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钟平常也仿佛看不上苏窕然清高,从来不主动招惹苏窕然,这回大概喝了酒脑子不清楚,自己撞上来,完了苏窕然冷着脸应付,心里不痛快,更是出言不逊拉拉扯扯。
结果就撞见了一个人过来买衣服的沈知,沈知一开始没看清楚是什么人,直接便动了手。
打到一半沈知才发现是沈钟,结果下手更狠了。
“……这一定是怀恨在心。”
自打沈知回了学校,沈家那边大概也都知道沈知确切性别了,从前因为沈知不出风头,苏言笙也有意保护没人聊过沈知是个男孩女孩,到后来便一一是用“本身便是男孩子你们不知道吗”给糊弄了过去,苏言笙不知道沈三姐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反正他是特别坦然,笑吟吟看着苏窕然跟苏乔:“我就没说过他是个女孩子啊。”
因为是家人,苏乔与苏窕然倒是接受的快,但沈家是结结实实闹过一阵的,被沈老爷子强势压下去了,后来也没人敢提沈知的从前——毕竟沈知也不是他们家人了,苏言笙都不介意,他们更没资格去介意什么,哪怕介意,也影响不了沈知分毫。
但沈钟知道沈知来历,心里也必然是膈应的,这回叫沈知打了,反应过来之后自然是闹腾。
但沈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前在苏家人眼里一向是乖乖巧巧的,这一出手,苏言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是把人压着打。到头来,苏言笙也只能是认为沈钟实在是太弱,结果晏晏那边凉凉地开了口:“沈知上高中之后,加入了学校里的社团,从前苏乔也教过他一些防身东西,所以沈知其实不是很弱……”
苏言笙微笑不说话,继续看回放。
话说沈钟是要闹的,眼见着打不过沈知,便只看着苏窕然:“我说苏小姐怎么就眼高于顶呢,原来是喜欢年轻貌美的。”
“貌美”两个字咬得重,完了又加了一句:“我不能陪着苏小姐穿裙子,倒是我的不是了。”
沈知那边还按着没动,苏窕然就上前一步,一个耳光直接落在了沈钟脸上,沈钟暴怒,结果沈知又将苏窕然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看着沈钟,眼神淡淡的,其中有了万千压迫,叫沈钟一时间居然没能出声。
也难为沈知这会儿居然还能笑:“沈大哥大可以将这些话在老爷子面前说一遍。”
那个笑容,叫苏言笙一下子便想起了沈鹿鸣——任谁看了都会吓住的,毕竟那样子的少年,阴郁与阳光杂糅在一块儿,一看便不像个正常人。
沈钟回过神后蹦过来便又要跟沈知动手,这回却是苏窕然抢先开的口:“沈钟,我知道你不怕丢脸,你要动手尽管动——”
说到这儿,她笑了一声,居然也跟沈知一样,有了几分疯狂的意味在里头:“反正我叔就在这附近,这会儿围观的人多了,闹起来他很快能知道,赶过来也正好救下你。”
“说不准还能当众教训知知不懂事,给你长脸!”
这是苏窕然长这么大头一回失了优雅,当即也不顾什么,撕破了脸面,就这么盯着沈钟。
沈钟也还真叫她唬住了,连带着沈知都是震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之后便被苏窕然拉着离开了现场。
再之后,便到了苏言笙这边。
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以苏言笙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说将错处放到自家两个孩子身上,也没指责他们不顾场合,这一点从晏晏身上也足够体现了——晏晏放完回放也没说别的什么,直接问道:“言笙,要我弄根钉子去戳沈钟的车胎吗?或者给他那几个‘女朋友’发信息也是不错的。”
苏言笙心里头原本还阴恻恻地想着要报复沈钟,结果叫晏晏这么一打岔,当场也有些啼笑皆非,只叫晏晏不要闹,心里盘算着该主动联系联系沈老爷子,委婉地叫他管教一下孩子,别叫沈钟出来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所以这事就这么揭过了,大抵是当天晚上,沈钟便收到了禁足令——沈老爷子责令他在家好好反思。
他母亲自然不乐意,问他是什么状况,可当着老爷子的面,沈钟也不敢说是因为自己跟沈知起了冲突,只支支吾吾将喝醉了不小心冒犯苏窕然的事说了,他母亲自然恨他不争气,可自家孩子谁不会回护,脑子一激动便又问沈老爷子:“爸,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怎么就要光罚小钟一个,要不是苏家那丫头招摇,小钟至于看见她?”
沈老爷子当场气了个七窍生烟,一手指着这个大儿媳妇,半晌没说出话来,隔了一会儿顺了气,也不肯跟她讲道理,只拿拐杖狠狠敲地板:“你这话别跟我说,你去跟苏意说,去跟苏乔说!”
“你要是好好教,这至于当众出丑吗?”
沈大嫂被骂了个没脸,当即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对沈知的恨难免还要多些。
这些苏言笙知道,沈知却不知道,这会儿他回到家,也没再提什么,苏窕然也没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告诉苏乔,家里依旧是一派和乐。
等第二天沈知又穿着男装出来,自告奋勇陪苏窕然去逛街,苏言笙等人才发觉了不对,个个面面相觑,到头来还是苏窕然开了口,还不敢直接问只挑了委婉的方式:“知知这两天可帅,有这么帅的男孩子陪我逛街,不得羡慕死我那几个姐妹。”
沈知也不说话,只腼腆地笑。
苏言笙于是也问道:“说起来小知这周好像没有跟朋友出去。”
沈知一愣,而后恍然大悟笑容里也多了几分黯然——可还是笑着的:“以后都不去了。”
“她前几天走了,便不用我陪着了。”
苏言笙一愣:“走了?”
沈知还是笑:“是啊,周三走的,我听护士说走的时候还笑着,挺好。”
隔了一会儿又道:“不过也好,以后大概也不会难过了。”
隔了好久,苏言笙才明白过来那个“走了”是什么意思。
回不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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