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还是在想想,”医生做事,带着原则,“你送来的时候都烧到40多了,现在估计也得有39…”
两人争执之间,病房门口站了片刻的人开口说,“他想出院,就让他出院吧。”
顺着声音看过去,井傅伯靠在门上,说的从容。他望着萧祁,眼中难得的温柔。
闻声,医生回头,毕恭毕敬唤了一句,“井总…”
“真想出院?”
“想。”
井傅伯走到萧祁身旁,低头凑到耳边,轻声继续,“给你报销医药费,也不愿意继续住着?”
“…”正中靶心,萧祁在井叔面前总觉无所遁形,任何心思想法都被看的清楚透了,“你刚刚…”
“不住就算了。”井傅伯没让他将话说完,转头吩咐医生,“钱医生,帮他办理出院吧。”
胳膊拧不过大腿,井家坐拥这私人医院。井傅伯说出的话,哪敢有人驳了意愿。“行吧,”钱医生经验老道,瞧着高高在上的井总专门来看萧祁,心中盘算两人的关系,对萧祁说话也客气不少,“我给你开点药,晚上要是还不退烧,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我再过去看看。”
私人医院的好处无非就是全天候服务,当牛做马。拿着高薪工资,钱医生就算是跑个几趟,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势利眼…萧祁斜眼看着钱医生,先前那些原则态度在井傅伯面前倒是不值一提了,“麻烦不到您。”
井傅伯在一旁轻笑,望着萧祁与人摩擦,不吭声。
萧祁这性子倒与当年没什么出入,还是一副刺猬模样,不对路子就不由分说扎的人难受。捏在手里有危险,想尽办法顺着毛,也是有点意思。
眼瞅井总对这下属放任宠溺,钱医生也不再多说,随口又交代了病情,转身出了病房。
井傅伯拿起床头的病例,来回翻看,“你最近怎么老是生病。”
…猫哭耗子…萧祁浑身忽冷忽热,体内的寒气还未散,头晕恶心,没什么气力跟井傅伯周旋,“被鬼压…走霉运!”要不是井傅伯几次三番让他在寒风中冻着,萧祁至于把退烧药当糖吃嘛…
“骂我呢?”井傅伯放下病例,眼睛直直看着萧祁。
萧祁心里发憷,面上还得撑住了。他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道,“没…井总您又是借给我钱,还给我安排工作,连住的地方都替我想好了。我感谢都来不及,哪敢骂您!”
“走吧,”摸透萧祁的性子,井傅伯也没指望能听到什么顺耳的话。这犊子平日里蹦蹦哒哒,就算是听响儿也称得上乐子,“我送你回去。”
萧祁身子不舒服,又不清楚井傅伯接下来意图哪般,不好贸然回绝。他索性跟着井叔走出病房,心里的气怎么都不顺。
几年前面对井傅伯,萧祁也没什么话语权,但总好过现在这样,时时刻刻警惕,字字句句上心,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让‘财神爷’不痛快,最后还是自己皮肉受苦。
井傅伯回头看他,脚下步速平稳,“想什么呢?”
“没什么…”萧祁与他保持两人的距离,旁人看去猜想两人相识,但显不出任何亲密。走廊中人来人往,若是有人识得前头那位是公司老总,只怕二话不说便觉萧祁顶天是个跟班跑腿,鞍前马后伺候着。
“车在大门口。外面冷…”井傅伯低声说,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伸直手臂搭在萧祁的肩膀上,“别又冻着了。”
萧祁愣住了…井傅伯心里有气,拿他撒火,萧祁苦不堪言,却也没什么好质疑的,毕竟当年的事情摆在眼前,像块印记抹不掉。但井傅伯眉开眼笑的示好是哪出台本…萧祁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井傅伯对着他笑,看多了,从眼睛钻进心里,拔不出来。
“去成泰花园。”上了车,井傅伯对司机说的很轻,余光扫过坐在身边的萧祁,转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井总,”司机将车开出医院,看了看时间,“距离去机场还有一些时间,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井傅伯不动,“一会儿再说吧。”
司机透过后视镜望了望萧祁,眼神最终落在井总的脸上。
老总不吭声,做下属的自然不好再开口。一路上沉默,车内的三个人都各有心思。
萧祁身上还挂着井傅伯的外套,今天这件是深灰色,毛呢面料,搭在肩上像是有力的手臂,带着衣服主人的体温,异常暖和,“井叔,你之后要去机场?”
“年底,事情比较多,要出差。”井傅伯转头看他,睁开的双眼微微发红,显出细微疲惫。
“要去多久…”
井傅伯反问,“你想我去的长一点…还是短点?”
自然是长点好,萧祁心里忍不住想,但井傅伯握着他的生杀大权,连平日上班的辛苦钱都在这位爷的银行账户里,要是走的太久,萧祁这日子更得揭不开锅。一来二去,长也不是,短也不是,“…”
说话间隙,S900安稳的停在了成泰花园门口。
井傅伯清了清嗓子,伸手轻拍驾驶座,“小胡,你下去买包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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