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木族的一个侦兵“啊”地一声醒转,裸体女子低下头冷冷道:“刚才的一切你都瞧见了”
那侦兵惊骇之下说不出话,只是不断地点头。我心里暗呼糟糕,这女人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果然,那裸体女子指尖一弹,那侦兵惨叫着抓挠双眼,抽搐毙命。几个侦兵醒转,见状大骇,纷纷夺路而逃。那裸体女子厉暍声中,霜风白光闪电飞舞,将他们尽数杀死。她一路行来,周围未死之人都被屠戮殆尽,就连那些尸体也被戳出几个窟窿。”
“眼见她越来越近,我心里不禁害怕起来。小人小人冥思苦想,突然计上心头,悄悄将“千里子母香”涂在身旁蚩尤的衣角上,这样一来,即便我战死于此,娘娘也能根据子母香找到蚩尤,查明真相。”
“小人正准备豁出性命相拼,那紫衣女子突然跃起,抱着蚩尤冲天飞去。她身法奇快,转眼间便御风飞出百丈开外,裸体女子惊怒之下,顾不得其他,乘风凌空追去。三人越去越远,很快便消失在贝嫘峰巅。”
“小人急忙爬了起来,在地上作了记号,又留下一只青蚨虫,然后骑着惊鸟追去。到了冰河谷外峰,远远地瞧见紫衣女子抱着蚩尤钻入到一个冰洞之中。冰河谷一带,我最是熟悉,那冰洞乃是百年前“穿山甲虎”的巢穴,自从那怪兽被猎杀之后便成了鸟鼠聚集之地,深约三十丈,但四壁坚硬如钢,无处可遁。”
“那裸体女子恼恨已极,却不敢追入,只在洞外守候,口中又念起那咒语来。冰洞中不时地发出蚩尤的狂吼声,就像绝望的野兽将死时的嚎哭。小人猜想,她必是以什么法术操纵蚩尤,想让他自行寻死,或乖乖就擒。”
“我守在外峰巨石之后,就这般过了一夜,我一刻也不敢眨眼,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寸步不离。冰洞内外再无动静,蚩尤的吼声渐渐听不到了,偶尔响起爆炸声,整个山峰都随之剧烈震动。”
“好不容易捱到今日凌晨,太阳出来了,照得雪峰闪闪发光,远处忽然传来鸟叫兽吼的声音,竟是成百上千的本族侦兵和别族好汉从东面包抄赶来我心里大喜,心想总算没有辜负陛下和娘娘的重托,就是即刻死了,也心安理得了。”
说到最后一句,热泪夺眶而出,哽咽难言。
游痕揉着眼睛,哽咽道:“这时那裸体女子见众人赶到,恼恨无计,匆匆御风离去。片刻之后,风侯团石将军白鸟团乌将军,还有土族水族木族的诸多英雄纷纷赶到,将那冰洞四周层层围住。”
“土木,水三族的朋友急下可待便想强攻而入,但刚到洞口,便纷纷惨叫横死。那洞口狭窄,我们人数虽然众多,却也不能一涌而入。无奈之下,便各施法术,埂薰火攻,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始终不能将蚩尤二人逼出。过了半个时辰,黑木长老传唤小人,小人片刻不敢耽误,便随着御卫前来拜见陛下王母娘娘了。”
黑木铜哼了一声道:“陛下王母,此人贪生怕死,临阵龟缩,还巧言令色,蒙蔽圣听,罪不容赦。我将他提往刑法会,交由众长老议决。”
游痕大骇,伏地不起。
白帝微微一笑道:“罢了,他虽然胆小贪生,但总算没有擅离职守。面临险境,机灵应变,也算立了一功,功过相抵,两不追究,依旧回飞龙团做他的侦兵便是。”
当是时,匆听车外有人叫道:“瑰璃山到了”
话音未落,外面叱喝四起,刀剑铿然不绝,隔窗望去,五族群雄纷纷拔刀握剑,驱鸟急飞穿梭,杀气腾腾。
车中众人一凛,纷纷凝视白帝西王母二人,情势微妙,不知他们究竟将如何处置蚩尤。白帝缓缓道:“传令,此事蹊跷之处甚多,蚩尤公子对本族又有大恩。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蚩尤公子仍是我们金族的客人,大家不可怠慢了。”
众人轰然应诺。
王亦君感激不已,拜倒道:“多谢白帝。”
少昊陆吾等人亦颇为欢喜。此时车外喧哗更甚,众人纷纷起身,到车窗处眺望。王亦君亦强敛心神,临窗朝南远眺。
蓝天似海,白云悠悠;巍巍雪山,连绵不绝。正前方两座高峭险峰嵯岈对立,仿佛虎牙交错,择人而噬。
狂风从山崖之间呼啸冲出,冰雪迷蒙飞舞,卷来淡淡的血腥之气。山崖之后,便是瑰璃山冰河谷。
寒风扑面,眼前是一个极大的冰谷,两侧冰墙高巍迤逦,仿佛一道巨大的冰雪长廊。冰地雪壁上,横七竖八地掩埋了数百具尸体,鲜血横流,冻结为冰,在阳光下闪耀着红彤彤的光泽。众人惊骇无语,细细打量,每具尸体尽皆胸膛碎裂,瞠目张口,死状极尽凄怖。
沿着冰谷一路疾飞,尸体越来越多,上午围困此处的上千名五族群雄尽数死绝。偌大的冰河谷,竟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墓。
突听姑射仙子淡淡道:“由这些人的伤口来看,都是一击致命,震断心脉,但是伤口大小不尽相同,似乎不是一人所为。况且上千人来不及反抗,来不及逃跑,顷刻间便悉数被杀,倘若只是一人,那这人的修为简直通天彻地。”
众人凝神察看,果不其然,纷纷大凛:倘若不是蚩尤,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
那冰洞在冰河谷的西侧峭壁之上,洞口纵横不过六尺,冰牙交错,洞内黑漆漆一团。洞口周围匍匐了数十具尸体,小丘似的交叠一处。几只黄羽碧喙燕子似的怪鸟在尸丘上蹦蹦跳跳,发出清脆的鸣叫,瞧见众人汹汹飞来,连忙振翅钻回洞中。
游痕从怀中掏出青蚨虫,见那虫子急速振翅,朝冰洞飞去,他七上八下的心方才安然着地,大喜颤声叫道:“还在还在”
众人见蚩尤仍在,喜怒交集,将那洞口团团围住,高声叱喝,叫骂不已。但惧怕他凶威,不敢贸然冲入。
陆吾朗声道:“蚩尤公子,本族白帝陛下王母娘娘特来此迎接尊驾,与公子一齐返回玉山,查明这几日事情的真相,还请公子放心现身。”
声如雷鸣,登时将众人的喧哗压了过去。连喊了十几遍,殊无应答。
当是时,那冰洞中突然传来轰隆震响,数百只怪鸟尖声怪叫,轰然冲出,冲天炸飞。众人吃了一惊,齐齐后退,刀剑铿然交错,凝神戒备。
“蓬”地一声轻响,雪层纷飞,两个人影抱着几团冰雪从冰洞中滚了出来。五族群雄大喜,齐声大暍,轰然围涌。纷纷挺矛挥刀,刺劈而下。刹那之间光影闪动,迅疾如电,显是想要抢在金族众人阻止之前毙敌建功。
王亦君惊怒交集,倏然冲出,喝道:“让开”
真气蓬然冲涌,碧光耀目,断剑如流星飞虹脱手射出,破入人群之中。
“叮当”脆响,如暴雨连珠。群雄眼前一花,只觉翠绿狂风飞扫横卷,呼吸一窒,手臂酸麻,周身真气忽然倒撞回丹田之内。惊呼痛吼,纷纷身不由己冲天倒摔,四面趺退。定睛再望时,却见王亦君长身玉立于冰雪之中,气定神闲。右手一转,将断剑倏然插回竹鞘之中。
王亦君朝众人微一拱手,低头望去,蓦地大吃一惊,颤声道:“纤纤”
那两人浑身白装素裹,宛若雪人。
左边一人身形娇小,俏脸如花,赫然正是纤纤。西王母等人又惊又喜,纷纷围了上来。
王亦君俯身抱起纤纤,心中激动狂喜,轻轻擦去她脸上的冰层,连声呼唤。她忽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徐徐睁开双眼,凝视着王亦君,又是欢喜又是委屈,泪水倏然流了下来,迅速凝为清冰。
王亦君心中大痛,紧紧将她抱住。纤纤眼中突然闪过欣喜欢悦的神色,忽然又被恐惧担心所代替,牙关格格乱撞,细若蚊吟地说道:“大哥快救蚩尤大哥他他被人”
气息不继,蓦地晕迷。
这时众人将另一人翻转过身,齐声惊呼:“姬公子”
那人风神玉朗,双目紧闭,正是姬远玄。碧螺峰顶,明月高悬,大风呼啸,雪杉林起伏摇摆,树涛阵阵。遍地冰雪闪闪发光,几只雪貂倏然穿梭而过。
林外崖边,昆仑宫恒和殿巍然盘踞,飞角流檐,气势雄伟。此殿是金族长老会三大议殿之一,昆仑重地。
殿外数百名侍卫持戈傲立,如冰雕石人。
殿内烛火高照,明珠灿灿,亮如白昼。玉石桌案环形围列,白帝西王母等人倚案围坐在厚厚的雪牛地毯上,面色凝重。殿中三十八人,除了王亦君姑射仙子姬远玄之外,无一不是金族至为重要的贵侯长老。
自冰河谷救得纤纤与姬远玄以来,西王母王亦君一行立时折转赶回昆仑宫,将他们由御医救治;同时广派侦兵,四处寻找蚩尤二人的下落。
纤纤两人受伤不重,不过是经脉封堵,又受了寒毒,姬远玄过了半个时辰便已醒转,黄昏时候业已行动无碍:但纤纤真气不济,依旧昏迷不醒,偶有醒转,呼唤了几声“大哥”便又沉沉睡去。
王亦君见纤纤无恙,大为放心。原想陪伴左右,但见西王母伫立床侧,怔怔地凝视纤纤,悲喜交集,神色恍惚,他心下知趣,当下寻了一个借口,悄悄地随众人退了出去。
姬远玄醒来之后,听上族众侍卫哭诉黄帝噩耗,面色惨白,木无表情,半晌才点头道:“知道了”
便不再言语,对于自己为何会在那冰洞之内等话题则闭口不谈,关门沉思。而后传令侍卫禀报西王母,请求当夜与金族贵侯以及王亦君姑射仙子商议要事。众侍卫虽大惑不解,但却不敢多问。
王亦君对蚩尤刺杀黄帝之事始终歉疚不安,又为纤纤昏迷前的言语忐忑不安,从纤纤房中出来之后,原想到姬远玄的贵宾馆登门恳谈,说个明白,但见姬远玄闭门不出,土族侍卫又恨恨敌视,唯有作罢。想到一月之间,人事俱非,心下更是慨然。
入夜之后,西王母依照姬远玄的要求,密召重臣长老王亦君等人,聚集恒和殿。众人既已到齐,侍女卫士尽皆退出,殿门徐徐紧闭。姬远玄起身行礼,大步走到殿中,朝白帝与西王母拜倒,大声道:“小侄恳请白帝王母娘娘主持公道,为我父王报仇”
一语未毕,热泪已夺眶而出。
众人纷纷朝王亦君望来,面露尴尬之色。王亦君百感交杂,正要起身说话,却听白帝叹道:“黄帝驾崩,本族难咎其职,此事自然责无旁贷。只是此中蹊跷离奇之处甚多,蚩尤公子又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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