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广却忽然闷声笑了笑,“这样不是正好?!”而且,也不用担心吉野了。
他将剩余的魔具重新包起来,揣进了兜里,他将整个大厅的灯关上,这个家,他以后估计都不会再回来了。他走出那铁制的大门,将锁重新锁的严实。然后,他反射性的看向铁门的左手边,总是喜欢拉着他一起去墓地祭拜的吉野,就会站在这个角落等他。
当然,他什么人都没看见,只看见他家的信箱里,被堆满了报纸和信件。
“看吧,叶风,很让你失望吧,吉野他可没有在我家门前等我。”
叶风撇了撇嘴,心道,与其说是我在期待着,倒不如说是你这个别扭的家伙吧。果然,这两个人之间关系,还是有着那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古怪之处。
你是个男子汉,把杯子给我!(与赫瑞修争夺酒杯)放开!老天,把它给我!(打翻赫瑞修手中的酒杯)神呀,如果无人能来揭发此事之真相,那么,我的留名将多么的受到损害!倘若你曾爱我,那就请你暂且牺牲天国之幸福,留在这冷酷的世界里去忍痛告诉世人我的故事罢。(注2)
第二十四章
站在自家的门口,吉野望了望天空,天色已经变得淤青,他再看了看门,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左手从包里拿出钥匙,右手还一直揣在兜里,指尖碰到了冰凉的魔具,他这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胜算。他用钥匙将门打开了,心跳如鼓,他故作轻松地快两步走到屋内,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事实上,他却暗自做好的戒备,身体不自然的绷紧了。
这些丝毫不曾掩饰的响动,被偷偷潜入的山本听到了。她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身形,然后观察着。她几乎以为自己中了大奖了,原本只是想在这个地方是否能够找到一些线索,却意外的再次碰到了泷川吉野,他只有一个人,不破真广不在。这样一个人好对付多了……她不禁这样窃喜着。
只是,当腹部还传来阵阵让人反胃的痛楚,整个人跌坐在地,握在手里的枪被泷川吉野夺走,她仍然没有缓过劲来。她抬头,凝视着吉野的双眸,这让她意识到不妙,如此坚决的眼神,可完全不是开玩笑的,这人简直不似第一次手握着真正的枪械,这是能毫不犹豫开枪杀人的神色。简直和之前她刚刚见到的那个人完全不同,短短地,一个小时就不到的时间,能让一个人改变么多?!
“为什么……”山本讶然,她僵硬着,丝毫不敢动作。
“为什么我会突然会魔法?还是说,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在我家里?”吉野低下头,他握着枪的手连颤抖都没有,“我就在想,你应该醒了吧,这个地区马上就要被封锁了,在这之前,得到这个通知的你,是会立刻离开这个城市,还是想要卡紧这点时间,多找出、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也好?”
“听这个口气,你显然是等着我自投罗网的。”
“我只是大胆的猜测一下罢了。”吉野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来,但他拿着枪的手却丝毫不敢松懈的偏离大致的角度,他领会过山本的强悍,还有她的身手,如果没有武器和魔具,他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在黑铁病吞噬掉这个地区之前,你已经去过真广的家了,虽然之前,我并未发现锁有被强制性打开的痕迹。而我是真广唯一的朋友的了,说不定我这边会有线索,所以我猜到,你大概会来这里。”
“可真是了不得的猜想。”山本对着吉野露齿微笑,“让我奇怪的是,不破真广君呢?!”
“啊,他啊……”他这样说着,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亲昵和苦闷,“我之前说过的吧,那样一个恶劣的人,在觉得一个人厌烦和碍眼的时候,该丢弃的时候是会毫不留情的丢弃的――说起来,我就这样毫不留情的被他给丢弃了呢。”
被丢弃了?!山本难以理解的皱起眉来,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泷川吉野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可是在说不破真广抛弃女友的场面,然而现在却用来形容自己――
“怎么样?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山本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她意味深长的打量了着吉野,“难道说,因为被不破真广丢弃了,也准备背叛他了?”
背叛真广?!吉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他压抑着喉咙里讪讪地笑声,“这可真是一句可怕的话,这样可怕的事情,我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我只是觉得,自己果然无法放任真广一个人不管。”他放下用枪指着山本的手,对着她做了一个不算标准地邀请的姿势,“怎么样,要不要谈谈?”
山本凝视着吉野,刚才那副可怕的表情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样才像是她第一面见到他时候的印象。但这样瞬息变幻的态度和表情,让她觉得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学生在盘算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完全不像是表面看起来这样平和好欺的人。她完全无法放松戒备,她甚至忘记泷川吉野甚至比她小上不小的年纪。现在的高中生,都是这样难以对付的人么?就像是那个不破真广,就像是这个泷川吉野……
他们在这厅堂内的凳子上坐下了,山本看了眼被吉野就这样放在桌上的她的手枪,并未动心思去抢,在一个会魔法的人手里抢东西,她不认为自己能够有多少的概率成功。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明明提出了要和她交易的泷川吉野,良久,也没听到他出声。这让她不得不率先开口。
“你想,和我交易什么?”
吉野沉闷地不着声,他的双手搁在面前的桌上,十指紧紧地交扣着,握紧成一个拳头,这倒并不是因为冷的缘故。等到两人真的坐下来开始谈论交易的时候,他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事实上,从不破宅邸到他家的这段距离,他在脑海里演变过很过便说辞了。他总是不停的回想着,真广甚至头也不回地,让他离开的情景。这甚至让他都快要忍俊不禁的笑出来。然而他却紧抿着唇,喉咙口如同被一颗不停膨胀着的气球的挤压着。
逃……他呢喃着这个词。他知道真广一定想到了不少的会发生的糟糕的情景,所以才会这样对他下达着命令。是的,这是个命令,真广从来不会心平气和的好言好语,他习惯性的命令着。
但真广他未免还是想得过于简单了,事态已经严重到不容忽视的地步了,政府的人也搀和进来了,虽然,之前山本说她不过是义工。但他们也是怕死的,在封锁了被黑铁病侵蚀的几个城市,传回他们面前的惨状,在他们为自己的政权并未受到损害时,也是恐惧着的,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病症什么时候会去到他们的城市,然后将他们也吞噬一空。
作为一个和魔法使有过接触的普通人――在那些政府官员看来,真广便是一个普通人――但却能够在每次在地区封锁之地活着出来的人,恐惧死亡的政府官员,自然会逮住不放,查出其中的线索和让他们存活的秘密。而作为不破真广唯一的好友――是啊,真广此刻已经是独身一人了,只有他这个好友还活着,说到底,同不破真广是好友这个情报,还是他自己在无知无觉中这样泄露出来地――他能逃到哪里去。
第二十五章
眼睛干涩得难受,吉野忍受不住地眨巴了好几下,也只勉强让眼帘没有阖住,眼角被逼出点点湿润的水汽,这让他忍不住再次打了两个哈欠。
列车快速的向前行驶着,能听到轮子同铁轨摩擦时发出的钝钝地声音,声音不算太小,特别是在这并没有多少人的安静的车厢里,更显得沉闷和刺耳。大概是末班车的缘故,车厢里的人,用双手便能数得过来。吉野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他让自己将视线放在其他较为鲜明的地方,这样才能够提神,但环顾四周,还清醒着的人根本就看不到,所有人都昏昏沉沉地,没人还能清醒的坐着,身体别扭的歪斜着,在这极度困乏的境地,也管不了这样是否舒适了。
的确,那钝钝地摩擦声在催促着人入睡,而车厢开足了暖气,暖的人放下戒备,也不再怕睡梦中会被寒冷入侵。
列车进入隧道,隧道周边的墙壁上,那还亮着的广告牌的彩灯,透过透明的车窗,光影交接不停,晃得人眼睛更加的难过。吉野太困了,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保持该有的警醒,因为他不敢保证黑铁病什么时候会突然降临,哪怕他们身上带着魔具,但也无法影响到整个列车,要知道,当列车上的活着的生物都变成坚硬的铁块的时候,这列车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会出现什么样惊险的状况。所以,至少得让自己清醒,以应付随时会出现的各种境况。
四天以来,吉野很少能够安稳的睡上多少时间,大脑在极度紧张的状况下,变得疲惫而混沌,几乎无法思考一些浅显的东西。吉野迷瞪瞪地看向真广,和他正好相反,真广显得很精神,此时他正望着窗外,丝毫没有眨眼,明显是在发着呆。真广看起来已经很适应这样的情况了,他倒是没有吉野这样高度警醒的模样,也对,他比吉野更早的接触这些东西,自然比吉野要更加的适应和应对有关魔法之类的问题。
当光影交接着快速地变幻,这样注视着真广的吉野,思维仿佛也随着那光影不停地向远方发散,一阵天旋地转,就连意识都要随着消失不见。吉野狠狠地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视线,拿出手机来,他再次打开那封短信,将短信调到最低端,看着爱花酱最后发给他的那张照片。这已经成为了习惯的动作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了。
但是,如果不这样每天的回顾的话,如果不这样做的话……
呐,你知道吗?人都是健忘的动物,一天、两天,还印象生刻,那么,一两年过去呢?!而吉野觉得,自己是比任何人都要容易忘记的,看,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他便已经忘记了自己父母的模样了。
而吉野在害怕,是的,他不得不用上害怕这个词汇。他怕忘记爱花酱的声音,他怕忘记爱花酱的样貌,他怕他现在还记得的、熟悉的东西,也随着爱花酱的死亡,被火焚化成灰、装进狭小的罐子里,被埋在黑暗冷冰的地下。那座城市已经被封锁了,他说不定再也无法去为爱花酱扫墓了,他怕自己最后的记忆,便是那浅灰色的墓碑,上面只刻上了刻板的字,却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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