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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湫吟挑了一下眉，依旧是没有说话，等着人给她解开手铐，摸了摸手腕，只是与陆鸣擦肩而过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想要继续把苏湫吟关起来，不是没有理由，苏湫吟的身份是有问题的，只要深入调查一下，就能发现这是她的一个假身份，但是…

陆鸣躺坐在长椅上，如水夜色铺天盖地地沒在酒店阳台的上方，他举起一杯红酒，轻轻地摇晃，透过晶莹的酒红色，仿佛看见了当年自己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的模样。

六年前自己二十四岁，才入国安局两年，而国安局，已经盯了血刀整整五年。血刀组织的本部在国外，算是一个专门培养杀手的组织，但是里面有一半的人都是国人。他们有的是在国外混不下去，得了门路进入血刀，更多的，却是血刀的人在中国带走的孤儿。

也不全是孤儿，被拐卖的孩子，一些街头巷尾流浪的儿童，就会被视作猎物，没有父母，则没有牵挂，更会对组织忠心。而血刀培训出来的人，成功地混入人群里，暗地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的小基地，接受任务，暗杀目标，对国家安全的威胁极大。

当时有人接到线报，说血刀里一个内部成员正在巴黎犯案，被杀的人和中国没什么关系，中国方面自然不想多生事端，但是这也同样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直以来，国安局无法查到血刀的内部资料，如果这次能抓住这个内部成员，就有机会把中国驻藏的血刀窝点端掉。

国安局针对血刀五年，血刀也不是傻子，对他们处处提防，许多国安局的精英都被他们列在了名单上，一接近就会被发现，敌在暗我在明，国安局便想到让陆鸣这个新人去。

陆鸣又怎能想到命运如此弄人，那个他在异国他乡一见钟情的人，却会是他不得不要伤害的人呢？

一口红酒入喉，甜苦交加，像极了他的记忆，那芬芳的酒香，也像回忆中的人一样让人沉醉和沦陷。

一声手机铃响划破了寂静，陆鸣悠悠地从回忆中醒来，是小林打来的，看来是今天那个快递的来历有了消息。

“陆队，我问了那个快递员，他说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来寄的快递，只不过叮嘱他一定要亲手送到公安局。寄快递的我也查过，只是一个小排档的老板，早上七点接了个外卖，客人给钱让他寄的，现在那个客人已经不见了。”

这些人做事还真是谨慎。

陆鸣叹了一口气：“唉。”

“怎么了，陆队？”

“没事，不用再查了。”

“哦，好。”

电话那头挂断了。

陆鸣把手机放在一旁，浅浅啜了一口红酒道：“你还来做什么？”

不用回头，陆鸣也知道用枪抵着他后脑勺的人是谁——正是苏湫吟。

“我需要一个真相。”苏湫吟道。

“真相？”陆鸣喃喃着，“什么是真相？”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接近凤先的？”

“因为…”陆鸣低头笑了一下，“爱她啊。”

“放屁！”苏湫吟忍不住爆了粗，用枪背砸了一下他的头，“你根本就是为了接近她来的！”

陆鸣没有因为苏湫吟的行为生气，反而笑吟吟地说：“我的目的是接近她，和我对她一见钟情，并不冲突啊。”

“至少我喜欢她的时候，我不知道她就是目标人物。”陆鸣微微侧头，“你想听吗？”

苏湫吟没答话，陆鸣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二十三岁警校毕业，通过考核进了国安局，我以为我已经很优秀了，但是里面优秀的人更多，甚至更妖孽。二十六岁还碌碌无为，突然间接到任务，让我一个人去巴黎找线人说的血刀内部人员。”

“我一个人，耳边是不熟悉的语言，完全陌生的面孔，没有任何的信息，我要去找那个面都没见过，有可能子虚乌有的人。”

陆鸣自嘲地笑了一下。

“一开始，我还想着，我要立功，我要抓住坏人，为国家铲除血刀，后来我就想，我是来干嘛的？我是谁？我在哪？”

“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市里乱走，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酒吧，偶尔能听到一点不属于普通人的生活。”

“那首歌很好听。”陆鸣轻轻地哼了起来，他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低沉，眼神看着虚无的远方，仿佛透过了时光，融在了那片纸醉金迷的夜场浪漫里。

“真好看。”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整个人像是深陷在回忆的沼泽里，不挣扎，只等着慢慢地沦陷。苏湫吟只能勉强猜出，他或许就是在酒吧里看见了凤先，她听说过凤先以前常去酒吧，后来就不去了。

“本来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但是恰巧第二天，喝酒认识的一个小伙子告诉我，前天西弗的董事长被刺杀身亡附近见过她。那个小伙子说自己一下就记住了她。”

“我调侃他说，‘大美女你还能记不住？’”

“他很认真地跟我说，杀过人的人身上会有血腥气，杀的越多，血气越重，像他这种刀尖里滚出来的人，一眼就能辨认出，那个女的是不好惹的人。”

陆鸣不像刚才那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