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刚请了病假,今天又这样淋了雨,你可得小心些,别着凉了,一着凉就容易发热,一发热就起不来床,一起不来床,一起不来床……”
一起不来床,我就见不到你了。
眼前的俊朗少年比他高约一寸,身形挺拔,肩膀宽阔,睫毛浓密,剑眉星目,眸子晶亮。明明自己的脸上还滴滴答答落着雨,就捏着尚且干燥的袖边来擦他的脸,嘴里还含含糊糊说着些什么。楚向南感受到脸上小心翼翼的动作,抬眸看着他认真的神清,心口就一下一下飞快跳动了起来。
楚向南察觉到脸上的烫意,慌忙拂开方直的手,道:“我可以自己来的,你还是擦擦自己的脸吧。”
方直愣愣道,“哦。”然后拿袖子又胡乱抹脸。
楚向南看着与刚才对待自己时截然不同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他从筒袋里掏出块素白色布绢,递给方直,“袖子都湿了吧,给你这个。”
方直笑得嘴都咧开了,干脆把脸朝前一伸,双眼一闭,等着楚向南来给自己擦脸。
楚向南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干脆利落地将布绢拍在方直额头上,道:“干什么呢,自己擦。”
方直额头本就湿漉漉的,布绢沾水,便牢牢贴在了上面。方直伸手把布绢揭下来,哼哼唧唧道:“向南你也太小气了,我都帮你擦干净了,你连帮我擦一下都不肯。”
楚向南看着他擦得差不多了,带着笑意甩袖率先进入了天香阁。
“哎,等等我!”方直赶忙跟上。
他们二人来得极晚。白熹泽包下的圆桌基本上已是座无虚席,方直四处打量着,在其中一张桌上看见了几个空座位。他本想拉着楚向南走过去,一扫桌上的其他人,便改了主意,急哄哄就要拽着楚向南走向别处,却被人叫住。
“方兄,楚兄,来与我们同坐吧。”
“是啊,方兄,眼下就这一桌还余有两个空位,真真是座无虚席啊,楚兄,来吧。”
方直大致扫了一眼其他酒桌,人满为患。他带着楚向南走了过去,拱手行礼,“任兄,林兄,”方直顿了顿,不情不愿道,“董兄。”
几人站起来,迎二人入座。方直看见董健身旁尚空,意图明显,他冷哼一声,甩甩衣袖毫不犹豫一屁股坐了下来,董健神色立即变得甚是遗憾。楚向南毫不知情,挨着方直坐下,另一边是林咏。
任长时笑道:“在下任长时,以后与各位就是禄采堂的同窗了。素闻楚兄大名,今日一见,这才知传闻果不虚假啊。”
楚向南淡淡颔首,双眸无澜道:“哪里的话。”
林咏也拱手道,“在下林咏。”
董健在方直另一侧,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到楚向南身上,隔着方直笑得谄媚:“楚兄,在下董健,还希望能与楚兄交个朋友。”
楚向南依旧一副冰山脸,惜字如金:“相识一场。”
方直虽然不爽董健这副色眯眯的样子,但也不好发作,只能尽量挡住楚向南的身形。
几人聊了几句,这菜肴便悉数摆上了桌。
楚向南看着这一道道接连的菜,不禁咂舌问方直:“这是下了血本啊,哎,还有桂花酿喝。白先生的月俸很多吗?”
“你先喝碗汤,暖暖身子。”方直先为他盛了一碗山药乌鸡汤,解释道,“教书先生而已,月俸能有多少,这银两恐怕是熹泽几个月的月俸。不过也没关系,白熹泽的父亲经商,家底殷实得很。他不想接手他父亲的旧职,热爱教书育人,便到这博雅书院来任职了。”
“是这样啊。”楚向南小口喝汤,只觉得这热汤直接暖到了心口。
方直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继续道,“白熹泽是我入学以来的第一位先生,我与他格外合得来,经常在学堂之下聊这聊那,好不肆意,甚至约定了等我结束学业,要来博雅书院同他一起教书。但后来的学堂分配中,我再未遇到过他。直到那次我爹说带我去见他的老朋友,就是白伯父,我才与熹泽再次见面。”
“所以你父亲也是经商的?”
方直点点头。
楚向南难得调笑,抬手行礼打趣道:“原来是腰缠万贯方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日前多有得罪,还望方公子见谅。”
“这话可晚了,腰缠万贯方公子生气了,要玉树临风楚公子赔偿。”
“楚某一无财,二无权。方公子要楚某拿什么赔偿?”
方直看着楚向南波光潋滟的双眸,怕闹得他恼怒,一句“以身相许”终是未能说出口。他作势要抢那碗乌鸡汤:“方公子说了,那就把这碗带着他浓浓爱意的汤收回。”
“什么啊……”楚向南笑着去打他伸向自己瓷碗的手。
董健见这二人一直说些悄悄话,便对任长时使了眼色。任长时笑着打断那其乐融融的二人,道:“早就听说方兄与楚兄关系甚好,今晚一见,果然如此。”
“不知方兄与楚兄什么时候私交如此之好啊?”
方直道:“嗯,不久,不久。”
董健谄笑:“那楚兄介意日后与我们三人结为同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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