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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我啦这么长的头发打理起来很麻烦的。”

“让我给你梳我就还你。”他的语气理直气壮到让米库里奥无法说不，长发捂在脖子上热得他出了一身汗，最后不得不乖乖妥协。

他像是坐在一块未熟的奶酪里，泥土太多太软，草丛又太茂盛，搞得米库里奥坐下后就泛起了倦意，动也不想再动一下。就在他享受着土壤舒适触感的同时史雷正在他身后与头发搏斗着，他明显没应付过长发，笨手笨脚的抓起两把头发想要拢到一起结果每次都会有几缕发丝不听话从他手指间滑下。米库里奥拼命忍着不笑出声，结果耳廓都憋红了。

“需要帮忙吗？”他问。

“不用，我能行……”好不容易束起来的头发又散了下来，史雷干脆松开手重新开始战斗。“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多卷但是实际却这么顺滑啊！像水一样抓都抓不住！”

终于憋不住的笑意从他嘴角蜿蜒而出，米库里奥哧哧笑了几声后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职责起来：“分明是你笨还死不承认。”挺直腰板让史雷随意摆弄着自己的长发。草地柔软得像天鹅绒的毯子，米库里奥久违觉得有些困意，史雷温柔抚摸自己头发的触感更让他想要闭上眼睛就这样睡去。

“史雷我问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哦是玛奥特拉斯指给我的，他还特意把我送到了离你不远的地方。”他终于成功把每一根头发都握在了手里：“不过几百年大地变迁有些地形都变了，可真是让我一通好找。要知道睡了这么久我肚子饿的都快要撑不住了，中途几次还差点饿晕过去呢！不过想着你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就有了精神。”

“然后你就一直跟踪我？”

“果然被你察觉到啦，” 一边笨拙的将发绳打了个结他一边说道：“没办法啊我一直在酝酿怎么和你见面比较戏剧化，结果你坏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见坑就掉，要不是我从后面拉住你后果不堪设想啊啧啧。”史雷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心得意地呼唤起来：“看这样就搞定啦！”

米库里奥甩了甩长辫，发现并没有散开的迹象。“看在你第一次梳辫子给你个及格分好了。”

“就你事儿多。”史雷伸了个懒腰后将双臂搭在米库里奥肩膀，看他没动弹就大胆的用胳膊挽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拥入怀里。“现在想想那会真傻，明明只要见到你就够了，结果都是因为我拖了那么久让你遇到了危险。”

后背在史雷的怀里暖烘烘的，舒适的温度让米库里奥慢慢合上了眼帘。“还真是辛苦你了。”

“为了你这些都不算什么。”他的脸颊贴在米库里奥的耳边，暖哄哄的：“而且这段路还真是让我意识到自己与时代相差太远了，地形就不说了，和村民问路时我发现很多词我都没听说过。”

“是啊，我们出生那个年代所说的语言和现在比起来某种程度上也算古语了。”

“一闭眼一睁眼就过了近千年还真是有点可怕呢。”史雷叹了口气，将脸埋在米库里奥的头发里。

“这点事就发憷的话以后可是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哦。”

米库里奥率先站起身，鞋子陷进松软的泥土里每走一步都要花掉太多的精力。史雷小跑着追上米库里奥的背影，湿润的晚风吹拂着他的衣襟，一只晚归的喜鹊叽喳叫着正好从他头顶飞过，月亮石银白的，照着别在腰间的礼仪剑笼着一层朦胧的柔光。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基本都是史雷在问而米库里奥负责回答。他们聊到出地现在的样子，米库里奥告诉他有人顶替了老爷子很好地保护着出地，也有几个新的天族加入了这个大家族；史雷又问他莱拉他们的情况，他耸耸肩说已经有几十年没见到了。他们聊了天气，聊了食物，甚至还聊了时下流行的代步自行车。再没了话题米库里奥还会哼几首史雷没听过的歌曲，寂静的山路上除了悬挂在空中的月亮别无他物，就连星星也已经隐没在深蓝的幕布后面。

他告诉了他一切，唯独不肯谈论起关于自己的事，他独自一人云游四海的事。每到这个话题上，米库里奥便像海底的扇贝紧闭着嘴巴不吭声。这举动反倒给史雷留下了无限的遐想，他开始对米库里奥的遭遇进行大胆放肆的猜想：作为流浪天族独自一人镇压了恶龙，用水之天响术拯救了苍生万物，最后因为力量过于强大不得不隐居山林，不甘寂寞重新出世开始惩恶扬善的侠义之行。

除了微笑外，直到雷迪雷克的城门前米库里奥都没有对史雷不着边际的猜测作出评论。面对史雷的追问他也只是淡淡的回答说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结果到最后史雷依旧对几百年来米库里奥的所作所为毫无了解。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要知道所有人都会对那些装饰华丽事不关己的故事和想象津津乐道，就像蛋糕上的草莓和餐桌上的蜂蜜饼干，总能勾起人的兴趣。

抵达城门时地平线的尽头已经泛起了白光。史雷的脚步早就开始变得软而无力，在看到飘舞在城墙顶上的蓝色旗子后米库里奥听到他发出微弱的欢呼声。城门口把关的士兵看上去并不比史雷清醒多少，两人过桥时他依旧眼神呆滞，史雷上去打了个招呼也没得到回应。

米库里奥叹了口气：“估计是熬夜站岗太累了，直接过去吧。”史雷握住米库里奥向他伸出的手，稍稍一用力疲惫不堪的史雷就被半拽着拖进了城。清晨里，蔷薇的甜香沿着斑驳的阴影渗过来，沾在米库里奥的发梢上。此刻寂静的街道像一个沉睡的雄狮披洒着一层淡金色的披风卧在这里，有几家小铺提前开了张，零散暗淡的灯光像是浅白的薄雾。

“不过这个时候想找地方休息也没那么简单啊，史雷我们现在怎么办？”说完后米库里奥站在了原地等着史雷的回答，等了许久却还是一片沉默，他察觉到攥在手里的另一只手变得柔软而无力仿佛随时都要溜走。他正要转身，噗通的巨响却比他早了几秒响起。

米库里奥想都没想便跪在地上，使劲摇晃着史雷的肩膀。“史雷，喂史雷！”他高声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回应他的却只有吹拂过树杈的晨风。

发生了什么史雷本人并不清楚，他只觉得骨骼在身体里吱扭作响，脑子里像是钻进了只蜜蜂嗡嗡地吵个不停，他想搞走这恼人的噪音身体却不听使唤，像是有一把利刃隔断了他的肌肉与软骨。疼痛只持续了一秒，很快他全身就没有了知觉。

他听不到米库里奥的呼唤，他只想闭上眼睛。

第二章 Chapter2

米库里奥把史雷从床上叫醒时他正在做梦，他做了被一群野狼追赶的噩梦。梦里他被狼群压在地上，被牙齿顶住咽喉，野兽的腥气喷在脸上，他说狼漆黑的眸子像是镶嵌在乌木里的宝石。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硬是吓出一身冷汗。

米库里奥皱着眉头拍拍他的肩膀，替他把脸上的汗滴擦掉，史雷这才注意到自己把整条毛毯都踹到了床底下。“没事吧？”他问。

“啊？恩没、没事！”他从床上跳起来，用手背抹掉了额头上的冷汗。

米库里奥皱着眉，满脸担忧。“刚才你一直在说梦话。”

史雷睁大眼睛在自己腿上使劲掐了一下。“我都说了啥？“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米库里奥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看上去很憔悴。“你说是说了好多，但是支支吾吾什么都听不懂，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啊嚷嚷了一整天。“

透过窗帘史雷瞧见外面的天空上点缀着繁星，他吞吞吐吐地说“我真不记得啦，谁能巨细靡遗的记住梦里的画面啊，其实本来还有点印象结果一睁眼全忘光了。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梦，有可能是梦到没钱吃饭或者什么的。”

米库里奥盯着史雷挂着冷汗的惊慌脸孔，沉默了一会说：“那有事再告诉我好了，我先去街上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吃饭的地方。”

史雷当时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刚从床上爬起来想追上去经过镜子时他看到自己憔悴苍白的脸后停住了脚，决定暂时在房间等着米库里奥。刚才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信息要涌出来，潜意识里他觉得应该很重要，他捧起清水敷在滚烫的脸上，望着晃动的水面，自己的倒影被搅得支离破碎。他使劲敲了两下太阳穴，但是记忆到了眼前最后还是黯然退场。蔷薇的甜香在黑暗中沉浮，那味道呛得史雷差点窒息，他干呕了一下后听见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两声。

拍了拍双颊定神，史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饿着肚子没法战斗，总之等米库里奥回来吃饱饭再想吧！”史雷一泼水浇上自己的脸颊，他摆了摆脑袋甩掉了粘在发梢上的水滴。

在街上溜达的米库里奥偶尔会被骑士打扮的人行礼，不是随意的摆手而是正儿八经的军礼，装作看不见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米库里奥只好也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史雷成为了玛奥特拉斯的容器后为天族和人类之间搭起了一架桥梁，和他最初预想的一样这两个种族现在有了更多的相交点。经过百年的甄选与进化大陆上不仅拥有较高灵能力的人层出不穷，愿意用这种力量去战斗的人也不在少数，国家甚至出资为拥有足够能力的人组建了自由度极高的骑士团。虽然目前为止依旧有少数人不相信天族的凭魔的存在，说政府只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害事件与污秽不断减少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为了减少无谓麻烦米库里奥开始像逃兵似得躲着巡街的骑士团，诺大个帝都躲几个人其实还挺难的，还好夏天就算是夜晚市中心也很热闹，确认好还有开张的酒馆后米库里奥决定回去找史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