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懵懵懂懂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在脑海里使劲思考了许久,才磕磕绊绊的将“没有抢救回来”和“死亡”划上了等号。
“沈拓!——沈拓!!”
再次吵闹开的动静几乎将医院的天花板掀翻,沈拓困惑的歪了一下脑袋,他张了张嘴,想要表达自己只是想去看郑峰最后一眼,他不明白为什么段以疆会紧张到眉目狰狞。
“少……少爷……我,咳——唔……”
意识在这时才终于跟上了身体的反应,沈拓手脚发软的跪去了地上,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手术室门口,但他其实一步也没有迈出去。
血和胃液一同溅上了纯白的瓷砖,已经和胃液产生反应的血水是黯淡的浅褐色,看着难看极了。
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捂,刺目的鲜红从他指尖星星点点的落下,后涌上来的血水梗得他胸口钝痛,于是他只能垮下瘦骨嶙峋的肩颈拼命喘息出声,喑哑又凄哀得像是某种凶兽临死前的嘶鸣。
第二十六章 意料之外
沈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重新回到了当初和郑峰一起撬地皮建船厂的年月。
为了盛安这块地,他们四处周旋,两头应酬,一天三顿都是红黄白交替着喝,碰上喜好自酿酒的,他们还得陪着人家喝七八十度的高粱酒。
短短一个月下来,他不幸光荣就义,达成了有生之年第一次因为喝酒进医院的成就。
经验丰富的护士长干脆利落的按着他洗胃引流做检查,他一个连枪林弹雨都不放在眼里的硬汉,愣是却被胃镜的解析图吓得满走廊乱窜。
幸亏有郑峰协助护士长将他捉拿归案,又帮忙掰开他嘴塞钡粉,这才逼着他去做了一回造影。
结果钡餐的成像效果不明显,医生坚持要他再做一次胃镜,他死皮赖脸的去跟负责检查小护士搭腔套近乎,小姑娘社会经验少,吃他这一套,被他一忽悠就神思恍惚两颊绯红,他趁机跳窗跑路逃之夭夭,蹲在墙根下的郑峰踩灭烟头长臂一揽一兜,面无表情的把他扔回了检查室。
他就这样可怜兮兮的惨遭仪器凌辱,并且还在成像结果出来之后,被尚不知黑道险恶的年轻医生指着鼻子痛骂了一顿不知道爱护身体。
他对此既委屈又窝囊,以至于回去堂口抓着陈戎和黄毛轮番锤了好几天都不觉得解气,不过天道好轮回,又过了几天,郑峰同样不幸中标,这就换成了他在医院里围追堵截,郑峰四处翻墙逃窜。
再硬汉的人也会对医院打怵,至少沈拓和郑峰都是这样人,在双双确诊之后,他们去医院的时间总是错开的,看似是做事周全保证堂口里至少有一个人坐镇看家,但实际上是想维持形象,谁也不想把自己恐针晕针的丢人样子公布于众。
后来他们轮流打针吃药,一直熬到地皮批下,破土动工,那几年国内机床发展不是很好,船厂的仪器全是从国外往回进的,段霄看他俩辛苦,特意借此机会给他们办了护照手续,让他们借着这个由头出去放两天假。
而他们去的那个国家正是段以疆读书的国家,只是两个城市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隔着好几个时区。
沈拓梦到了自己偷偷溜去看段以疆那天,他做贼似的买了两张全价机票,坐飞机去,坐飞机回,一天的时间全都耗在往返的路上。
可到了地方,他却连学校的门都没敢进,只是蹲在大门口的马路对面眼巴巴的看了一下午。
他没有看见段以疆,更没有主动去找,临走前,他照着地图上的标志遥遥看了一眼段以疆所在的宿舍区,这就算是了却心思。
他做了深夜的航班飞回落脚地,闭口不提自己白天的行程。
了他一天的郑峰倒是没多说什么,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前病号记吃不记打的猫在酒店吧台又喝了整整一晚上酒。
他抱着威士忌的酒瓶窝在卡座里拼命把自己蜷缩成球,仿佛以此就能挨过钻心剜骨的思念,从未接触过同性恋这个概念的郑峰看破不说破,只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现在想来,他对段以疆那点破心思,郑峰应该一直都知道。
沈拓在梦里哼哼唧唧的蹙了蹙眉心,他仍然觉得很不舒服,只是他空荡荡的胃囊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吐了。
他的胃病是经年累月耗出来的,早些年底子还在,可以吃药扛住,如今却是再也不行了,一旦发病就得老老实实空腹断食,一边引流打针,一边靠着营养液过活。
鼻饲管是天底下最难受的玩意,沈拓闷哼着打了个寒噤,刚一转醒就立刻昏昏沉沉的伸手去拔。
他当年重伤之后动了大大小小十几次手术,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比起其他那些,鼻饲管已经算是相对温和的东西了,但他独受不了这个,段以疆为这事跟他急过好几次,可他从来不长记性。
“操……”
事实证明,插着难受硬拔出来更难受这个道理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适用的。
沈拓歪歪斜斜的扔开导管咒骂出声,火烧火燎的滋味异物感从胃囊一路窜过食道和鼻腔,积极认错死不悔改说得就是他这种人,他趴在床头连喘带呕的缓了十几分钟,险些又眼前发黑失去意识。
自己作就得自己忍,沈拓倒也皮实,他咬紧牙关摇摇晃晃的起身下床,虽然踉跄不稳,不过好歹是能自己走到窗边。
陌生的景色让他有些恍惚,他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去看墙上的电子钟,液晶屏上兢兢业业的显示着日期,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好几遍,这才发现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按照港城的规矩,郑峰怕是早就入土为安了。
“.…..少爷。”
段以疆推门的动静算得上恍如隔世,沈拓久卧得肢体发软,刚才又起身太急,现下才觉出两条腿使不上力,他靠在窗边的栏杆低声叫人,窗外的阳光晃得他眼底发涩。
往日的心虚和不安都没有了,沈拓累到没有跟段以疆恃宠而骄的心情,他软下身子靠去段以疆肩上习惯性的认错,抓着窗沿的手背骨瘦如柴,只有两三根突兀的青筋还在那强撑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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