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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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莫小川一直都急着,只是好似有些把握不住。他有一种预感,只要自己把握住了这种感觉的话,那么距离清门九式的第九式也就不远了。

而此次,他要的答案便正是这个。

北斗剑被他拿在了手中,轻轻一甩,带着剑鞘的北斗剑,便插入了练武场的石板之中。

莫小川伸出了手,对着北斗剑猛地一抓,北斗剑却是丝毫不动。他蹙了蹙眉,似乎感觉上,有些不对。记得,当初是想要杀人,这才有了那种能够隔空将北斗剑抓来的感觉。

他试着回忆当时的那种感觉,可是,怎么也进入不了。就在思索之中,突然,猛地抓去的手,似乎与北斗剑产生了一丝联系,北斗剑轻轻地动了一下。

而思索之中的感觉,好似,便是想要杀人的冲动。

莫小川微微诧异,正要再次试过之时,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只听那个声音,道:“你莫要后悔,这事可不是乱试的。”

莫小川猛地回头,却见老道士提着一个酒坛子,走了过来,一脸的凝重之色。

第0809章 老吊丝

老道士的话,声音并不高,可是落在莫小川的耳中,却好似一道惊雷一般,让他那种从心底涌出的杀人的冲动,陡然消失无踪了。那微微颤动的北斗剑,也在顷刻之间停顿下来。

莫小川扭过头,看了一眼老道士,又低头望向不远处的北斗剑,面露沉思之色,良久,他这才又缓缓抬头,开口道:“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老道士席地而坐,后背靠在一旁的兵器架上,眼皮半垂,右手高高举起,手中的酒坛子坛口斜倾,里面的酒水径直而下,尽数落在了他的口中。只见他的喉头微动,大半坛子的酒,尽是没有洒出一滴,全部灌入了腹中。

“嗝!”

打了一个饱嗝,老道士似乎很是满意地舔了舔嘴唇,道:“老道知道的不多,不一定比你强。但是,老道却知道一点,你现在这个时候,还不能这样尝试。你控制不了它。”

老道士说着,瞅了一眼一旁的北斗剑,眉头轻轻皱起,随即又舒展开来,仰起头又开始饮起酒来。

莫小川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最终却没有问出,只是又凝眉沉思起来。

老道士也不理会莫小川,微微仰头,慢慢饮着。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沉默着,谁都不言语。

“罗伊敏是练到第九式的时候发狂的吗?”

莫小川的话语,打破了宁静。

老道士正在饮着酒,听到莫小川这句话,猛地一愣,随即,嘿嘿一笑,道:“小子,你知道的还挺多。不过,她和你的情况有所不同。虽然清门之中留下的史料也是记载不全,但上面提到过,她的第九式是大成的。以第九式和北斗剑入天道,不同于叶展云的剑道,算是一种以物入道吧。而你,现在已然接近杀道,若是再强入第九式,怕是会……”

“会成为一台只想杀人的机器吗?”

莫小川默默地说道。

老道士顿了一下,轻轻点头,道:“不无可能。”

“看来,当初清门突然衰落,与罗伊敏有很大的关系……”

莫小川又道。

老道士饮了一口酒,这一次,却没有说话。

“算了,不说这个了。”

莫小川迈步行至北斗剑胖,伸手将剑握在了手中,就地坐下,看着老道士,道:“说说你的事吧。老头子,你和婆婆开花了吗?”

“噗……”

老道士口中还未咽下的救,尽数喷了出来,扭头朝角落里望了一眼,道:“可不敢瞎说。”

“浑球小子,你是欠打是吧?”

陆婆婆气呼呼地从角落之中一跃而出,怒视着莫小川,行了过来,道:“青玄说的话,你别不当一回事,屁大个娃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娘告诉你,若是不想死,以后少做这样的尝试。免得到时候,老娘亲手结果了你。”

“好下人的说……”

莫小川嘿嘿笑了笑,道:“没想到,现在老头子和婆婆都到了夫唱妇随的程度了。”

说着,瞅了一眼老道士,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道:“小子佩服……”

“滚!”

陆婆婆作势欲打。

莫小川急忙撒腿就跑。跑出了两步,见陆婆婆面色凝重地望着他,并未追赶,他心中一暖,停下身来,对着陆婆婆微微点头,道:“婆婆,我知道分寸的,谢谢您二老……”

“谁和他是二老,还不快滚蛋……”

陆婆婆口中骂着,但是,神情却是明显为之一缓。

莫小川深施一礼,转身而去。

看着莫小川远去,陆婆婆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望向老道士,道:“除了让他自己压制,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老道士面露苦笑摇了摇头,道:“没有。若是他能舍了北斗剑,或许还有办法。可是,你觉得现在能让他舍弃掉吗?”

陆婆婆眉头紧蹙。她也知道,莫小川是舍弃不掉的,即便能够暂时的放下,必然也会忍不住的。不过,在她想来,这倒也是一个办法,想了想,道:“他自己不愿舍弃,你夺过来可好?”

老道士又摇了摇头,道:“清门的北斗剑,你以为如此简单?倘若当真如此简单的话,罗伊敏祖师也不用死了。当初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将她的剑夺下。而且,集众人之力,的确做到过。可是,除非她处在昏迷之中,否则,一旦醒来,只要她愿意,北斗剑即便在千里之外,也会朝着主人飞去。这是一把凶煞之剑,已然成魔。若是当真这般容易的话,我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劝阻他了。莫小子现在最精通的便是剑法,现在若是将北斗剑从他身旁夺去的话,很可能会让他面临更多的危险,从而提前将他逼入这杀道之中。此并非可取之计啊……”

“你既然知道其中利害,为何当初还任他一直留着此剑?”

陆婆婆面带怒色说道。

“我本以为,以他的心性这一天不会这么快就来。可没想到,居然会如此……”

老道士轻叹一声,道:“现在,即便是夺下此剑,亦不能阻拦住了。或许,还会因此而让他更快地成就杀道……”

“天道,我虽然懂的不太多。不过,记得当年剑宗一位祖师便是以杀入道。他老人家一生杀人无数,却只杀恶人,从未出现过被杀所困的情况。莫小川为何会这样……”

陆婆婆好似很是不解地喃喃自语道。

老道士有些意外地望向陆婆婆。淡淡一笑,道:“你懂得还挺多。”

陆婆婆瞥了他一眼,道:“有话就说,莫要挑战老娘的耐心……”

“嘿嘿……”

老道士嘿嘿一笑,道:“其实,这很好解释。你们剑宗的先祖,也是以杀入道,却与莫小子的情况大为不同。剑宗祖师是真正的杀道,虽然以杀成道,却非是为杀而杀。莫小子沾染了北斗剑上的煞气,现在却是为杀而杀,如此下去,若是他一旦控制不住,便会如以前的罗伊敏祖师一样,见人便杀,不分敌我。这种其实,细说起来,已经不能说是杀道,而是煞道了……”

老道士说着,大摇其头,道:“当初,我也没想到,莫小子会走上这条成就霸业的路。若是他只做一个普通江湖中人,亦或者做一文官的话,应该不会让煞气影响的这般深。或许,终其一生也只能走到圣道巅峰这个境界,绝对不会进入天道。但是,这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他偏偏走上了这条路,怕是难了……”

陆婆婆一副心烦意乱的神情,来回踱了几步,扭过头,看着老道士,道:“我不管,若是莫小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娘和你没完。”

“啊?”

老道士睁大了双眼,道:“怎么又有我的事了?”

“你既然当初知道,还任凭他这样,怎么就没你的事?”

陆婆婆怒视着老道士,大声质问道。

“这……”

老道士心头叫苦,敢情之前那么多解释的话,全部白费了?他挠了挠头,似乎也没有办法,最后,轻叹了一声,道:“其实,你也不用这般担心。莫小子,现在才刚刚接触到门槛,现在控制,还来得及。”

“但愿如你所言。”

陆婆婆一甩衣袖大步而去。

老道士无奈摇头,也站起了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又提着他那酒已经不多的酒坛子,晃悠着跟在了陆婆婆的身后。只是,老道士口中却低声自语,道:“当初这小子能让北斗剑认主,本想看看他是否可以达到传说中的那个境界,现在看来,却是大意了,大意了啊……”

“你一个人在说什么?”

陆婆婆似乎感觉到了老道士的自言自语,扭过头来,面上依旧带着怒容,只是这怒容之中,却多出了一分疑惑。

老道士急忙嘿嘿一笑,道:“没、没说什么。我是在想,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小莲你的背影看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老道士的此言一出,陆婆婆竟然千年难得一见的脸红了一下,不过,这红潮也只是一闪便逝,随即,她又瞪起了眼睛,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莫小子说的对,你就是一个老吊丝……”

“呃?”

老道士一脸的疑惑,正想询问“吊丝”是个什么东西,却见陆婆婆已经扭头而去,不再理会他了。他不由得的挠了挠头,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别说是他了,便是说出这个词的陆婆婆,也是偶然听莫小川提起过一句,只感觉好似调侃之言,却也并未完全明白这词的意思。此刻,情急之下,才胡乱丢了出来……

第0810章 人生的终点

西梁的春天虽说早已经到来,可依旧伴随着冬日的寒冷。到了这几日,方才暖了不少,有了春天的气息,小草和早开的花朵也都逐渐发芽、生长,有了春意盎然的景象。

只是,这样平静温暖的天气并未持续多久,便迎来一场春雨。先是微风吹过,之后逐渐转成狂风,接着,乌云吹来,大雨倾盆。

白易风所居的农家小院,只是茅草屋,屋里有的地方漏雨,放置了几个木盆,传来滴答的水滴之声。

莫小川温了一壶酒,此时温度刚好,便取了给白易风斟上。

白易风看着冒起热气的酒杯,笑了笑,轻轻推到了莫小川的面前,道:“我已经戒酒多时了。”

“都快死的人了,还戒什么酒。”

莫小川也是面带微笑,又推了过去。

白易风望着莫小川,无奈一笑,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我依旧不想饮!”

说罢,再度推了回来。

莫小川这一次,没有再勉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来到白易风这里,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两人谈话不多,关于白易风的伤势,也说了几句。但白易风丝毫不提自己具体受伤的原因和经过,只是说了自己的伤情。

便如莫小川的话一样,白易风,快死了。现在,他每日都会咳嗽吐血,内脏功能严重损坏,整个人,已经被以前瘦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

“你当真不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吗?”

莫小川将空酒杯放下,又给自己斟满了问道。

白易风微微点头,没有出言。

莫小川便不再询问,顿了一会儿,又说道:“还是让陆婆婆看一下吧。或许还有救。”

“少主现在怎么关心起白某的生死来了。”

白易风轻轻一笑,道:“其实,我的时代已经过去。而且,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让我太过留恋的。之前,还有些担心齐心堂,现在我已经听说了,少主做的很好,至少,要比我当初做的好。”

莫小川沉默下来,又仰头饮下一杯酒。白易风对他有恩,可现在看着白易风成为一个将死之人,他却无能为力,这让他心中生出一种无力而憋屈之感。良久,当他又饮下第三杯之后,张口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再多问。不过,你的仇我会报的,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

白易风面带笑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一口,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堵在唇上的手帕印出了一块鲜红的血印。看到莫小川紧蹙的眉头,他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已经习惯了。”

说罢,又端起了水杯喝了一口,轻轻漱口,也不管口中的血腥味,直接将水咽了下去。

“我能做些什么?”

莫小川面带无奈之色问道。

白易风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能做的已经做了,而且,做的很好。若是有什么话需要我为你解答,现在便问吧。或许,下一刻,我就说不出话来了。”

“好!”

莫小川点了点头,道:“绿帽子是你的女儿吗?”

“是与不是,又如何?你是在意她的出身呢?还是在意她这个人?若是在意,即便是我的女儿,亦配不上齐王世子,若不在意,她便只是齐心堂普通护卫的女儿也不重要。”

白易风缓缓地说道:“这些,其实改变不了什么。变不了她,也变不了少主。少主问问自己便好。无需由我来解答。”

莫小川缓缓点头,道:“但是,她在乎。”

白易风面色平静地说道:“既然她在乎,便让她认为是吧。其实,她在乎的应该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的期待感。”

白易风既然不想说,莫小川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问。过了片刻,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在了桌面上,又道:“它是什么?”

“齐王的令牌。”

白易风道。

“我知道。”

莫小川直视着白易风的双目道:“我想知道的更多。”

白易风沉默下去,思索良久,抬起头来,道:“当你有一天,觉得自己遇到了无法解决之事,可以带着他,去蛮夷国东部,那里的草原上有一座土山,名叫齐山。到了那里,你拿出这块令牌,自然知道‘它’是什么了。”

“多谢!”

莫小川收起了令牌,站起身来,朝外行去,走了两步,停下身来,没有回头,张口说道:“你死后,葬在哪里?”

“那边的地头……”

白易风没有起身,也没有去指,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透过雨幕,莫小川远远望去,只见,农家小院外面,是一片菜地,在菜地的远处,有一座小山头,上面,布满了一个个坟包。他知道,白易风说的便是那里,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罢,迈步行出屋外,任凭雨水落在身上,打湿了头发,淋透了衣衫。

莫小川知道,这一次的见面,是今年的第一次,也是以后的最后一次。以后,他将再也见不到白易风了。而他对白易风的记忆,也将停留在这一刻。

当莫小川行出小院门外之时,屋中的白易风又咳嗽了起来,咳嗽过后,声音远远地穿了出去,穿透了雨幕,落在了莫小川的耳中:“少主,若是时机合适的话,还请少主将我师傅救出来吧。”

莫小川眉头微蹙,身子一顿,停了下来。白易风的师傅,他是知晓的。便是关在天牢之中的白长青,那个老头很怪,莫小川与他也只有一面之缘,而且,那老头的功夫也十分的怪异,居然炼就了瞳力。这种功夫,白易风不会,除了白长青,便只有司徒雄会。只是,司徒雄的火候显然不到。

将这个怪老头救出来,对白易风是一次报恩,对司徒雄也算是一个交代。只是,莫小川心中却犹豫了,这怪异的老头,他实在是摸不准脾气。

而且,白长青的身份也十分的特殊。若是将他放出来,对莫小川来说,有好处吗?莫小川不敢肯定。不过,若是反问一句,有坏处吗?答案却是一定的。

当年的白长青,莫小川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被关在天牢之中将近二十年,身边还没有一个人说话,这样的人,即便以前正常,想必现在也不正常了吧。

一个不正常的人,而且身份极为特殊,会添出多少乱子,不言而喻。

或许,白易风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并未要求莫小川现在便将他救出,而是说,若是时机合适。

显然此时此刻,莫小川并不认为时机合适。他是一个重恩的人,但却并非当初那种为了报恩,可以冒奇险的时候了。现在的莫小川,想的更多,因此,他只将白易风的这句话记在了心中,若是当真有一天,他认为时机合适了,或许会帮白易风的这个忙吧。

只是,所谓合适的时机,莫小川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没有说话,片刻的停顿之后,便再度迈步前行。离开了农家小院,也离开这片略带泥泞的街道。

白易风已经成为了记忆中的人。想起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白易风只是一个中年秀才的打扮,虽然装作颓废,却并不显得颓废。而现在的白易风,虽说不再刻意假扮书生,反倒是像一个真正的书生了。

最初,莫小川对白易风的印象不太好。甚至,在一段时间内,他还将他当做对手来看待。

当时的莫小川,做梦也不会想到,与白易风的最后一面,会是如此。

人生的终点会在哪里,当真是让人想象不到,或许,当年刚刚接手齐心堂的时候,白易风也是一肚子的雄心壮志,想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吧。

可惜,到最会,他却觉得一间茅草屋,一个破旧的小院,再加半山腰上的一个坟包,便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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