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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云说：“殿下金口，承诺在下的话，……一定要做到。”

李算流着泪说：“我不能没有你。”

吕云闭上眼，过了半晌，才说：“是……我的……愿望。”又扭头看了一眼亭外，眼神已经有点涣散：“让他们……带我走。”

李算跟着扭头望出去，亭外的空地上，黑压压的一地，不知什么时候跪了二十几个黑衣人。黑衣人背负刀剑，由头到脚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眼睛。个个垂眼低首，跪倒在地，说不出的穆默和哀伤。李算回过头来，怀中的吕云已没了气息。

李算一点儿也不能接受眼前这样的事实，又叫尹太医抢救。尹太医说：“殿下，其实刚才，他已经摸不到脉膞，只靠真气支撑最后一口气，为向殿下交待后事吧。”

李算抱着吕云，瘫倒在地。也不哭，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月光下，吕云美得惨绝人寰的面容。脑中不断回放，那个春光明媚的下午，那个美丽的黑衣少年，一骑轻尘，轻狂地向自己飞奔而来的景象。作为一国之君，他可以睥睨天下，号令天下，可面对生命的流逝，李算是如此的无能为力，除了将吕云紧紧抱在怀里。

亭外的黑衣人们，默默地跪着，足足跪了一个时辰。领头人才走进亭子，恭身施礼：“殿下，我们接天主回去。”

李算茫然地看着黑衣领头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双臂，依然死死地抱着吕云，仿佛这是他的全部。

黑衣领头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手下，上来四名黑衣人，两个一左一右，将李算的手臂捉住拉开，另两个人中一个跪下，另一个扶住吕云往跪下者背上一放。四个人迅捷无比地退出亭去，掠上屋顶，径自去了。

领头人对瘫坐在地，尤自发呆的李算一颔首，离开亭子，飞身上屋顶，消失在黑暗中。身后空地上跪着的黑衣人，一批一批，悄然无声地跟着离去，如乌云散去，黑浪退潮。

李算精神恍惚，并没留意这些。可把尹太医，以及亭外几个贴身伺卫看得目瞪口呆。太勇他们三个人，因为和白东修、洪国栄关系太近，李算不带他们做私密事，另换了几个贴身伺卫。这几个新的贴身伺卫自然知道殿下时不时地会在这儿私会黑纱烛笼的天主；他们当然也见得多了，殿下对黑纱烛笼天主软言细语，甚至低声下气的态度；也见得多黑纱烛笼天主神出鬼没，来去无踪的身手。但黑纱烛笼天主的手下，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每一个黑衣人，虽然藏在面纱后面看不真切样貌，但他们身上都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慑威力，办起事来的纪律与能力，彼此间的配合与速度，令人不得不佩服。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黑纱烛笼天主手里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第 34 章

N-2的结局之二

N-2-2，又怎么能便宜了大蒜这个要胁犯捏

34

黑纱烛笼总部。

灯光通明，天主的卧室，床上早铺好白色丝绸床单、蚕丝被子，床边一张高脚方台子，上面放着青花瓷器药罐、黄绿色琉璃小樽，一副羊脂白玉做的小碗和小匙；白色纱巾上摆列整齐的银针。

九香坐立不安，不停地在房内踱步，一边频频望向更漏。

外面通报，黑衣人终于回来了，九香捷步迎了出去。

黑衣人将吕云小心地放回床上，九香示意大家退出，只留两个贴身侍女在门口等候差遣。自己关上门，松开吕云护腕绑带，褪下护腕，轻轻卷起衣袖，拿起银针，捏住吕云的手腕，将银针自神门穴一路往上扎去。扎罢，一搭脉膞，已有细微的反应。不由心里一松，脸色和缓起来。将琉璃小樽里一早配好的药，倒在羊脂白玉小碗里，药水在白玉碗里泛着莹莹紫光。扶起吕云，喂了两匙。过了一个时辰，她伸手在银针针尾逐一弹叩。打开青花瓷器药罐，将里面的□□勾在紫色药水中，再喂了吕云两匙。

这一晚，九香衣不解带，每隔一个时辰，喂吕云两匙药，每次的药，都被勾淡一些。到天光的时候，已换只需喂用青花药罐里的□□冲开的药了。而吕云的脉膞、气息均已开始正常，只是人还沉沉昏睡。

到中午，九香自己先吃了一点粥，吩咐侍女看着吕云，自己休息。九香心里再怎么紧张、担忧天主，吃饭、休息，一点阵脚也不会乱。不然，吕云没好，她自己先倒下了。这个精明强干、有胆色，又忠心，又稳得住的漂亮女子，才会先后得到前任、现任天主的信任和重用。

到黄昏，九香醒来，急急跑去探天主。惊讶地看到，吕云居然坐在厅中，身上换了青白色棉质便服，披了件赭色羊毛外衣，伏案挥毫，在亲自写药方。看见九香，抬头微微一笑：“昨晚辛苦你了。”

那青白色的衣服，衬得吕云的脸越发白。这次中的赤灵之毒，是种热毒，现在毒虽然已经化解，体内的燥热仍在，脸颊上升有一种潮红，嘴唇缨红。雪白的脸上泛着红潮，浓眉星眸，红唇皓齿，美丽、妖艳得异乎寻常，也幸好白东修、李算、贤三等等都不在场，不然，他们又要惊艳到昏过去了。九香本身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看见了，也大吃一惊天主的病态之美。

九香见到吕云，也是恍如隔世，激动之下，鼻子一酸，哽咽道，“天主何苦以矜贵之身，亲试□□？我们黑纱明明有迷药，假死……”

吕云叹了口气，“诚其意者，毋自欺。”也不多解释什么。

在吕云温柔而仁厚的内心，自认是真的欠了李算，首先导致他父亲思悼世子的惨死，再辜负了他的深情，没有兑现对他的承诺却要李算守诺：——善待白东修，当个贤主好好治理天下。真应该死一次，以赎罪，和致歉。

而对杨础立，吕云也感到抱歉，为了天下太平点，不得不赶他走。吕云何偿不知道对于一个权力狂来说，不给他弄权是多么的痛苦？自己毕竟也毁掉了杨础立的人生。以死相谢，也是应该的。

再有一个原因，吕云思想深处根本也不想活，将来的人生，没有白东修，毫无意义。他最想的还是以死相拚，不过，九香等等这些属下纷纷挥泪相谏，有的不惜以死相谏。再考虑到自己还有一点责任，对黑纱烛笼，以及整个天下。也就违心地同意属下，救回自己。其实，救不救回自己，吕云根本无所谓。

第 35 章

35

这一个月，吕云像废人一样，完全施展不出武功，这是非常危险的时刻，如果有什么人袭击他的话。也幸好黑纱烛笼上下衷心喜爱这位少年天主，在九香的精心安排下，在保密消息、营造安全而舒适的休养环境、以及饮食药物等等各方面，一切都打点得十分完美。吕云安心调养了三个月，亦依赖自己卓越的医术，才彻底康复。吕云希望这一次真正承受和经历的“死”，将过去的债、手上沾染的血都还上了。

所有的人，只知道黑纱烛笼的天主，依旧一直没有出现过。而今上不知为何，据说哀伤过度，足足一个月，没有理政。大臣们以为殿下为祖父英祖的去世而哀伤，但又解释不通，不知殿下为何，大发雷霆，将功臣洪国荣发配去了江陵，并且终身不肯再见一面。洪国荣在江陵郁郁寡欢，不到一年，就死了。

黑纱烛笼已经成为了一种传说，尤其，那个美貌而武功高强的少年天主，成为神一般的人物，神龙不见。其实吕云呢，在物色到心怀大爱、武功、能力超著的接班人之前，一直暗中摇控黑纱烛笼；在对李算的为人，以及治国能力完全放心之前，吕云还是会让黑纱烛笼监视，或者暗中相助李算，让李算在王位未坐稳的老论、少论派系斗争中处于上风，驱逐了杨础立也让李算在杨础立开启的势道政治的道路上没有走远。吕云的殚精竭虑，总算为朝鲜王朝带来了二、三十年的繁荣而太平的时代，也是千千万万朝鲜王朝的百姓之福。而吕云的这一番用心、作为，除了黑纱烛笼内部的高层，普天之下，无人知悉。即便得到极大帮助的李算，知道吕云的心愿，一直努力实践吕云的心愿，仍不清楚吕云其实一直在暗中相助。

吕云的容颜之美，用情之深，天下罕见。但最为难得的是，他的绝世武功和才智，用在成全别人的幸福上，不为利、不求名，甚至自己的感情和幸福，都作了牺牲。丹心侠骨，吕云才是真正的大侠。

当一切都走上轨道，吕云也放下心来，一骑马，一个人，经常飘然远去，浪迹天涯。吕云每回到汉阳，还是会悄悄去暗中探视白东修，不过，也仅是远远地张望那么一眼。杨础立的话，令吕云很清楚自己已经是黑夜，而白东修是白天，黑夜与白天永远也不可能一起。

吕云人生最大的理想，是和白东修比肩同游，笑傲江湖，再择一清静地方归隐，布衣素食，读书耕田。现在这些理想，都无法实现。那么一个人，当作和白东修在一起，出去看一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吕云想去清国看一看。他或许有新的历险，有新的奇遇，但感情上，曾经沧海难为水，白东修是他心里永远的那么一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