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酌一阵头疼欲裂,没支撑住,直挺挺倒了下去,没了知觉。
肖愁把娄酌接住,按了按他人中,见娄酌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低声骂道:“小兔崽子就是烦人。”嘴上骂着人烦,但还是把娄酌抱着扛在肩上去了对面的寝殿,瞥了眼许久未有用过的床榻,神情中多了点不易察觉的酸楚。
然后他一拐弯,随便找了个不算脏的房间把娄酌丢进去了。
放下娄酌后肖愁轻按着太阳穴,觉着脑袋一阵阵抽着疼,来了王城后压下去许久的老毛病竟然又犯了,大概是他和王城命里相克。见着娄酌仍然昏迷不醒,肖愁俯身拉过娄酌的手腕,渡了些灵力过去,顺便给娄酌通通经络,也难得正眼看了他一眼。
这小兔崽子和娄酌真还长得挺像。肖愁侧身,手肘顶在椅子把手上撑着脑袋,冷脸对着娄酌出神。要不是他已死心这么多年,估计还真就信了这是娄酌的转世。
除了还有点少年人的鲁莽稚嫩,这小孩可真是像极了那个孤身入敌国只为与他私会几日的孤幽王。
肖愁也是人,娄酌死时他还未有而立。他曾试图假装娄酌还活着,写了多少封信却在天明前化为灰烬。也曾试过仗剑走天涯,过过山水万重,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想找娄酌的转世,想印证娄酌所说的来世。
甚至他有段时间都不再相信自己,不再相信世界上有“娄酌”这么个人了……抑或是他熬过了心如死灰,走向了心如止水,身在心死,给自己多填了一份惟梦闲人不梦君的释然了呢?
留给他的纪念只有一个千疮百孔的朝堂、一个孤寂空荡的王府,和一个白玉玉佩。
十几年,十几个春去秋来……肖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形单影只的日子的,这么多年,祝黄昏从万魂教青铜宫殿里拼命带上来的小孩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只有他孤身一人,走过不知几多里月色迷蒙。
肖愁也习惯了一个人,他开始不喜热闹了,开始变得冷清,开始学会安静的做自己的事。一个人的生活其实也很好,只要能习惯,只要能把这种一个人的自由看做是失而复得的宝物,没有什么是无法忍受的,包括寂寞。
世界翻转,时间颠倒。那时满天的飞雪还在,那时无声的言语还在。
也许人生真的如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可是梦中人又怎知自己在做梦呢?
娄酌手指微动,也许是觉得手腕被人握着有点不太自在,人忽然就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与肖愁对视。
那双浅浅的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树脂中包裹了星尘,清澈到仿佛一眼是能看到底的,却又难以捉摸里面究竟藏了多少斑驳光影。肖愁的神情淡漠且认真,看久了真的会觉得这人用情至深,很是深情,但其实那眼里的戏谑从未去掉,无论对谁似乎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
肖愁反应过来,淡定挪开视线,松开手,音色如常道:“别太在意,刚开灵脉受不了灵力冲击很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唯梦闲人不梦君”是元稹大宝贝的
“恍若隙中驹……”是苏轼小天使的
“世界翻转……”是我女神潇恋雨大大的
☆、第八章
?第八章
娄酌盯着那双眸子看了许久,半晌没回过神来。
肖愁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
娄酌收起自己无处安放的目光,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归于缄默。
肖愁从衣服里取出一本手写的书册,递给娄酌:“以后就每天照那样多练练,后面就不会晕了。回去之后有空看看这本书,明天带过来。”
娄酌低头,接过书,书上还有点未褪去的不易察觉的温热。
见娄酌仍然坐得稳当,肖愁轻咳一声,道:“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宫你父皇母后得来找我麻烦。”
“回宫?”娄酌愣愣的反应了半天,“好的,那我便……”
“告辞吧。”肖愁摆摆手,打发娄酌赶紧走。
“是。”娄酌觉得,他每次来找肖愁,走的时候都不是自愿的,完全是被赶走的。他站在萧瑟的孤幽王府前,一步三回首地回了宫。
……
“皇上,臣以为,如今江山安定,海晏河清,当立太子,以固根基。”
“臣附议!”
“臣附议!”
娄斟透过冕旒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一干老臣,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他刚继位那会儿百废待兴的日子。
他阖上被遮掩的双眼,缓缓开口,声音沉闷低哑:“众爱卿都要朕立储,心中可是有推荐的人了?”金銮殿内一下子没了声音。
户部尚书沈旭出列,一撩衣摆跪在娄斟面前,举着牌子不卑不亢直视娄斟:“臣以为,二皇子娄酌最佳。”
“好……好……”娄斟环视一圈,“其余爱卿可有不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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