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争寒身手灵活,并不担心被长鞭缠住。他今日数战,战斗经验有所提升,并不急着发起猛烈进攻,而是以试探防守为主。他的枪法过刚,杨君宁的鞭法偏柔,硬碰硬谁也讨不到好处。
江盛雪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转身上楼去找梁简。守在梁简身边的闻尧看见她过来,连忙退到一边把地方让给她。
梅争寒和杨君宁的身法太快,江盛雪勉强能看清两个人的动作,分不出谁高谁低。她来找梁简也不是为了在这里看比赛更清楚,而是刚才杨君宁提到漠北屯兵之地让她有些在意。
江盛雪为梁简倒了一杯茶,踌躇道:“梁大哥,为什么你替我哥选的地方是虎牙口而不是漠北,君宁说漠北才是对抗外敌。”
江盛雪的话让梁简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为什么不是漠北,当然是因为他赌不起。在没有弄清楚梅争寒和穆家是什么关系的情况下,他不会贸然让梅争寒接触穆家的人。
但这话不可能告诉江盛雪,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摩|擦着打磨光滑的边缘,收敛心头的思绪,漫不经心道:“因为我舍不得你哥挨打,漠北有规矩,只要是因惩戒而入军营的人,不论罪名如何,都要先挨三十军棍,何必去遭那罪。”
第79章
赛台上梅争寒和杨君宁打的难舍难分, 两个人又陷入胶着状态,最后还是梁简开口两个人才分开。杨君宁气息有些喘, 收了鞭子在梅争寒的胸膛上轻碰一拳:“行啊, 英雄出少年, 你能在梁简手上走几招。”
“百招之内不会败。”梅争寒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对付旁人他可以百招之内制敌, 但是对付梁简他只敢说自己能不败。
这个答案让杨君宁备受打击, 她武力和梅争寒不相上下, 连梅争寒都只能走百招, 她岂不是也讨不到多大便宜。杨君宁对梁简的变|态感到无能为力,同情地拍拍梅争寒的肩走了。
因为和杨君宁缠斗消耗太多的体力,梅争寒这会儿有些力竭。下面那些还没参赛的人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开始盘算别的主意。梁简也发现梅争寒体力不支,示意闻尧暂停比赛, 让梅争寒上楼。
台下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楼上, 梁简下令无人敢不从, 那怕他们知道机会正在消失。打了几个时辰的比赛,梅争寒里边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 满头大汗。江盛雪递给他手巾让他擦擦额上的汗, 他接过随手一抹,伸手把自己的衣襟拉开,锁骨上水光一片。
江盛雪急眼道:“你小心等下受凉。”
梅争寒摆摆手:“没事, 热死我了。杨君宁真难缠,要是在打一会儿败的人可就是我了。”
比赛有所僵持, 但梅争寒能感觉到自己明显消耗比杨君宁大,后继乏力,但杨君宁只是有些微喘。
梁简抽出梅争寒掌中的手巾让他坐下来,仔细地替他擦干净额上、脖颈以及锁骨处的汗,把他的衣襟拉上。梅争寒嫌热,又伸手拉下来,梁简凝眸看着他,他被盯的心里发怵,默默地拉上去。
梁简这才满意的别开眼神,道:“你和她比赛之前就消耗不少体力,有所力竭也是正常。剩下的比赛就不用出场,在这里好好休息。”
今日的比赛有能耐的早早打完去舒服躺着准备文试,只有实力不济的才在后面一直拖时间,等梅争寒力竭。梁简瞧着也没几个能看的,干脆把梅争寒叫回来休息。梅争寒知道自己现在继续打下去对前面那些辛苦过关的人不太公平,听从梁简的安排留在此地。
没有把关的人又还有参赛的选手,梁简把身上的大氅一脱,穿着里面那件修身的黑色锦衣飞下高楼。他在赛台上站定,冰冷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人,拂袖道:“时辰不早了,等下还有文试,剩下的比赛改改规矩由我来打。你们还要参加选拔的人一起上,半炷香为限,最后留在赛台上的过关。”
城主亲自出面,那些还没有上场的人都开始思量,最终上场的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梁简是如何上位在场的人都有所耳闻,和这样一个把前大统领拉下马的狠角色较量,不但需要武力还需要胆量。
梁简赢得十分轻松,甚至都还没出力,顶多算个热身,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留在赛台上。梁简宣布他过关,让人领他去后面的子楼参加文试。
武试到此落下帷幕,今日盛况来日就是茶馆里说书先生口中经久不衰的畅谈。梅争寒此战名扬红叶城,旁人在提起他,不会像以往那般不知道是何许人。而他那双蓝色的眸子也给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苍狼一般的少年,生的高大英俊,也让不少人芳心暗许。
文试交给宋远负责,梁简暂得空闲。江盛雪说要去看杨君宁考文试,梁简点头同意,让闻尧陪她过去。自从樵县回来后,闻尧对江盛雪比对梁简还恭敬,甚至有些小心,和江盛雪保持距离的同时一双眼睛又忍不住关注她。
梁简之前就想给江盛雪寻一侍卫,闻尧心思单纯是个不错的人选。将来江盛雪要帮他笼络滇西蛊师,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用的人可不行。
梅争寒今日收获颇多,见识了十八般武艺,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他的枪法过刚易折,对上借力打力的对手很容易吃亏,他应该试着让自己的枪法更灵活多变。梁简让他一步步来,不可急躁冒进。
赛场的人走得差不多,剩下的事情梁简已经交代清楚,他留在这里没有其他事,便带着梅争寒打道回府。
路上谈起今日赛事,梁简随口感慨道:“今日叶白衣开场,杨君宁结尾,对你而言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梅争寒面露疑色,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第一个上场的白远那么眼熟,不管是打扮还是行头都和叶白衣相似。他当时还奇怪,没想到真的是叶白衣。梅争寒觉得好笑,道:“哥不是说他是听音阁的阁主吗?怎么一天到晚那么闲。”
在梅争寒看来,身为一阁之主,难道不该有忙不完的事要裁定?
梁简道:“临近年末听音阁各个分堂都要把一年的消息整理归档,然后赴阁中参加阁主举办的宴会,想来他也清闲不了几日,自然要趁能玩的时候好好玩。”
叶白衣是阁主不假,但他生性不喜拘束,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长时间,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听音阁的人都习以为常,要找他就按听音阁的方法来。而且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去一个地方的分堂审查,并不是吃粮不管事那种人。
梅争寒听罢啧啧两声,叶白衣恰好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那种人。明明长的还可以,五官端正,内心也不是不喜交谈之辈,却因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人提不起攀谈的欲|望。梅争寒每次遇见他都有一种感觉,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一尊玉雕。他是自带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让人生不起亲近之意。
文试的问题并不难,是梁简根据自己的需求给的题目,杨君宁和叶白衣二人装模作样的进考场,宋远把他们安排在一起,省得他们去祸害其他人。不会写字之辈就交给其他文官,独人独间。
大家拿到问题都有些惊讶,杨君宁从头到尾看完,心里疑云密布。一城统领平日其实很少能接触到军事,顶多就是布置城内安防,若是管辖内有山匪需要围剿便带兵而出。而梁简出的问题都和战事有关,这不像是在选大统领,倒像是在选能征善战之人。
一旁的叶白衣同样有这种感觉,他留在红叶城不走是因为宋远也是因为梁简。叶晟对梁简超出寻常的感兴趣让叶白衣受到影响,樵县之行叶晟又欠下梁简一个人情。叶白衣嘴上说不管叶晟的事,但实际上随时都在帮叶晟收拾烂摊子。
这个人情他打算还了,只要梁简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都会搭把手。他没想过要和梁简有过深的牵扯,还完人情就走。但现在看着手上这些问题,叶白衣改变主意,他突然很好奇梁简那张无害面容下潜藏的野心。
答题的时间是一炷香,但很多人还没等时间完就写好答案,早早退出考场。杨君宁握着笔在座位上坐着,等时间只剩下一点,她才提笔刷刷地写下答案。宋远只当她是来玩的,没指望她能写出什么像样的答案。
相比之下叶白衣倒是挺认真,从考试开始就一直在写写画画,宋远好奇以为他是真的来考试,凑过去一看却愣在当场面色泛红,心里又羞又恼。叶白衣根本不是在答题,而是在提笔作画,画的就是宋远等他们写答案时坐在一旁看书的模样。
叶白衣的丹青称得上一绝,人物惟妙惟肖,连宋远不经意的笑意也被他捕捉到,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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