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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杳贪恋地看着他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片刻,站起来,后退——一直退到湿哒哒的墙。

“我要去打仗,”周杳说,自己也不明白说这个干什么,“国家需要我。我吩咐了他们,若是我死了,叫他们别管,把你放走。如果我还能回来,我会亲自送你走的。”

江海潮倒仿佛觉得好笑似的,挑了挑眉毛,看定了他的时候,脸上讥讽快兜不住。

他发笑,头往一边偏,“哟,真大方。”

周杳感到一阵刺痛,只是麻麻的,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似突然过敏。可周杳的笑依旧真实明白,他说,“我给你准备了行李回去,路上小心。……道别我就不讲了。”

周杳想要离开,却被江海潮忽然的讽刺狠狠钉在原地,他的语调总那么不关心不在意,嬉笑着说道,“你放我回了国——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你舍得?”

周杳猛地顿住,背影微微颤抖,看不到表情,仅仅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他情绪开始失控。江海潮明白了,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继续说:“看来你舍不得啊。你会死?你很凶险?我真是同情你。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可怜的东西。你怎么活的像条狗?”

“不要说了。”周杳打断了江海潮的话,突然,喉头哽住了。

好像一瞬间醉了,好像呼吸之间天炸开了,好像千百块铜镜在眨眼间轰然粉碎,在摇摆延迟的幻觉里,谛听见梦的回音。这种感觉……怎会如此真实……

周杳突然想起了不相干的事,在前几天,他早上要早朝,下人为他梳头时,他从镜面里窥见自己的脸。二十几岁的年龄,风华正茂,那张脸和十年前比要硬朗一些,除此之外,实无什么改变。但细细一瞧,瞧见了眼角细纹,还有一根皱成一团的白色头发。他那刻惊觉,又空虚不已,怔了良久,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老了,在这样的年龄。

“为什么不要说?”他的声音怎么会这么冷,真冷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别做梦了吧,你明白吧。”

“我要你别讲了……别讲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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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杳的话飘呀飘,不知道飘到哪去了,耳朵听不到,太小声了。衣襟上欢宴留下的印渍似乎在眼前摇晃,告诉自己,现在毕竟已非以往。十年了。原来已经十年了。从他初见他,十二年的光阴,已不留痕迹。

头有些晕,这没什么打紧,于周杳而言不过是旧疾。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有种被抽了一耳光的疼,这疼好像是因为累。在拍着胸口缓过来的那时,幻觉一般的往事骤然清晰,一帧一帧,慢慢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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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周杳和江海潮分坐了马车。井国和翼国解除了侮辱协定后要送质子回国,周杳忘记了那天江海潮的表情,只记得自己很难过。

为什么而难过?这理由江海潮不晓得,因为他是不屑于了解这个的。所以至今还记得被送回国的前一天半夜,周杳在江海潮的怀抱里流泪,压抑着呜咽,江海潮睡眠浅,还是被吵醒,半梦半醒,看着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从那次宴会后再没有亲昵举动,江海潮对待他始终出于礼数。他却像着魔了,半夜跑到江海潮的房间去,拥紧他,想努力,想和他说说话,想争取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冷静的语调,不带任何起伏,响彻整个空间。

周杳僵了一下,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起来,他不甘心,他晓得,他不甘心……他明白自己是有野心要争夺势力,可那是,一切都抛之脑后,他含着泪,一边笑一边发抖,哀求:“江海潮,你救我一次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愿意,可你可不可以再替我选一次?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心里有一处在悄悄地陷,静寂无声,被自己吓出的冷汗在死寂中掉落,原来还是说出来了。“我不想走”,是他最后做出的挣扎吗?

江海潮不晓得这些,或许他明白的,只是不放心上。那天他的声音特别冷酷,而且还夹着懒散,望着失态的周杳,他一直没说话,眼睛里摆舞着烛火闪烁的光,平淡如常,不为所动。

他一把推开周杳,少年踉跄着伏到锦被上——

“别任性了。”江海潮的脸看不见,因为他是埋在被褥上,只听得冷透的声音不带感情色彩地响彻,低低的,回旋似咒语,“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吗?等这一天,你可以回国去证明你的实力,报复那些当年随便把你送过来做质子的人。你要放弃?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不会救你第二次了。你该自己救自己了。”

江海潮说着翻身想下床,周杳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慌了,没来得及消化他说的那些话,猛然跃起抱住江海潮的腿,死死抱住不动弹。那个人挣脱着他,挣不开。十七岁的少年有使不完的力气,更何况在心急如焚的情况下。

江海潮没有再动,他发现周杳不对劲。手下意识抱着他,漠然地听见那孩子语无伦次地絮叨着毫无意义的话:

“我其实也、其实也知道,你不会再管我了。只是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明白我该往哪儿去。我回去就真的是自己一个人了……”

一口气卡在那里,周杳抬起头拍着胸脯在一旁咳嗽,感到所有东西都要咳出来了,晚上没吃什么,周杳还记得那一天他在一桌子的菜面前告诫自己多吃一点,可是挨了一个时辰,还是缩到床上去了。窗外月亮亮到可以扎破窗纸,除了一个圆白色的物体外,其余都很暗淡。

周杳一下子就停下来,没再说傻乎乎的话,呼吸着,头慢慢垂下去。

他说:“当我讲些傻话,你会帮我保密的,至少这一点你值得信任,对吧?”那一刻,他竟然笑着,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了。

次日太阳很烫,坐在马车里依旧燥热难当。周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或许没有,只是堵得很。车的颠簸到河际止了,有人挑开帘子让他下去,他也就木木地下去,外头列着一队侍从兵,严肃的神情。

“回去了——”周杳竟然看见了自己儿时的乳娘,其实已有十几年不见,可乍一见面便认得。他下意识地后退,故乡,故乡的味道扑面而来——那一刻空气里汹涌奔腾的是什么,他一瞬间就了然了,深切地明了了,世界好像在倒转。心里有谁在喋喋不休,原来不想回去,一直不想,恶狠狠地排斥着那一切,沼泽的臭气挥之不去——可他一下子就冷静下来,微微一笑,行了礼:“见过柳嫂,久不见你,都快认不出来了。”

柳嫂和其他的人先上船,周杳眺望着那道河边坝子,目光冻结,滞在那里好长时间不动,好似出了神。

周杳转过身,看见了那个戴面罩的人,笑容就开花了,他安安静静地道:“我前几天在想,到了和你告别时,我要说些什么。现在我晓得了,那些话,不必对你说了。我十七岁,再不夺权来不及。我是时候该做我自己的事,太晚了不好。”

江海潮还是那样笑着,没心没肺的样子,漠然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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