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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去县城卖鱼。”张文远点了点头，然后镇定的把自己下午已经想好了的话说了出来，“这些鱼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不如就拿去县城卖掉，好歹能卖点钱回来。”

“那我们不是自己做买卖了吗？不是说国家不允许吗？”刘桂香从一开始听见大儿子的话，心里就惊了一跳，自己做买卖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张文远笑了笑，然后说:“娘，你忘了，我在学校还帮一位老师卖过试卷，到现在不也是没事吗？”

顿了顿，张文远又接着说道:“爹娘，你们不经常上县城所以不知道，现在国家已经允许人们小面额的自由交易了，县城里也有不少人开始卖东西，开饭馆了。所以，我们去卖鱼，是完全没问题的。”

“儿子，你说的是真的？”张文远一说完，李桂香立马就激动了起来，慌忙问道。

张文远坚定的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

看到儿子点头，李桂香心里不由得激荡了起来。作为几个孩子的母亲，没有比她更清楚如今家里是多么需要钱。

大儿子上高中，每月的粮食以及每学期的学费和学杂费，已经用掉了家里一大部分收入，再加上底下还有三个也在上学，虽然上小学花费不多，可三个加起来也是不小的数目。还有家里的柴米油盐，哪样都需要钱和票。

几乎每天，李桂香都在发愁，可愁也没有用，他们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赚钱了。上工他们每天都是满公分，家里攒的鸡蛋也几乎都卖去了公社，偶尔孩子他爹在山上套的野鸡兔子啥的，也都一个不落的卖给了公社。可攒的钱还是远远不够。

他们的小儿子文安已经五岁了，一到夏天都还光着屁股到处跑，到了冬天更是就直接窝在了床上，不出门，因为没有多余的棉裤给他穿。这些，都让作为一个母亲的心酸不已，可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如今，听到儿子带来的消息，李桂香敏感的发觉到，一个好的机会来临了。

“卖，我们都卖了。”李桂香咬了咬牙，突然一跺脚狠狠地喊声道。

“孩子他娘？”张老实愕然的看着自己媳妇，不明白孩子他娘怎么了。

李桂香转过身面对着张老实道:“孩子他爹，阿远都说卖东西不犯法了，那我们就试试！人总不可能被钱逼死，就算鱼卖不出去，还可以留给我们自家人吃。但是一旦卖出去了，孩子们下学期的学费可就有了，我们文安也能有一条裤子穿了。”说着说着，李桂香的眼睛就红了，语气也有点哽咽。

“娘！”看见李桂香这样，张文远包括几个孩子都不由自主的围住了李桂香，担忧的望着她。

张老实看着孩子他娘，又看了看围着孩子他娘的孩子们，最终也咬了咬牙，红着眼睛道:“听你的，我们去县城卖鱼。”

话音刚落，李桂香就松了一口气，慢慢的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张文远他们，笑着说:“不用担心，娘没事。你爹刚刚已经答应了，我们明天到县城去卖鱼。阿远，明天我和你爹一起去县城卖鱼，你领着弟弟妹妹们在家，要是别人问我们到哪去了，你们就说我和你爹回我娘家那边了，知道吗？”这时候的李桂香，虽然笑得很温柔，可是却给人一种孤注一切的感觉，让张文远和其他几个小的感觉有点不安。

“娘，县城还是我熟，要不然明天我带爹和娘一起去县城，让文祥他们三个在家？”张文远看着李桂香建议的说道。

“不行！我和你爹去就行了，你们必须在家。并且我和你爹去县城卖鱼的事情，我们回来之前，你们千万不能跟别人说，知不知道？”说着这话的时候，李桂香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语气也很强硬。

张文远看了一下张老实，他只是沉默的坐着，显然也默认了李桂香的做法。

张文远无奈，因为知道他们此去不会出什么事，所以只能点了点头，答应好好在家看着弟弟妹妹们，李桂香面色这才和缓了起来。然后又不放心的，拉着文祥和文安仔细的叮嘱他们，好好听大哥的话，出去不要乱说，直到他们都乖乖的答应了，才停止继续说下去。

一家人商量完毕，就谁干谁的事忙去了。李桂香去给那些鱼重新换了一遍水，防止一夜过后那些鱼死掉。而张老实则去了队长那里，打算给明天请个假，请假的理由当然是说要去李桂香娘家那边。

而张文远则是看着弟弟妹妹写作业，给他们辅导功课。

一夜无梦，第二天天刚微亮的时候，张老实和李桂香就起来了，匆匆吃过早饭，把剩下的饭温在了锅里，就把鱼放在两个水桶里。张老实准备用扁担挑着它们去县城，又拿了一个盆和一个称杆，到时候有摆摊和称鱼的时候用。

从家里到县城，就是一个人什么都不带都要走将近三个小时才能到，更何况张老实还挑了两个水桶。为了防止鱼死掉，刘桂香还在桶里加了水，那重量就更重了。

张文远提议去村长家借牛车用或者到一位堂叔家借一辆自行车骑，这样也能快点，大人也不用这么累。

没想到这提议被张老实和李桂香双双否决了，他们已经打定主意不让别人发现他们是去县城卖鱼了，所以也就不冒那个险去借车。

也许刚开始张文远还没有明白，张老实夫妻俩为什么不同意让自己跟着去，可到了晚上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

父母的心就是如此，永远把最危险的事情留给自己做，把孩子放在了自己背后最安全的地方。张老实夫妻两个是怕万一出什么事情，他们要是被抓了，自己孩子还能好好的。

张文远承认自己又被感动了，如今又看见他们夫妻两个人要挑着扁担，徒步走三个小时以上的路去县城卖鱼，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了。

自己当时出主意卖鱼，是为了给家里增加点收入，而不是让他们累坏了身体的，那样的话，根本就不值得。

张文远就独自跑了出去，跑到村长家里借了牛车出来，让张老实夫妻两个赶着牛车去县城。

还好张文远一家在村里的口碑不错，张文远还是村里唯一一个在县城上高中的小子，知道张文远的来意后，村长爽快的答应了。

张老实夫妻两个看着儿子借回来的牛车，没办法，借都借了，就只能赶着牛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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