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路过市中心,看到剧场门口一块鲜红的广告牌,《恋爱的犀牛》巡演到了省城。或许是被大块鲜红的色彩所吸引,我记下了这部剧,等到开票的时候去抢了票,一个人进剧场感受了一次话剧的氛围。
诚实的讲,第一次我并没有看得太明白,总觉得剧情是支离破碎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被剧中疯狂固执的人物所打动。甚至在离开剧场的时候眼前都还浮现着舞台上的光影,满目涌动的鲜红,和马路深情而撕心裂肺的呼喊。
过后我又看了两次《恋爱的犀牛》,其中一次是在蜂巢剧场,别出心裁的舞台设计给人以更加鲜明的印象。每一次重温,都有新的触动。
以前想起那一段时光我总是忍不住要皱眉头,连呼吸都不自觉的会变得更加急促。但是现在,过去的事情已经太遥远了,那种感觉愈发的模糊。
我脚下步子放缓,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话剧是可以触摸的,给了我很多思考的空间。”
这是一个很抽象的说法。
宁冉侧过头来,挑起眉梢看我,流彩的灯光映在她眼里,像一树灿烂的星火。
“看话剧的氛围和别的娱乐活动是不一样的,你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专注于舞台,因此也更容易将自己带入剧情中,对于剧中的人物和情节都会有更多思考。在话剧里能看到一切,你,我,还有普罗大众。”
“很有意思,不是吗?”说完我舒了一口气,抿着唇冲她笑笑。
宁冉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伸手过来揉揉我的头发,语气怅惘地说道:“你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让你觉得陌生了吗?”我玩笑一般接话。
她闻言一怔,随即扬着下巴,目光狡黠不服气地说:“不是,一直都很熟悉,以后还会更熟悉。”
过去几个星期的相处让她的胆子愈发的大了起来,就连语句中也开始更加频繁地发出试探的信号。
我笑着别开脸,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只要我没有流露出不适的神色,宁冉就算是得逞了。
今天看完话剧出来的时间并不是特别晚,路上还有形形色色的行人顶着寒风前行,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放声叫喊,这是冬夜里蓬勃着的生气。
地铁里显然要比外面暖和很多,就是气味太难闻了。省城的人向来乐于吃喝玩乐,这个时间点正是回家的高峰期,车厢里很多人,各种食物残留在衣服上的气味弥漫在车厢里,令人忍不住就要屏住气息。
我和宁冉挤在一个角落里,尽量和其他乘客保持着距离。因为出门的时候没有准备口罩,我俩都用手捂着口鼻,妄图过滤掉那些令人不舒服的气味。
“其实我们应该在外面再走一会儿,等再晚一点就没有这么多人了。”我松开手飞快地吸了一口气,眉心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宁冉也跟着松开手,将脖子上的围巾拉了起来弄成一个临时的面巾。
“有一次我出来看《白鹿原》,三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路上几乎都空了,一路狂奔到地铁站,差点没赶上最后一班地铁。”想起上回的经历都还觉得胸口喘气发疼。
“等到天气回暖一点,看完出来就可以走一走再回去了。现在天气太冷,吹太多风头会疼。”宁冉总是想的比我要多一些。
到家后洗了个热水澡,全身暖洋洋的,也去掉了在地铁上沾染的气味,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我关了客厅里的灯回到卧室,宁冉还靠在床头玩手机,细软的头发用吹风机吹过之后变得蓬松起来,看上去很慵懒的样子,在珊瑚绒睡衣和厚棉被的映衬下,
像一只毛绒绒的动物,让人莫名的想去给她顺顺毛。
真见了鬼了,我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声,简直要怀疑自己洗澡的时候开的温度太高把脑子烫坏了。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被子被抢走的情况,我们一直都是一人盖一床被子。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每晚躺到床上的时候我都十分忐忑,哆哆嗦嗦地捂很久被窝里才会暖和起来。以前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开一整夜的空调,从不觉得冷,现在要重新适应生活习惯,就只能靠体温把被子里的温度暖起来。
我扯开叠好的被子,像只虫子一样钻进被子里,靠着蠕动顺利地躺平,一边翻身一边嘶嘶地吸凉气,脚板底可真冰,总觉得一直都在透风。
宁冉听见旁边的动静,暂停了刷手机的动作,侧过脸来笑得一脸戏谑,“早就跟你说了一床被子就够了,你非不听。你看,现在还得自己来暖被窝,冷吧?”
我缩了缩脖子,让自己尽量蜷缩着,撅噘嘴没搭理宁冉。她还好意思说,住过来的第一天就把我被子给抢了,虽说情况特殊,但到底是造成我感冒的罪魁祸首,我都还没跟她秋后算账呢。
宁冉很快就收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关了头顶的主灯,整个卧室里都暗了下来,只有窗外不甚明亮的灯光隐约的透进来,看起来影影绰绰的。
洗热水澡最重要的用处就是促进睡眠,我躺下去没一会儿,脑子就开始昏昏沉沉的,睡意不断地侵袭着我的意识。然而每次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身旁就会突然陷落下去一小块,床垫的震动太灵敏,立刻就会令我有所感知。
如是三次之后,我也被搅得有点烦躁了。身后宁冉再次轻轻地翻了个身。
我猛地转了过去,强撑着精神地问道:“你睡不着吗?”
宁冉似是被我吓到了,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很轻地问我:“有一点,吵到你了?”
我半合着眼,连声音都是模糊的,“没有,赶紧睡吧,这都几点了。”
宁冉一时没回应,过了一会儿才略带迟疑地问道:“舒榆,我想把台灯拧开一点,留一点光,会影响你睡觉吗?”
“嗯?”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她在说什么,下意识答了一句,脑子倒是清醒了一点,挣扎了两秒钟睁开了眼,抬头睡眼朦胧地去看着她,“开台灯?为什么啊?你之前有这样的习惯吗?”
宁冉支吾着,神色有点尴尬,很有点不好意思。
我眯着眼看了看她,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试探着问她,“你该不会是因为晚上那几幕话剧,现在后怕了,不敢睡吧?”以前每次我们看了恐怖片都会再看一集动画来舒缓情绪,今天的话剧虽然并没有可怕到那种程度,但是人在睡前总是容易胡思乱想,也许下意识就会想起当时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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