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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宁可周宗贤在耍他。

詹及雨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宝宝，连叛逆期的时候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犯法”从来都是新闻里才会出现的字眼，遥不可及。在他的概念里，进了监狱就等于你这一辈子就完了。这种事情落到周宗贤身上，詹及雨想也不敢想。

周谨行眼眸平静：“我承认，最初宗贤故意用了苦肉计，我当时对你说的那些话，虽然都是真的，但也隐瞒了部分事实。宗贤想要自立门户，我们都劝过他。因为他一没经验二没人脉，他认识的人、手里有的资金全都是宏运给他的。当时做了评估，一方面他想要宏运的投资，另一方面他不希望失去董事长的位置，所以他把他手里的股份变现，这件事情他让我帮他瞒着二叔，因为他想要给他爸一个制约，也想给他爸妈一个保证。他想告诉二叔没有家族他照样可以养活他们，但是他也要跟你在一起。其实一切都挺顺利的，宗贤眼光很好，直到崔颢派来的人插一脚我们都还是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不过我们都错估了崔颢的动机。”

“崔颢？崔颢不就是想要周宗贤和我分开？”詹及雨问。

“你看，我们都是这么觉得。”Fred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你和宗贤刚在一起的时候，崔颢割腕的事情你知道吗？”

詹及雨愣了下，旋即点点头。

“当时崔哲已经查到你和他弟弟有点关系了，虽然不太清楚你们的关系是怎样的。我不知道宗贤后来跟崔颢说了什么，总之崔颢跟我和孙文说，他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他哥哥。”

詹及雨立刻想到了崔颢发给他的录音。

“可事实是，崔哲后来全都知道了，包括你回国。他也自然知道宗贤要自己创业的事情。宗贤想在股份上动手脚，他就想要在宗贤动手脚的时候钻空子，吞掉宏运的一部分股份。”Fred道，“他打的好算盘，这完全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他赢了，可以控股宏运，输了，顶多什么也赚不到罢了。”

“可是崔颢不是喜欢宗贤吗？”詹及雨想到那么一个外人眼里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在他面前因为周宗贤歇斯底里的样子。

Fred没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周谨行茶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柔光：“你知道我为什么放不下丁哥么？”

詹及雨摇头。

“因为只有丁哥是真心对我好，在我什么都不是，身无分文的时候，哪怕他也并不宽裕，还是愿意照顾我。只有在他面前我才是最真实的。”周谨行陷入回忆，精致的脸上覆着一层柔和，“所以我当时就想，这么好的人，我怎么能放开他呢？我愿意帮宗贤，是因为我感同身受。他或许骗过你，但是他真的爱你。人就活一辈子，不过几十年，等你老了再回想现在，你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和他在一起。”

周谨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击着詹及雨的心脏。你问他后悔吗？他已经后悔了。在他知道周宗贤为了他去铤而走险之后，他一次次拒绝了解他的状况，不放过一丝细节想要证明周宗贤其实并没有那么艰难，他依然潇洒自如、游刃有余。他想如此来逃避他和周宗贤未来会遇到的磕绊。当周宗贤斩断了一切后路的时候，他便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受伤，更害怕周宗贤受伤。

“我知道你离开京城的那几天，崔颢和宗贤见过一次，估计是谈判失败吧。”Fred接话，“这件事情就被崔颢直接捅到了周夫人那里。周夫人心思很单纯，被崔颢利用，当天晚上就闹了。宗贤顺势承认了自己创业的事情，并且出柜了。”

詹及雨瞳孔骤缩，周宗贤说他出柜是真的？他握紧了风衣一角：“那这次要怎么办？”

“我们还在想办法，明天我会和崔哲见个面。你也有个心理准备吧，我觉得按照二叔的性子，可能会想见你。”周谨行说话间，一辆黑色的宾利在他们面前停下，司机从车上下来，朝他们鞠了一躬。

Fred拉开车门：“上车吧。”

詹及雨脸颊被干冷的寒风吹的生疼。他揉了揉干涩的眼角：“我还是想见他，他一个人在里面会不会害怕？”

“你能陪他一起吗？”Fred笑笑道，“明天吧，可以让你以律师的身份去看他一下。你们好好聊聊。你也给他个答案吧。”

詹及雨跟着周谨行回到家里，两地奔波再加睡眠不足让他一连睡了十多个小时。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他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报平安，他知道自己家人都被昨天的阵仗吓坏了。他哥哥甚至还问他是不是在京城认识了不干不净的朋友。詹及雨只是跟詹妈妈说周宗贤和他爸爸斗气，詹妈妈听后还感叹道：“我以为小周家里条件不错，原来他家里这么复杂啊。那小周不会有事吧？”

“没事，他爸还能真让他去坐牢啊？”詹及雨苦笑着安慰着詹妈妈。

“哎哟，这有钱人真是搞不懂。”詹妈妈呼了口气，“自己孩子再怎么闹腾，也是自己的孩子啊。”

詹及雨鼻头涌上一股酸涩：“妈，我如果将来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怎么会不原谅你呢？”詹妈妈顿住，“你不会做什么了吧？小雨，你可别吓唬妈妈呀。”

“没有。”詹及雨吸了下鼻子，“别胡思乱想。”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啊？什么？”

“今天你秀梅阿姨带着女儿来咱家里了，你不在，我说你过几天回来。你什么时候见一见她女儿啊？或者你觉得在京城见面比较方便？......小雨？怎么不说话了？”

詹及雨闭着眼睛，温暖的空气覆盖着他的每一个毛孔，房间里一片安静，静到詹及雨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每一次心跳。良久，再睁开眼睛，已经满是坚定：“妈，我不会结婚的。”

“什么？”詹妈妈没听懂。

“我喜欢男人。我喜欢周宗贤。”

总算说出来了。詹及雨听着手机另一边的杂音，接着电话突兀的被挂断。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看着窗外浓深的夜色，突然思维一阵恍惚。七年前的他还在为自己的性向而迷茫胆怯，还默默地羡慕着丁小伟和周谨行。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做一个平庸的小城管做一辈子，然后听家里的安排结婚生子，过一个普通安定的生活。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到周宗贤这样的人，并且他还会成为自己生命里无法割舍的羁绊。

周宗贤给了他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他无法想象自己再如何去与他人迁就。他和周宗贤的那份“天时地利人和”或许永远等不到，但却可以靠他们自己去争取。也许周宗贤比他更早明白了这个道理。

第二天詹及雨跟着Fred去了公安局。昨天的警察还在，Fred跟他说了几句，另一个年轻点的警官就过来要带着詹及雨去审讯室。

隔着一块单面玻璃，詹及雨看到周宗贤坐在空旷的审讯室里，一只手拷在桌前，另一只手一直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詹及雨知道，周宗贤睡不好的时候就会这样。年轻警官打开了空调，暖气逐渐充斥了整个空间。

“詹先生，我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可以喊我。”说罢就开门离开了。

詹及雨推开里间的门，拉开周宗贤对面的椅子坐下，对方才睁开眼看过来。詹及雨才发现周宗贤面前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纸杯。

“说是律师，居然是詹律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