笑:“当初红叶姑娘接近我,只怕也是九王授意的吧?可笑我竟然将姑娘当成亲姐姐一样看待,这世上最不可信的,果然是人心。”

她听我称她为“红叶姑娘”,面色一白,心知我已经不会再将她当成朋友。我个性一向凉薄,从不宽待对不起我的人,红叶与我相交甚深,自是清楚得很。她咬了咬唇不说话,只取了一个小圆盒子过来,从盒子里沾了些膏状物,伸手涂在我脸上。我怔了一下,脸颊上顿时有一丝丝凉意,想起被年少荣割破的伤处,想必是金创药之类的东西,也没出声问。红叶给我的脸抹完药,低声道:“伤口不深,抹两天药就没有大碍了,以后不会留疤的。”

“谢谢。”她没必要为我做这些的,不管怎么样脸上能不留疤总是好的。我不再问她掳我做什么,转问其他问题,“你要掳我去何处?看这里的地界儿,好像已经出了沧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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