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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疼痛。再睁眼，落落跌坐回床上，缩成了一团。长生蹲下身，看着泪流不止的落落。他扯出一丝笑意，擦掉小姑娘脸上的泪，又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沙哑着声音开口，“落落，先生不是故意凶你，只是…只是担心你。你再睡一会，好不好？”说完不等落落答话，起身就走。他不敢再待下去，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待下去。他不曾对落落发过脾气，落落也不曾顶撞他。可今日，似乎一切都变了。

&落落看着长生离开，哽咽着叫了一声“先生”。长生脚步一顿，最终离开。

&出了房门，轩辕、三十六和小黑龙排成一排站在院子里。看到长生出来，他们欲言又止。长生此时累极，简直身心俱疲，他强打精神走过去勉强笑了笑，“我先回屋，你们看好落落。”

&长生回到自己屋内关上房门，走到桌前坐下执起桌上的杯子倒茶，可手却抖得厉害。手握成拳，杯子刹那碎在掌心，而少年瞬间红了眼眶。

第19章 离开之前

聚散终有时。

不如归去。

&两扇房门紧闭，院中三人呆站。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三十六先反应过来，“小…小黑龙，你去看看落落，轩辕，你还要去准备吃的，吵架也得吃饭，我去看看陈长生。”他烦躁地抬脚踢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这俩人搞什么？”小黑龙若有所思，“难道开始了么？”轩辕和三十六同时望着她，“什么开始了？”“没，没什么，我去看落落。”

&小黑龙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轻轻地叫了一声“落落？”落落仍然缩在床上，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小黑龙看到哭到眼睛红肿的落落，顿时就心疼了，她几步跑过去抱住落落，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等到落落终于平静一点，小黑龙才小声说道:“落落，你刚刚说的那些可能真的伤害到陈长生了。”

&落落红肿着眼睛看向小黑龙，“我刚刚说了什么？”小黑龙一愣，“不记得也好。”

&落落努力回想，终于有了一点头绪，“我是不是惹先生生气了。”小黑龙矛盾又纠结，“也不算吧。谁让他老是喜欢那只臭凤凰。”落落不说话，小黑龙心有不忍，“落落，你这只笨老虎，还是告诉陈长生吧，你做了那么多，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你都快忘记了！”

&落落反应过来，“不行。”她靠在小黑龙身上，“小黑龙，先生最近有大事要忙，而且是很大的事，我们帮不了忙，那也不能打扰他。你答应我。”

&这边，三十六在门口徘徊又徘徊，终于下定决心敲门，还没等手落下去，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长生站在门内看着他，三十六看他一眼直接进去坐下。长生关上门坐在他对面。三十六这个急性子先忍不住了，“长生，你，落落，她，你们……”长生打断他，“三十六。”“啊？”“三十六，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这件事，需要你的支持，需要汶水唐家的支持。”

&听完长生的话，三十六的嘴巴越张越大，“教宗大人要谋反？这个老头，还真是……”三十六震惊之下词穷。“所以，你最近在忙这件事？怪不得。你放心，我是国教学院的人，必定与你共进退。汶水唐家也不是只会赚钱。”他拍拍长生的肩膀，一脸认真。虽然早就知道三十六的答案，但这一刻，眼前毫不迟疑的三十六还是让长生动容。

&三十六忽然想起一事，“落落，知道么？”长生摇头，接着补充道:“先不要告诉她。这件事，前途难料，生死未卜，我不想她涉险。三十六，把你卷进来，我……”三十六瞪他一眼，“哎，陈长生，你这样没意思了。先不说我和你是兄弟，也是国教学院的一份子。唐家树大招风，你觉得能独善其身？”他停顿一下，“落落终究会知道的，这件事瞒不住。”

&长生何尝不明白，“能瞒一时是一时吧，无论如何，我都要尽最大的努力确保她平安无事。”三十六想起今天的事想安慰他，“长生，落落今天说的话……总感觉落落不像是落落，所以，估计是酒还没醒，胡言乱语，不要当真。你以前那么惯着她，突然训她一顿，好歹是妖族的公主，难免有情绪的……”

&三十六唠唠叨叨，长生却只听到了其中的一句，“落落不像是落落”。对，就是这个感觉，已经有太多次，落落不像是之前的落落。此刻的长生除了难过还有疑惑和担忧，他的小徒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这天晚饭前，金玉律终于回来了，气还没喘匀，就被落落拉到了房间里。等落落说完。金玉律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殿下，你想好了？”小姑娘郑重其事，“金叔叔，我想好了。”金玉律摸摸她的脑袋，又欣慰又苦涩，“我们的落落殿下长大了，懂事了。”

&用过晚饭，落落终于鼓起勇气来找长生，她记不清自己到底说过什么，小黑龙不告诉她，其他人也都不告诉她。但夜不归宿这件事确实有她的不对。她端着茶轻轻敲了敲门，这才慢慢走进去，小声地叫了一声“先生。”长生转过身，小姑娘乖乖地站在那，像极了之前每次闯了祸认错的模样。长生心底苦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落落端着茶恭恭敬敬地递到长生面前，“先生喝茶，不要生落落的气了。”长生接过茶，“头还疼么？”小姑娘摇摇头。对于白天的那些话，“落落是不记得，所以不提，而长生，是没有勇气再重新提及。

&“我没生气。但落落要诚实回答我的问题。”落落微鞠一躬，抬起头来，站直身体，“先生请问。”长生心头的不安更大，他的小徒弟什么时候这么客气懂事，以往犯了错都是撒娇耍赖，哪是这般模样？长生看着她，“落落，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落落心里一惊，难道小黑龙把神女的事说了出来？她今天走的时候可还是气哼哼的。或者，难道是金叔叔说的？落落眼神飘忽，长生见她不说话，更是怀疑，“落落？”小姑娘被拉回思绪，但眼睛看向四周，“没有啊，先生。”

&长生的心一沉，“落落，我要听实话。”落落脑袋转得飞快，斟酌着开口，“先生，其实也不是瞒着你的，落落正想跟你说。先生，后天，我就和金叔叔一起回白帝城了。”

&长生闻言一惊，身形不稳，手中的茶顿时撒了出来，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他却浑然不觉。“落落，怎么…怎么突然要走？”“先生，当初我来神都是为了治病的，现在治好了，也要回去了。落落要回去担负起妖族公主的使命。而且离开白帝城太久了，我也想父皇和母后了。”

&长生把手中的茶放下，低头掩去哀伤，“落落懂事了。那，落落离开神都后，会想我…我们么？”小姑娘一愣，转眼又高兴起来，“落落可以再回来看大家嘛，而且先生有时间也可以去白帝城玩哦，白帝城也很好玩的……”小姑娘对这个办法很满意，说到最后，伸手指着长生，“对不对，先生？”长生条件反射一般同样伸手去和落落的食指相对，可落落见他如此，却把手收了回去，有点奇怪地望着他。

&长生的手定格在半空，心情复杂地看着她。落落却极为懂事地对长生说道:“天色不早了，先生快早些休息吧。落落不打扰了。”说完再次对长生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长生看着被关上的房门，苦笑地看了看自己仍然悬在半空的手。是，他的小徒弟长大了，懂事了。可，难道仅仅是长大了和懂事了么？

第20章 归去来兮

万里之外，是你离开。

危难之际，是你归来。

第二日，落落进宫向圣后辞行。金玉律吩咐下去——收拾殿下的东西，准备明日出发。轩辕接到命令吃了一惊，怎么突然要走？可金玉律只对他说，“去收拾吧，这是殿下的意思。”无奈，轩辕只能怀着满腔疑问收拾去了。

金玉律安排妥当，站在院中长叹一口气，国教学院，如果他日有机会再回来，只盼不要物是人非。三十六冲了过来，“前辈，前辈，你们怎么突然要走？落落呢？”金玉律拍了拍三十六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长生跟在后面走了过来，恭敬地施了一礼，金玉律看着这个少年，也是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该说的，昨晚已经说得差不多。

昨晚，落落离开后，长生去找了金玉律。金玉律看到他来并不惊讶。没等长生开口便说，我是殿下的长史，负责照顾殿下，听从殿下的命令。其余的，我不知道。长生默然，金玉律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说。在少年准备离开之时金玉律终于开口，“不把殿下留下来么？”长生沉思后摇头，“我之前也有意让落落暂回白帝城。神都现在，不太平。”

金玉律了然，最后说了一句，“万般皆有因果，你要做好准备。”长生疑虑，可金玉律却终不再多说。

三十六急得跳脚，“陈长生！你真让落落走？”长生看向那株梨树，“唐棠，我现在没有把握护她周全，白帝城更加安全。”

第二日一大早，收拾妥当的落落就要出发了，圣后派了莫雨来为落落送行，就连有容都来了。三十六不舍落落和轩辕，可终究无法。此时，唯独不见陈长生。众人疑惑，落落摆摆手:“我走啦，大家再见。”

出了关口，落落的小脸终于垮了下来，趴在李女史的怀里哭了起来。马车外的轩辕听到声音不禁一惊，金玉律看了他一眼，“专心驾车。”轩辕回过头，想起临走前，落落交给他一封信，一直强调，等回了白帝城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