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去。
夜色酒里头,今天正好是抒情的主题夜,所以不算太嘈杂,放着爵士或者蓝调的音乐,女歌手轻吟浅唱,听上去倒算清幽。
没有开包厢,好友几人就在大厅里头开了个卡座坐了。
经理特意过来招呼,江再临是这里的常客,确切的说,这个夜色酒,江家原本就有股权在里头,经理自然也不敢怠慢,并且跟着江再临一起来的这些人,那都是非富即贵的,怠慢不得。
开了两瓶酒,几个英俊高挑气质不凡的男人坐在卡座里头,很显然是惹人关注的,好些漂亮的姑娘都想过来搭讪,只是刚走进就被这几个男人的沉重模样给吓退。
那一脸严肃闷闷喝酒的样子,哪里是像过来玩的。
大家都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只是谁都没有提。
易承州最先开的口,“你媳妇儿呢?”
他看着程柯,问了一句。程柯抬了抬眸子,手中端着的杯子里头还盛着半杯琥珀色的液体,浅饮一口之后说道,“在家里休息呢,她身体不太舒服。”
众人也只点了点头,似乎也不知道接下去应该说什么,毕竟这些年也已经习惯了,对关于米衡所有话题保持的缄默,就怕会让程柯的情绪太过低沉。
又提到了绍华的律师事务所份额转让的事情,大家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原本就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气氛起来。
“温言初的母亲今天过来找我了。”程柯忽然提了这件事情,似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将今天和温若素见面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原本大家也都没发表什么看法。
易承州倒是眉头皱了一下,“你是说,她叫温若素?安之若素那个若素么?”
程柯点了点头,“嗯,我和言初领证之后,邵擎出于关心,去查过关于言初的资料,她母亲就是这个名字。”
易承州只觉得有些耳熟,眉头轻轻皱着,在脑中思索着,“这个名字,明明有印象的,究竟是在哪里听过来着,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是江再临最先笑了起来,提醒了他,“那可是你们易航集团当年最艳名远播的职员啊,真没想到,程柯媳妇儿竟然会是她的女儿,当时那事儿不是闹得挺大的么?那时候咱们还在玩泥巴呢,我也是后来听我小叔说的,你也知道我们江家就是消息最灵通。”
江再临娓娓道来,其实这个消息在当年也不是什么新闻了,顾家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落败,那时候顾扬刚接手承州集团没多久,还没把当年顾奉贤打下来的家业败成现在这个样子,也还算是风生水起的。
这种原本就不大的圈子,这种消息,自然是传得很开。
当年温若素艳名远播,和明时宇的姑姑明月基本是同一个水平线上的美女,当然,那是因为陆曼已经名花有主已经是程太太的身份,否则那就是三足争艳了。
这么一说,易承州也有了点印象,“我是听提过,只是我们家公司那个时候,唯一有秘书的两个职位,一个是我爸,而另一个就是我小叔,小叔那时候还没去做自己的事业呢,在家族企业里头工作,后来这事儿传出来没多久,我小叔就自己去做酒店业了。那时候我们才多大点儿啊……”
程柯在一旁听得眉头紧皱,易井然或者易泰然的秘他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重要的讯息一闪而过,却是抓不住。只是那种感觉却是怪怪的,像是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明天,你打算怎么办?”绍华低声侧头对程柯说了一句,声音虽然不大,其他几人也听得清楚,一下子安静下来,都等着程柯的回答,原本今天来就是想问这件事儿的,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绍华先提了这一壶,自然是最好的。
“自然是要去的,已经七年了,最后一件东西也收到了,像是把拼图拼完整了,我也想放了自己。”程柯的声音中没有多少让大家觉得疼痛的情绪,只是很平静的,很平静的淡然。
“又收到包裹了?”绍华皱眉问了一句,程柯点了点头,“手套也收到了。”
“那人究竟想干什么?让你集齐了之后好召唤神龙么?”再临嘴巴没个收敛的,这么说了一句,语气中多少有了些恼怒,一直以来也不知道每年会给程柯寄包裹的寄件人究竟是谁,再临想查,但是程柯从来都是拒绝了觉得没这个必要,如果是米衡的家人寄来的,其实他们有一切理由怨恨他。
程柯长长呼了一口气,抬手伸了个懒腰,“不管寄给我这些东西的人想干什么,但是,拼图已经完整了,我想放下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醉后真言
?七年的时间,也够长了。网,一路有你!
足够长到让他渐渐放下心中的自责,然后将心思放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难怪别人都说,时间是刀也是药,看你想痛还是想好。
程柯也觉得,时间或许真的能够磨平一切,没有什么是能够在时间的打磨下,依旧完好无损的。
可是他却从来未曾料到过,他程柯会有一天在一个女人身上,倾注所有,无论是时间,还是心思。就像是上瘾一般,不可自拔,对她的所有,就像是酿酒一样,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催磨而变淡,反而是越发浓郁,到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地步。
她所带来的伤口,丝毫不会被时间消磨半分。
有多爱就有多痛,那个时候程柯才知道,自己被对米衡的自责牵挂了七年,而对温言初,却是余生所有的时光,都不可能再放下。是永恒。
……
程柯是想要和米衡去道别的,他觉得,无论如何,他需要道别。
绍华他们都听明白了程柯的话,所以原本叫程柯出来,其实是想说,明天要么一起去的,毕竟,事情发生这么些年了,算算,要是阿衡还活着,也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只是听了程柯这话,谁都没提这一茬了。
谁都能听出来,程柯既然想放下了,明天去,自然是去道别的了。
于是大家喝酒喝酒聊天聊天,这事情没再提,没过一会儿大家几杯黄汤下肚,倒是气氛好了不少。
一直就折腾到了子夜时分,准备散的时候,只有易承州酒量最浅,所以有些喝高了,打电话让易家的司机过来接,几个老友扶着他在门口等着,原本想说吹一吹风能清醒点,结果冷风一吹易承州就窝到路边哇啦啦地狂吐。
时宇和再临赶紧冲上去扶着,程柯和绍华两人游手好闲乐得看他们两个忙活,程柯侧头看了绍华一眼,“我晚上能去你那儿住么?”
“怎么回事儿?”绍华只以为他是和言初出什么事儿了,毕竟明天是个敏感的日子,于是皱眉问了一句,那边易承州的呕吐声依旧稀里哗啦的传过来。
“也没事儿,明天一早打算去公墓,言初……多少知道米衡的事情,怕她觉得不快活,所以说今晚加班,明儿再回去,其实也好,明天和阿衡告别,然后,好好和言初在一起。”程柯笑了笑,绍华侧目看他,正好看到那笑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绍华只觉得,刚才他说到言初的时候,眼睛里都在亮着温柔的光。
阿柯……是真的爱上温言初了啊。
绍华也微微笑了起来,“真羡慕你。”
程柯摆了摆手,“你和左婵怎么样了?之前……带言初去咖啡厅喝东西,她看到……你和周悄悄在一起了。”
绍华苦笑一下,没做声。程柯又说道,“不过她这姑娘笨笨的,所以也一直斟酌不好要不要告诉左婵,于是也就没和左婵说。”
停顿了一下,“左婵知道么?”
绍华点点头,想到左婵,他就是心疼和怜爱,原本,只是喜欢的,可是看着她越来越坚强,越来越坚定,会不由自主地让他觉得,自己是不能够辜负她的。无论如何。
“她知道,我爸我爷爷那边大概也得了风声了,周悄悄直接找到我家来,小婵还住在我那,就碰上了≤之,不是什么特别愉快的场景。只不过我和她说我能处理好,小婵也相信我,所以她先住回去了,也好,免得我担心她被找麻烦。”
易承州坐在地上,一副颓然的样子,也不知道吐过了之后究竟是不是清醒了一些,总之垂着头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皱着眉毛嗓子也哑着说了一句,“难受死我了……你们这群**,明知道我不能喝。”
明时宇一张妖孽一般倾国倾城的脸在旁边吃吃地笑,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特别好看。
夜色门口的车位停了不少的豪车,这么几个美男站在门口,自然也是引来了不少目光,好些穿得清凉的漂亮女郎正站在旁边不远处,手指间夹着香烟朝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有着挑逗的笑容。
没过一会儿,一辆豪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还好刹得急,不然指不定就得溅承州一脸雪水。
易承州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停在自己面前的车,呼出了一口糅着酒气的呼吸,“这下好了……”
他嘀咕一声,明时宇和江再临刚伸手把他拽起来,驾驶座的男人就已经走了下来,非常精神的中年男人,脸上有着笑容,但是看向易承州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时,眼神中有了些责备。
“易小叔!”江再临向来嘴巴最快了,自然是一认出来是易泰然就马上叫了他一句,嘿嘿笑了笑,似乎想要撇清责任。
“再临你这个小疯子,知道承州不能喝酒的你还找他出来灌?下次等清州回来了再临你这小子就死定了。”
易清州是易泰然的儿子,和绍华合伙开事务所的,现在还在国外进修着。
易泰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头似笑非笑的,伸手扶了自己侄子一把,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易承州的一身酒气让易泰然眉头皱了一下。
“想讨打了是?喝成这个样子还敢打电话让叫司机接你回去?也不怕你爸看到你这样子好好修理你?”
程柯和绍华也走了上来和易泰然打了招呼,易小叔是长辈们当中最好相处最没长辈架子最平易近人的了。
易承州的确是喝高了,不太清醒,嘿嘿就笑了起来,醉态尽显,口齿不利索地说道,“是……是啊!还好是小叔来接我……小叔,今晚我去你家住?嗝儿……”
易泰然无奈地点了点头,就准备和江再临他们将他扶上车去,易承州忽然就伸手抓了程柯一把,神智不清醒口齿也不利索,语速还慢得很,“阿……阿柯啊!说起来……你媳妇儿温言初和我们易家也有点儿渊源啊……我想起来了,言初他妈妈温若素,当初不就是小叔的秘书么?”
易承州酒后吐着真言,一边说着一边转眸看向易泰然,嘻嘻笑醉态可鞠地问道,“是不是啊?小叔?是不是?”
第两百二十八章 寻真相
?易承州的追问,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程柯转眸看向易泰然,总觉得心里头那种一闪而过抓不住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原本还一直猜想温若素年轻的时候说不定是易井然的秘书,倒没有想过竟然是易泰然。
时宇再临还有绍华他们,倒是没觉出什么太多不对劲儿的地方来,听了这话之后,也只是惊奇地看了看易泰然。
“倒没想到还有这种巧合,世界真小。”再临不是个喜欢深思的,听了之后也就只这么说了一句。
而程柯眉头轻轻皱着,目光一直看着易泰然,没有做声。
易泰然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目光看着程柯,他一直不知道程柯的老婆是谁,上次还说有空带出来见一见的。
“温若素的女儿?”易泰然素来亲和的声音,都凝重了几分,眉头依旧紧皱,眸子里头不由自主已经窜出了几分冷意,这是很少能在他眼中看到的温度,程柯很清楚地捕捉到了。
似乎根本就不可能不去想易泰然当年和温若素是不是没发生过什么,眼下易泰然的模样就已经够反常了,于是默默点了点头,“嗯,我的妻子是温若素的女儿。”
易泰然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喔,那还真是有点因缘,当年她母亲是我秘书,那个时候易航集团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连集团都算不上,那时候只是易航企业罢了,整个公司里面就只有我和我哥有秘书,温若素就是我的秘书。”
程柯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应答也没有做声,深深地打量了一眼易泰然,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捕捉到了那个总是一闪而过抓不住,但又分明很重要的重
联想温若素说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话,再结合当年温若素是易泰然的秘书,而提到温若素的时候,易泰然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
而言初当初和他说过,她有多害怕,因为顾扬是那么可怕的人,她想到自己身体里流了那么可怕的人的血,就觉得自己都好可怕。
可是她哪怕受到了那么多的不公对待,依旧是善良单纯,没有变成阴鸷恶毒的女人,和顾扬和顾家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她依旧坚强独立而善良地活着,依旧相信这时间仍有美好。
她对物质要求不高,对金钱没有什么野心和向往……程柯定定看着易泰然,想着易泰然和易井然兄友弟恭,从来不和兄长争夺家业的态度,程柯有些明白温言初对物质上并没有太多追求这一点究竟是出自何处了……
就是这么猜到了一个可能,然后默默垂下头,遮掩住自己脸上瞬间变得讶异的情绪。
只是看上去,易泰然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程柯不难判断出,对于温言初的存在,或许易泰然是知道,但是对于温言初和他之前可能会有的亲缘关系,易泰然恐怕是毫无头绪的。
这还真是……
程柯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之后,才微笑说道,“易小叔,就麻烦你了,还特意跑过来。”
易承州已经被塞到车里去了,躺在车后座就开始呼呼大睡,很显然,明天他根本就不会记得刚才自己说了什么的。
易泰然微微笑了一下,有些勉强,走去驾驶座准备开门坐进去的时候,踌躇了片刻,终于是转眸看向程柯然后开口问道,“阿柯啊,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带你媳妇和我见一面。挺……好奇的。”
好奇这么多年了,温若素的女儿究竟长成什么模样了,是长得像温若素比较多还是长得……像顾扬比较多?
易泰然心中冷冷笑了两声,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年可悲的样子,忽然就什么都不想多说了,同大家告别了一声,就坐到了车里去,启动车子载着易承州离开。
在目送易泰然的车子离开之后,程柯几乎是当即就行色匆匆起来,伸手拍了拍绍华的肩膀就说道,“我现在有点事情需要去确认一下,你先回去,我等会忙完了直接去你家。”
“什么事情忽然这么急?刚才还好好的。”绍华问着,就垂眸看到了程柯掏出了车钥匙,眼睛不由得一圆,“你疯了?喝了这么多酒你还开车?”
“我没事,还没晕。”程柯示意自己没有大碍,只是江再临和明时宇都和绍华一样极度不赞同他酒驾的行为,好歹是抢了他手中的车钥匙,在酒门口就有很多等着的代驾,随便找了一个,这才放心程柯自己离开。
代驾司机自然是明白能开这种车的人,自然是非富即贵的,态度也自然客客气气的。
“先生,要去哪里?”
程柯启唇吐出一个地址,让司机有些愣了一下,当司机当久了之后,对于城市的各个地方都熟悉得很,只是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个开着几百万豪车的年轻男人,刚才吐出的地址,是旧城区最破破烂烂那一片的一个老式小区,说实话就那种地段,连地产商甚至都不太感兴趣。
而程柯却是没有在做声,目光淡然看着前方,司机自然也是不再多问,开着车朝着旧城区过去。
那地址也是程柯和言初领证的时候,草草一眼扫过她身份证上记下来的,是温言初户籍上的地址,也就是温若素现在的住所。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并且程柯很清楚,温若素既然主动来找了自己,又说了那样的话,就证明她其实就是想要让他知道些什么的,而不仅仅只是‘好好对言初’这一点而已。
十几分钟后,抵达了目的地。
程柯没有让司机等着,从钱包里抽出纸币递给他后,拿回车钥匙锁了车就走进了单元楼里头去。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早已经是休息时间,只是程柯还是毫不犹豫地直接敲了温若素家的门,敲门声响起没一会儿,里头就有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出来,听上去非常不耐烦甚至有些愤怒的语气让程柯眉头一皱,想到了上次温言初听到这声音时候,浑身都害怕得颤抖的样子。
冯俊德穿着睡衣站在门内,一打开门就只感觉到一阵寒意,也不知道是门口灌进来的寒风,还是站在门口这个男人给人的气势。
寒风中夹杂着酒味。
“你……”冯俊德眼睛眯了眯,看着程柯只觉得有些眼熟,片刻没想起来,而后恍然大悟,“你!你就是那天在那臭丫头上班地方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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