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8 节（2 / 2）

范云舒的确是情绪非常不好的，明明她才是得过癌症的那个，却是……活得比老头子还要久，怎么想，就怎么觉得……唉，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看到陆莫失点了点头，陆莫离的目光轻轻变动了一下，他手指不动声色地轻轻攥了一下掌心，抿了抿唇之后，就对季若愚说道，“只是干妈和阿宸那边……”

原本还抱着些希望觉得那声梦呓没什么，但是陆莫离的余光在察觉到陆莫失的眼神在听到阿宸名字的时候，眼中的那些晃动……

“唉，是啊，什么事情都撞到一块去了，文君那边我也还没打电话过去问的，这事儿要是撞在一块，可不好啊。”季若愚轻轻叹了一口，总不能让他们这些顶着白事在身的，去参加喜事儿吧？

可是若是不去……文君和朱凯就那么一个儿子……

“实在不行，我们就只能不去了。”陆莫离说着，眼神不经意地朝着陆莫失脸上扫了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再怎么，也是阿宸的订婚，只能多送些礼过去了。”

就像是有一把刀，轻轻地将心上面的那些血痂再次挑开，然后狠狠地从原本的伤口上扎下去一刀一样。

那种痛，尖锐的，撕心裂肺的。

当订婚两个字窜入她的耳朵里时，陆莫失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笑不出来，两眼中只有一片抓不到焦点的茫茫……

她的表情，落入了陆莫离的眼中，他一瞬间就有些庆幸起来，好在……阿宸要订婚了。

只是一瞬间也心疼了起来，丫头那样瞬间空洞而茫然的眼神，几乎是一下子就刺痛了她的心。她该多疼啊，这个傻丫头，真是让人又气又心疼。

之后季若愚和陆倾凡他们说的话，陆莫失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耳边仿佛只有一些拖长拉慢模糊的音节轰鸣着，再也听不到其他。

于是这天晚上，陆莫失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就那么坐在床上，拿出自己的钱包来，钱包里头是一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中的少年一张清俊的脸，手中包着一个瘦弱的小丫头，两人都露出牙齿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笑容似乎比阳光还要灿烂。

她就这么捧着钱包，看着里头的老照片，无眠地坐了一整夜。

或许……真的是时候放手了吧，他早在好久以前，就已经放弃了我了，我对他而言，恐怕也就只是个生着重病让人同情的小妹妹罢了，现在，也是时候死心了吧。

不然……我还能怎么样呢？他都已经……要和别人订婚了啊。

他会是别人的丈夫，将来的将来，他会是别人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他过着自己的生活，过着……没有我的生活。

恐怕也只有我自己，还弥留在时间的罅隙里，温习着从前的时光，永无归途。

一

陆莫失篇 第九章 再见

？第二天一早，陆家人就一起去了殡仪馆。更新最快去

大家都注意到了陆莫失的脸色不太好，问她，她也只说是因为时差缘故，所以没休息好。

她已经长大，她的感情是自己的，没必要让父母来替自己担心。

看到陆莫失脸上浅浅的笑容，陆倾凡和季若愚才放下心来。

抵达殡仪馆之后，追悼会的现场已经准备好布置好了，大大的悼念厅里头，花团锦簇，两幅长长的挽联从天花板一直垂下来。

正中一张大大的遗照，照片上的老人表情严肃，眼带精光。遗照的前头，花丛里头，一个晶莹剔透的冰棺正摆放在那里，冰棺外面雕了繁复精致的花纹，旁边摆着几个制冷机喷吐着冷气保持着冰棺的温度。

棺材里头的老人，一张安详沉睡的脸，这个叱咤商场一生的男人，陆氏的创始人，这么一个传奇人物的生命已然陨落。

目光接触到陆冠苍脸的一刹那，陆莫失的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

作为家属，他们都换上了孝服，带上了黑色的袖套。女眷们的发间插上了白色的花朵。

很显然，范云舒他们并不知道陆莫失的归来，所以她的出现，的确是让老人们缓和了一下心情。

不仅是陆渊捷，程柯也来了，他也已经成长为了很棒的男人，英俊而冷漠，性格上多少是趋向于程嘉泱当年的性格的，当然，才能也不比程嘉泱差。

嘉禾能源的事务，他基本已经全部揽下了，所以只能在这里逗留最多两天，就需要马上赶赴北方。

追悼会很快就开始了，有陆续前来悼念的人们，多为陆冠苍生前的朋友和商业伙伴，大多也都上了年纪带着家眷们一同前来悼念的，看着故友先去，心中自然也是感慨万分。

作为家属，陆莫失一直跪在灵前，默默地给爷爷烧着纸，心中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和自责。

她回来晚了。

季若愚有些担心她，毕竟从小就身体不好，这烧纸烟熏火燎的，生怕女儿会有什么不好。

陆莫失有些出神，看着眼前火盆里头的火光。

父亲和哥哥们都在后头接待前来悼念的人们，接受着他们的安慰。

直到终于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干爹，干妈，请节哀。”

那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轻轻地敲了一下，一瞬间，就回过了神来。

陆莫失没有回头，依旧静静地背对着门口跪在那里默默地烧纸，一身黑色的孝服，一头长发垂至腰际，耳边插着一朵白色的小小花朵。

她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只是幅度很小，没有人看得见。

季若愚眉头皱了皱，看着喻文君然后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也真是的，阿宸就要订婚了，来这白事儿，不吉利啊！”

她的声音中已经有了些许责备，喻文君的眉头一皱，伸手就拍了拍季若愚的肩膀，“这家伙懂事着呢，已经把订婚推后的，等你们这茬忙完再说，我想想这样也好，我儿子订婚，你们陆家要是不来人，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喻文君说着，目光就已经落到了跪在灵前火盆前背对着他们的那道纤细的背影，那长长的头发，还有一身黑色的孝服。

喻文君眼睛圆了一下，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莫失丫头？回来了？”

她这么问了季若愚一句，后者已经点了点头，“昨天才到的，我知道你最近事儿也多，所以没告诉你。”

喻文君音量高了几分，不是对季若愚，而是看向了陆莫失，“莫失丫头，快到干妈这里来看看，这么久没见，漂亮些了没有？”

眼下的场合，这么高兴的情绪有些不太适合，但是大家也都能理解，的确是太久没见这丫头了。

朱宸在一旁没有做声，也只是看向了陆莫失的背影。

陆莫失这才慢慢地站起身来，然后转过身来。

一张白皙素净的小脸上，是让人难以挪开目光的美丽，她的手垂在身前，手指轻轻交叠着，已经抬起眼睛来，看向了他们。

朱凯和喻文君脸上都是笑容，朱凯赞叹道，“呀，果然是陆倾凡的女儿啊，看照片就觉得很震撼了，真人这么漂亮，丫头真是长大了啊。”

喻文君也连连赞叹着，陆莫失的目光就这么看着前头的他们。

或者说，看着他。

他……似乎还是自己印象中的样子，虽然成熟的许多，眉目之间是稳重和内敛，但是依旧是一张清俊的脸，高高的个子，短短的头发。

陆莫失步子很慢，一步一步地朝着他们走过去，虽然心中勉强，但是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来，“干爹，干妈，好久不见……”

她轻声问好，声音如泉水淙淙，说完这句之后，过了片刻，才终于是艰难地将目光转到了朱宸的身上，微微抿了抿唇，“宸哥哥，好久不见。”

她就这么近地站在自己的眼前了，就这么近，近到一伸手，就能够摸到她的脸。只是……看着她脸上浅浅的笑容和客套的问好。

朱宸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忽然就有些低落起来，她终究……是把我忘了吧。

但还是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小丫头，长这么大了，身体还好么？”

陆莫失停顿了片刻，感觉到他的手落在自己的发顶，然后才点了点头，“挺好的。谢谢关心。”

这样客套的话，一句一句的，像是要将朱宸推得越来越远。朱宸已经将手放了下来。

看着她的客套，陆莫离忽然有些放心下来，是啊，她总会死心的，痛过，才会成长啊。

他抬眼看了一眼手表，心中想到，也该到了吧？

这想法才刚从脑子中冒出来，就又有一个人，从悼念厅的大门走进来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在这样的场合多了几分庄严肃穆的味道。

“抱歉，我来晚了。”她轻声说出这句之后，就已经走到了朱宸的身边来，伸手亲昵地挽上了朱宸的手臂，微微歉意地笑了笑。

朱宸一下就有些僵硬。

“喻姨昨天和我说，让我今天一起过来。”林初晓这么解释了一句，眼中温柔满溢地看着朱宸。

喻文君已经在旁边介绍道，“若愚，你还没和初晓见过吧？林初晓，我准儿媳妇，特别懂事一姑娘。”

陆莫失已经默默朝着旁边退开一步，头微微垂着，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苍白下去的脸色。

一

陆莫失篇 第十章 无法融入

？陆莫失站在一旁默默抬眼看了林初晓一眼，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清秀文静，小鸟依人地站在朱宸旁边，挽着他的手臂》莽荒纪，还得上。

那画面……任谁看起来都很合衬，却让陆莫失觉得那么刺眼，刺得眼睛发痛，有什么东西快要流出来一样。

季若愚和陆倾凡招呼着煮开夫妇在一边坐下来喝茶寒暄，原本守灵就是这么无趣的，坐了一会儿之后，陆莫离就被苏俊贤一通电话，因为公司的事务，匆匆忙忙地先走了。

陆莫失依旧重新跪到灵前去，默默地烧纸，听着旁边只能隐约听见的悉悉索索的话语声，心里头乱得很，大抵是的确很久没回来了吧，感觉融不进去了，最重要的是，他坐在那里，和另一个女人。

“莫失丫头，性格倒是变了很多啊，小时候活泼得很，现在这么沉静了。”喻文君看着陆莫失跪在灵前的单薄背影，这么说了一句，声音中有着一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叹。

朱宸听着这话题，有些沉默，不知道应该如何插入这个话题，也只能听着季若愚应了喻文君之后，继续说道，“唉，能不沉静么，经血管的微创心脏手术就做了三次，开胸两次，其中一次还是换心，每次都是几个月甚至更长的休养期，不能经常下床，不能情绪激动，伤口的疼痛都只能默默忍着，不能哭不能生气，成年人都难经得住的折磨，她就那么心如止水地忍下来了，再活泼的性子，也被那么一天一天给磨平了。”

她是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来。

喻文君听得一阵心疼，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我们这帮老友膝下这些孩子，就数莫失最让人心疼。好在总算是健康地长大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让你揪多少心呢。”

季若愚点了点头，“可不是么，我们几个下头统共就两个姑娘，岚岚的路不好走，好歹算是走顺了，和离儿顺顺遂遂的，我这宝贝丫头却是……唉，哪怕是现在，体质都还是不行，情绪也还是激动不得，昨天一下飞机都还低烧着，好像就是因为爷爷去世太难过的缘故。”

朱宸听了这话之后，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难怪昨天在机场远远窥视她的时候，看到她的脸色那么难看，是因为本来就不舒服的缘故么。

“唉，这丫头，恐怕你一辈子都放不下心了，以后怕是不管找哪个婆家你都不放心的吧？”喻文君这么问了一句，季若愚已经点了点头。

陆曼就这么一个侄女，自然也是心疼得很，看着陆莫失在灵前一直跪着烧纸也是担心，于是过来接了陆莫失的手，让她先去休息一会儿。

知道姑姑的好意，陆莫失也没拒绝，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袖子。

其实原本是去父母身边坐一坐就好的，只是眼下朱宸一家也在那里坐着，一下子就没了过去的兴致，尤其是，林初晓一直在看着她，陆莫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林初晓一直用一种有些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不是错觉，林初晓的确是在听了陆莫失的遭遇之后，有些同情这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年轻姑娘。

于是陆莫失更加没法去那边坐了，走上前两部对父母说道，“妈，里头有点呛，我出去透透气。”

悼念厅里头因为烧着香和纸的缘故，所以有燃烧冒出来的烟，空气的确是不好，季若愚见女儿眉头皱着，眼睛似乎都被熏得发红，自然马上就同意了。

陆莫失前脚才出去，喻文君就皱着眉头叮嘱了朱宸，“你赶紧泡杯胖大海出去给莫失喝，这丫头，可是再病不起的啊，要是咳起来就麻烦了。”

朱宸心中求之不得能和丫头独处的时光，自然是马上应了下来，只是刚站起来准备去张罗泡茶，就听到林初晓在旁边说道，“我也和阿宸一起去吧，正好也出去透透气。”

林初晓面带笑容，完全是无心之言，她就只是想和朱宸多一点时间相处罢了，毕竟她心里早就认定了这个男人，会有这个想法也是正常。

朱宸的眉头却在听到她这话之后，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林初晓并没有注意到，但是喻文君却是注意到了。

于是在朱宸泡好胖大海出去了之后，喻文君就叫住了准备跟着出去的林初晓，拉她到了一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然后对她说道，“初晓啊，我知道你把阿宸放在心上，我也很高兴你能把他放在心上，只是你们互相了解还不是太深，但是我的儿子我养了三十几年我还是清楚的，他不喜欢黏得太紧的。”

林初晓听了这话之后，有些恍然大悟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有一抹赧然的神色，“我……我只是想着他在部队时间多，难得见面，就多点时间相处……”

喻文君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微微笑了笑就点了点头，“去吧。”

林初晓这才朝着门外走去。

只是甚至就连喻文君没有想起来，并不是朱宸不喜欢被黏得太紧，早在陆莫失还小的时候，她无论怎么黏着朱宸，无论提什么任性的要求，无论怎么撒娇怎么耍赖，怎么如同无尾熊一般缠着朱宸都好。

他从来都是一脸宠溺的笑容，不会发怒不会不耐烦，永远是无尽的迁就和妥协，无尽的宠溺，就好像只要她说，再难他都会努力去做。

并不是他不喜欢黏得太紧，只是……因人而异罢了。

陆莫失静静地站在门外，一只手随意地握着另一只手臂，眼神里头一片沉静，这殡仪馆的外头，的确是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这边这座房子是悼念厅，那边那座建筑，有着高高的烟囱，虽然现在没有往外冒什么诡异的气体，但是陆莫失也知道，那是火葬场焚尸炉的烟囱。

光是想想就挺压抑的，她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那直直的一根烟囱上，就听到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你在这里啊。”

一

陆莫失篇 第十一章 惊觉

？“你在这里啊。（网）”一声低沉的男声就这么传来，陆莫失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站在那里的男人。

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黑色的笔挺西装，看上去很是年轻英气，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的花朵，他是来悼念的。

陆莫失愣了愣，脑中已经搜索到了这个男人的脸，对他微微点了点头，“江先生。”

正是昨天在飞机上遇见的同乘乘客江英奇，并且正巧江家和陆家有些渊源。

江英奇看着陆莫失，冷峻的脸上有了些许浅浅的笑容露出来，无疑，这个年轻的女人很漂亮，昨天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一

只是她身上那种沉静的气质，更加吸引，她是那种安静不吵闹的女人，却丝毫不会没有存在感，别的如她这个年纪的漂亮女孩儿，在飞机上要么看时装杂志，要么玩玩平板电脑小游戏，要么拿出小镜子来补补妆什么的。

只有她，安安静静地缩在椅子上，像个让人心疼的小孩。

哪怕是现在，她也是沉静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孝服，长长的头发耳边别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沉静的眼神中，有着些许哀伤和苍凉。

他喜欢这种沉静的女人，或者说，江英奇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够让自己这么有兴趣的女人。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江英奇唇角的笑意浓了几分，定定地落在陆莫失的身上。

他今天是陪爷爷过来参加哀悼会的，原本从美国赶回来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虽然很明白这无非就是爷爷的一个借口想要让他回来一趟罢了，但是……现在却是真的有些想法，或许，留在国内也不错。

“丫头，喝点……”朱宸刚走出来，手中还端着冒着热气的纸杯，刚说出这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她的身边，微微笑着同她说着些什么。

是机场看到了的那个男人……

朱宸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这男人，究竟是谁？心里头就那么忽然生出了些烦躁来，甚至就连朱宸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他在嫉妒。

陆莫失的眼睛在听到朱宸的声音之后，猛地就是一圆，马上转过了身，看着站在那里的朱宸，也看到了他手中端着的纸杯。

“宸哥哥……”她轻轻地叫出这句，心中不知为何，就有些高兴起来，看着他手中冒着热气的杯子。

朱宸的目光朝着江英奇身上打量了一眼，然后就已经径自走到了陆莫失的面前来，抓起她的手，将杯子塞到她手里，“喝点热的，人不舒服的话，我就先送你回去。”

他这么关切地说着，让陆莫失一下子觉得……好不真实。

如若不是手中清楚感觉到杯子的温度，她或许真的会以为这是梦。

江英奇已经对陆莫失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爷爷和陆老是多年至交了，他年纪大了免不了伤心得很，我先进去了</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