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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安尼斯接过卢修斯递出的火把点燃，照出了卢修斯的携带物。

“这是什么？”瑟兰督伊注意到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疑惑地看向卢修斯。

兔子被直直地摔到瑟兰督伊的跟前，砰地一声，体型骤然增大。卢修斯板着脸，嘴里冷冷地吐出了一个词：“战俘。”

被变形咒控制了的半兽人一变回来就想逃，但是瞬间被安尼斯一脚踹翻。

“这是个低级半兽人，大概并不会说通用语。”哈迪恩疑惑地看着安尼斯脚下乱叫着的半兽人，问卢修斯，“抓他来做什么？”

卢修斯闻言看了看哈迪恩，又抬眼去看已经能自己站稳的瑟兰督伊，冷淡的脸上忽然挑了挑眉，露出一缕冷笑。他随即得到瑟兰督伊一声带有警告意味的点名：“卢修斯。”

“战俘，自然是抓来审问以获得情报的。”卢修斯直接无视了瑟兰督伊的警告，走到半兽人的跟前，用杖尖挑起那个在愤怒挣扎中还带有些恐慌情绪的半兽人的下巴。

火光跳跃之间，站在一旁的哈迪恩和安尼斯只见到卢修斯脸上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而摄人，一对深灰中掺染着蓝色的漂亮眼眸忽然变成毫不见光的深黑，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似乎连灵魂都能在这样的对视中被吸走。

两个精灵侍卫的失神是被瑟兰督伊轻搭肩膀的动作打断，才从那无法逃脱的吸引之中抽离出来。

也就在他们心神大震的同时，就见那个被卢修斯深深直视的半兽人突然身体一僵。在卢修斯直起身之后，便无力向前倒地。这个本没有受什么伤的半兽人分明已经彻底死亡了。

下意识的恐惧，在那一瞬间跗骨之蛆，爬上了两个精灵侍卫的后脑，让他们不禁齐齐向后退了半步。

卢修斯对他们的变化恍若未觉，嫌弃地撇了半兽人一眼便收起了自己的魔杖，抬眼向瑟兰督伊看去：“他们是在前一队半兽人离开一天之后从魔多出来的，直奔我们而来。为了确实避开游侠的监视，所以多耽误了一点时间。直接下命令的是一个黑色的身影，被称为黑暗的主人。不过他的命令是用我不懂的语言说的，所以意思我不懂。”

“你读取了他的记忆？”安尼斯很惊讶地追问。

“你应该说，我直接搜索了他的灵魂。”卢修斯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不再掩饰自己的手段，甚至还加了一句，“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不行，半兽人的灵魂太脆弱。现在魔力变强了，倒是有效果了。”

这样的描述对两个精灵侍卫来说显得有些冲击过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卢修斯究竟使用了什么手段，他们愣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在卢修斯特意的刺激之下，按照之前的反应应该生气的瑟兰督伊却只是用略带责怪的眼神瞪了卢修斯一眼，就不再多言了。这让期待着惹怒精灵王而顺势分道扬镳的卢修斯顿时更加疑惑了。

精灵王的态度转变？

为什么？

“他们使用的是黑暗语。”瑟兰督伊看了一眼死绝的半兽人，并没有任何情绪波澜，“你没有必要学会那种语言。”

卢修斯目的没有达成，自顾分析着瑟兰督伊半天之内态度变化的原因，没有接话。

各有想法的四个精灵一时间相顾无言，而周围加深的夜色和半兽人的残尸却在无声地催促着他们，眼下并没有发呆的空闲。

精灵王在恢复之后，迅速拿回了队伍的控制权：“出发吧，直接去奥斯吉力亚斯。”

“您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吗？”哈迪恩说着看向瑟兰督伊。精灵王脸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消褪下去。这意味着恢复了行动能力的瑟兰督伊其实并不是真正痊愈了。只是那些伤痕很快又因为拉起的斗篷而被悉数遮挡，他们就算站在瑟兰督伊的身边，也没有办法仅凭精灵王逐渐稳定的站姿来判断他的伤情。

“不用，直接出发。”瑟兰督伊顿了顿，“人类对魔多的监视从未松懈，他们会派出来的追兵不会无穷无尽。过了今晚我们就能加快速度，不要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瑟兰督伊的话永远是林地精灵们最可靠的指向。哈迪恩和安尼斯还有点晃神，紧接着就被瑟兰督伊平稳的语调给安抚了，紧接着就要重新出发。

“既然你已经恢复了。”卢修斯并未太关注瑟兰督伊所说的话，只是自顾思考着自己的疑问。但答案没有找到，并不意味着他还准备继续跟态度变幻莫测的精灵王纠缠下去了，“我也该离开了。”

跟习惯了的安尼斯在卢修斯要离开的这一刻好歹是下意识地反应了过来，就想要追问。但他的问句还没有离开双唇，就因为精灵王的动作而讪讪地打道回府了。

卢修斯低头看着自己第二次被精灵王拉住的手腕，眼底在谁都看不见的角度流露出了困惑与惊讶。

精灵之间的肢体接触少而矜持。即使在这之前，卢修斯和瑟兰督伊之间的肢体接触也有过更亲密的情况，但在这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和眼前的这一次并不相同。

只有这一次，卢修斯依稀感觉到了完全不同的意味。

“我不许你离开我的视线。”

这一次，瑟兰督伊的语气是平缓无波的，但也一样不容拒绝。他没有再在触碰之后松开，而是维持住了这对卢修斯的钳制。

卢修斯皱着眉，抬眼看他。

火光映照下的脸庞并不清晰，还会随着火苗的跳跃阴晴不定。几乎所有的景象都会在这样的条件下带上一点森然。

但瑟兰督伊隐藏在斗篷之下的淡然表情却带着一股细微的暖意。即使卢修斯很不喜欢瑟兰督伊看向自己的带有包容意味的眼神，也不禁在此刻微微动摇。

“为什么？”

瑟兰督伊沉默了许久。但面对卢修斯一直和他对视着、僵持着，并不接受所谓的言下之意与暗示的坚决态度，精灵王终究忍不住软化了语气，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跟我回去。”

卢修斯在一个恍惚的瞬间，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问过很多次同样的问题。不过，同样的这个单词却从来、一次也没有得到过他想要的任何一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