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临心看她衣服上都是灰尘,脸颊也脏了,脖子上还挂着细细的血痕,一时间很是怜惜,正要说话,就听到身后的莫笙道:“雪里剑于敛,我瞧你在江湖上也有些姓名,还以为是个人物,原来也不过是个蠢货罢了。你背着宝物四处走动,让自己的同门处于险境不说,还要带着一个姑娘,你若是能保护她也就罢了,可惜自己本事又不够,真是害人害己。呵呵,这样的人,还不配让容易阁与之为伍。我放你一条命,劝你和这位姑娘退隐江湖,别出来污了你门派的名声。”
于敛性格内敛害羞,从小又是在师兄师父身边长大,武功虽强,但稍显懦弱,这几日来接连受到重创,本就是万念俱灰,觉得人生无望,此刻听到莫笙这样冷嘲热讽,一时间恍然想想,觉得自己果真没用,既没有智谋,也没有武功,还白白搭上了师兄弟们的性命,简直是千古罪人,这样越想越是绝望,一咬牙狠心推开连步瑶,抬起那把假的春温剑往颈间一抹,就此身亡。
顾诛和左临心离的还远,连步瑶又正好挡在他们中间,所以一时间都来不及解救。离得最近的连步瑶亲眼目睹情郎自尽,顿时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顾诛长鞭没有救下于敛,灵力一收,长鞭在空中转了个弯朝莫笙击去。莫笙一个后退闪开,奇道:“他是自尽,怪我做甚?”他在容易阁这样的地方呆久了,信奉的是强者生存,自然看不惯于敛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一时间把于敛刺激的身亡了也没什么悔意,反而觉得对方实在是懦弱无能,活该如此。他心里惦记着春温剑,于是也不多纠缠,在身边人的护卫下运起轻功,转身便走。
于敛一剑封喉,自然无法挽回,连步瑶悲伤过度,晕了过去。剩下的顾诛和左临心都没料到这样的发展,一时间两两相望,都是无话。
两人用于敛的剑在院子后面依山傍水的地方挖了几座坑,将于敛和他同门的尸体放了进去。
左临心想到不过短短的一天,几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心里一阵难过。他转头看见顾诛立在一旁闭着眼睛,嘴巴微动,奇道:“你在做什么?”
☆、第 8 章
顾诛问他:“你可听说过《桑亡经》?”
左临心从小就不爱读书,比起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念书,他倒宁可出门打架,活动筋骨:“没听过。”
顾诛道:“这经里讲的是,识钟道人隐居五十年,于高山雪水之上领悟天人之道,编写了一本经书,刻于石头之上。百年后其弟子找到此处,将其中一章篆刻下来,就成了桑亡经,里面写的就是渡亡灵之术。”
左临心想了一想,道:“便是和江湖上的招幡人一样么?”
顾诛道:“也不相同。招幡人以念为力,以灵为介,唤出的不过是人生前的执念,终究只是假的。而桑亡经中所说,念力无穷,而人的灵力终究有限,这法子不过是消耗自己罢了。若是灵力强大之人,可以以法术为介,唤出亡灵,汇成一处后再渡之,这才是功德圆满。像天生神力的人,稍加修炼,千里之外召唤亡灵也是可以的。”
左临心惊道:“你做的到?那书上有没有写什么法子可以让于公子还魂?“
顾诛失笑:“人死后魂即离体,就是大罗金刚也救不了的。我方才只是试试,能否唤出于公子的亡灵,哪怕让连姑娘再见他一面也是好的。但我功力不够,终究是做不到。”
左临心道:“你别难过,你若是做不到,想必这世上也没什么人做的了。何况书上说的不知真假,识钟道人不是百年灵境登仙的人么?他能做的,又怎么是我们这些凡人比的了的?”
顾诛点头道:“我也只是试试罢了。”
那边连步瑶已幽幽转醒,左临心劝了她一会儿,连部瑶也只是默默垂泪,但神色倒还平静。左临心偷偷和顾诛道:”连姑娘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性情刚毅,一点儿也不输男子。”顾诛点头。
三人葬了于敛,就回了妄西城。
而谢歌台一觉醒来发现顾诛和左临心都不见人影,早就急得如热锅蚂蚁团团转,但顾长弃知道顾诛性子稳重仔细,加上他功力极高,绝不会有什么事,所以坚持要在原地等候。谢歌台看他平时温温柔柔,谁知道倔强起来如同不服输的小毛驴一般,两人互相谁也说服不了谁,正在冷战之际,瞧见顾诛,左临心和连步瑶三人接连回来。
谢歌台生气左临心和顾诛抛下自己,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和顾长弃在赌气,拉了顾长弃转身就走。顾长弃回头对顾诛无奈一笑。
左临心及时拉住了他,小声道:“先让连姑娘回去休息,余下的我们再慢慢说。”
谢歌台这才发现连步瑶神色苍白,衣服上还染着血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他虽然是公子脾气,但绝不是不讲理的人,于是忍着好奇把连步瑶送回了房,又等着顾诛和左临心换了衣裳,才知道事情始末。
谁知听完后谢歌台更是生气:“我就说要去找他们,你偏不让,这下错过了许多事吧?”顾长弃就任由他说,也不还嘴。
谢歌台左右走了两圈,问左临心:”春温剑果真在临江府,你怎么知道?“
左临心:“我上山之前,和朱衣侯一样都是临江府人。朱衣侯的事情又闹得天下皆知,我总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他是临江府人这事其他三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谢歌台立刻追问:”你是临江府人?那当年朱衣侯被白家追杀,葬身临江的事你也瞧见了?“
顾诛一顿,他身边的顾长弃也察觉了,疑惑地看向他。
左临心道:“听说过,不过没亲眼瞧见。”
谢歌台看他神色淡淡的,明显不想谈及此事,不由的愤懑:“我知道你们不大喜欢他。白家是天下第一铸剑世家,声名赫赫,他毕竟只是白家的一个学徒,即便是诛杀蛟龙镇压水患,天封朱衣侯,但在白家看来,终究也不是自己人。何况,何况听说他压不住春温剑的邪气,一念成魔,最终被白家杀死在了临江。。。。。。但他真的是一个不出世的天才。” 他长叹一声,在顾长弃身边坐下:“碧瓦琉璃石,见我朱衣名。红妆映珠螺,送我朱衣行。我数年前听见这首歌,想到他手执神剑,天生神力,于波涛洪水之中诛杀蛟龙,平乱诛妖,最后天封朱衣侯,鲜衣怒马少年行,这该是何等的风光和威名。那时我就在想,将来我来了江南,一定要去见一见这个人,看一看那把传说中的春温剑。”
顾长弃听他描述,眼前也不由想象出一个身穿红衣,执剑而立的身影来。
谢歌台接着道:“可惜我还没到江南,就听说他害死了白家姐弟,拔出了镇压蛟龙的春温剑引得洪水倒流,害的临江府大乱,自己也死在了临江。人人都说他是凡人之躯,经受不住神剑之力的诱惑以致神智大乱,但我总觉得,他并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听起来也许可笑,我并没见过他,却仿佛很了解他的样子。可是,一个能不顾自己生死去战蛟龙的人,我真的不信他会反过来伤害自己的家人。”
谢歌台低着头,长长的发丝垂下来落在脸颊两旁,剑眉星眸。他平时总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样子,几人都没见过他这么正经的样子,一时间都愣在那里。
窗外有微风拂过,轻轻吹动了珠帘,左临心才彷佛惊醒似的,道:“哦。”
谢歌台难得如此真挚地说了一堆,却只有顾长弃捧场的附和了几句,顿时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他看着窗外,嘴里轻轻哼着朱衣行,但声音愈来愈小,最后也听不见了。
生魔既然已经除掉,连家就放心了,不但派人多送了米粮给还在山上等待的连宜幸他们,还一力挽留众人留下。谢歌台自然是乐的不行,拖着左临心和顾长弃一起,把城里城外逛了个遍。倒是公仪嫣,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她走的时候还颇有些不舍,红着小脸向左临心和顾诛道谢,谢歌台就站在顾诛身后做鬼脸,直把公仪嫣气的皱眉,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这么留了几天,左临心便准备回山上了。谢歌台大为吃惊:“春温剑就在临江,你不去凑个热闹?”
左临心失笑:“知道又怎样,我又取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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