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融化了,被缠住的人却并不止顾怀余一个。
傅立泽本想等到自己腻烦的那天再来体面利落地做个了断,毕竟日后总要再相见,好聚好散的处理更加稳妥合适。
但今晚不知缘何而起的烦躁和抵触,让他有种想把话挑明的欲望。
“你也会结婚。”傅立泽突然道,“这没什么。”
他被顾怀余的眼睛看得喉咙发紧,便转身朝明亮的路灯光影里走了一步,“你知道沈平珊有几个情人吗?她昨晚跟谁在哪儿过的夜我都能告诉你——我们这些人谁不是这样。”
傅立泽夹着烟,跨了一步捧起顾怀余的脸,极浅地啄吻了一下,又像与他调情似的柔声道,“无非就是以后出门有个固定的伴儿而已。”
这个吻的感觉不太好,顾怀余像在疾风暴雨里泡了几个小时,嘴唇冰得僵硬。傅立泽碰了碰,剩余的话就骤然被冰得噎回去了,只能放开他继续抽烟。
顾怀余没有指责他。沉默不多时,他用刚才那种平静的语调重复了一遍,“还是算了吧,阿泽。”
“我要回去了。”
他说罢,走向一旁等候的车。车门打开,傅立泽才发现方霆坐在车上,想必是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正没好气地瞪着他。
顾怀余神色如常地坐上车,吩咐司机开车回家,便靠在后座阖上了眼睛。
“哎,你们俩这算怎么回事啊?”
方霆不是憋得住话的脾气,出于照顾顾怀余心情的考虑勉强忍了半路,快到顾家时还是开口发问了。
眼见顾怀余又是那副不表态的老做派,方霆苦口婆心道,“算了得了,你也睡了他这么久了,不亏。”
顾怀余抬起眼皮盯着他,方霆耸耸肩,朝另一边挪了挪,“就这么个老王八蛋值得你上心么?我看不用。人有时候得适当断舍离。”
他的话顾怀余仿佛听进去了,又仿佛没放在心上。
其实话是不假的,但断舍离是舍弃自己的冗余,傅立泽是顾怀余的求不得,哪里算得上是他的冗余。
“对了。沈平川和你提了么?”
回到顾家之后,方霆总算想起今晚来找人的正事,“沈平川这次职衔票选费了不少力气,关系都迂回到我哥这边来了。他想约我哥和你一起见个面。”
“我答应了。”顾怀余答道,“明天会找个地方一起吃饭。”
“好。”方霆点点头,接过顾怀余递给他的一杯红茶,喝了一口又很好奇地问,“你觉得沈平川会给你开什么条件啊。”
房间寂静,顾怀余疲惫地朝后仰着头,并没有出声。他所坐的那半张沙发贴近窗边,镂空细花的纱帘透过月光,像在他脸上蒙了一层浮动的雪。
他出神很久,或许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小会儿才睁开眼睛望着窗外,低低说了一句,“真是拿他没办法。”
“啊?沈平川怎么了?”方霆不假思索地问。但顿了顿,他便反应过来顾怀余不是在说沈平川,叹了一口气道,“我早劝过你了。”
“傅立泽这种人……算了吧,阿余,石头还有捂热的那天呢,你捂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人热起来啊。”
他这些话和往常一样,只换来顾怀余潦草一笑。方霆无可奈何,便闭嘴不言了。
他的眼睛里全是清晰的怜悯,顾怀余知道,好友认为他撞了南墙还不回头实在愚蠢。
但许多时侯爱和愚蠢分不出太大的区别,爱让人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愚蠢也一样。何况尘世嚣嚣,做什么都困难重重,爱一个人,自然也没有资格成为例外。
那个车子抛锚的夜晚让顾怀余和傅立泽的关系走入了暂时性的死局,两边都没有开解的意思,好像打算彻底不再往来。
身份尴尬的许特助每天出入顾家老宅如履薄冰,两个老板一个也开罪不起,再说他还得替一个看着另外一个。
比起远在城市另一边的那个,顾怀余不会迁怒于人。对他的工作没做任何干扰调整,甚至还颇为配合,送上来的文件依旧照签不误。
几天后的下午,许特助拿着几份文件走进书房时,听见顾怀余正在和方霆通话。
“真的假的?沈平珊看上你了?”方霆刚从自家大哥处听说了消息,对联络器那头大声嚷嚷,险些失手打碎了方家老爷子最中意的一只瓷器古玩。
顾怀余接过许特助递过来的文件,签完之后纠正了一下他的措辞,“应该是沈平川的意思。”
方霆被他含糊不清的说法绕得晕头转向,却并不肯轻易相信顾怀余会被人威逼利诱就改变心意,狐疑道,“别管是谁的意思,总之你真的打算娶那个女人了?”
顾怀余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并没有明说答应与否。
方霆想了想,说道,“沈平川想拉拢你我不奇怪,但是……”
这也未免太蹊跷了。
他想再多问几句,可顾怀余还有几个会议要出席,没有同他多谈,只说晚上在军部某大臣的晚宴上见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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