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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桃儿想哭,他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眼观鼻鼻观心,好端端被说穿衣服难看。他摇了下头:“我没有……”

“哪怕多看看新闻都不是这样的水平。”渠星评价道,“哪天也许你还能上新闻呢。”

这个渠老嘴巴有点坏,许衍缩手缩脚不敢有大动作。

渠星也注意到他了,扬了下手:“沙发、椅子、地板,没你想坐的地儿是吧?”

扑通两声,许衍和吕陶颂同时坐好了,渠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想喝什么?”

“就您手上的。”又是异口同声。

就连倒水都有小插曲,渠星提着水壶,手倒是很稳,可准星就不太够,平静地在桌上洒了两摊水。

看俩小的像小鹌鹑一样束手束脚,他把水壶放回冰箱:“我又不是催收公司的,害怕什么?”

可是您嘴毒啊,吕陶颂就差含泪摇头了,他最怕这种无条件攻击的人,这辈子没什么可能轻松应付这种人了。他捏了捏许衍衣角,示意让他快说。

许衍咽了下口水,刚想说话,渠星手一挥:“先喝水。”

他立马把嘴闭紧,双手捧起水杯抿了一口。

渠星:“行了,说吧。你也喝。”

一句话对两个人说,吕陶颂紧张得鸡皮疙瘩都蹿起来了,他乖乖捧起水杯小口抿了起来。

许衍已然放弃,说道:“我爸爸前几年去世了,去世前参加过一次比赛,拿了金奖,可是后期爆出他的字抄了同时参加比赛的另一个人……”

渠星闭着眼听他说话,耳朵捕捉到“抄”后,他睁开眼:“抄?现在你说说找我是想做什么吧。”

许衍:“我想让他走得清白。”

渠星:“那他如果并不清白呢?”

几乎从未想过父亲有不清白的可能,许衍抿着唇,露出了一个倔强的表情。

渠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拿起吕陶颂喝空的水杯去续水:“你得先告诉我,如果你父亲不清白,你有什么打算。”

吕陶颂喝的第一杯水都转化成了尿,许衍还是一声不吭。坏脾气老头也不催他,不大的房间陷入了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实在是憋不住了,他刚跳起来打算往早就观察好的洗手间冲时,听见许衍说话了。

“道歉,然后继续写字。”

第二十七章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答案,许衍不小心抠破了大拇指关节处的薄皮,有点疼,他“嘶”了一声松开手,喝了口水,平静地与渠星对视。

过了很久,渠星终于动了动,他起身绕到写字桌后:“让我看看你的字。”

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许衍在桌前愣了半天,不知该写什么。他倒不是露怯,只是考虑太多:渠星手下的功夫不必说,眼睛也甚毒,他写讨巧的字讨不来巧,真写不讨巧的,也就真不讨巧。

渠星也看出他的踌躇,给毛笔润了墨,强行塞进他掌心:“随便写吧,我看看。”

是支大楷毛笔,最常见、最常用、最常换的笔,非常熟悉。

许衍脑袋一片空白,落下了第一个字。这支毛笔已经到了该淘汰的边缘,笔尖有点秃,他写第一笔时没注意到,再加上落笔僵硬,第一个字写得束手束脚,形太聚。

第二个字好一些,他有意克服稍秃的笔尖,字终于有了些许露出的锐气。

说来也快,这些字就在心上,他写过无数次,是孙景晤当年参加比赛的那幅字。只是孙景晤写的是隶,许衍写的是行草。

捱过和不熟悉硬件的摩擦,后边的字越发流畅。他写得舒适,字形也舒展开来,比前边的字潇洒许多。

写至“又还是、春将半”时,一旁的小鹌鹑吕桃儿都忍不住低声叫了声“好”。尤其是那个“春”,上下都肆意到了极致,但内里仍有筋骨守着这个字。

过了因为落笔舒适而起的狂放,行至最后几个字,恣意逐渐被常年习字的约束取代。

不比吕陶颂临字时的拘束,许衍即使提起了“科班生”的身份,笔下的字依然不落窠臼。形从不是束缚字的原因,“曾许不负莺花愿”写得克制,却也美。

许衍把笔放好,退了一步,低头看自己的字。

每个写字的人都有这样的时候,写时是一种心情,写完的当下立刻再看心境又会不同。

就是前几分钟落的墨,每一个比划许衍都记得清楚,这一撇是怎么写的,那一捺又是因何格外出挑。他给渠星让开地方,站到了一旁。

自从搬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渠星本人和书法更近了,但和书法圈以及写书法的其他人自然而然就疏远。他很久没见过像许衍这样年轻的习字者,看字时不自觉就仔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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