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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已经习惯等待了。”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说道：“今天的事情……”语气中有些迟疑，米库里奥不知道自己掩护史雷的做法是否合适。

“放心吧天族大人帮了我们大忙，我会想办法填塞过去的。”老迈的主教呵呵笑着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回过头：“圣剑祭的夜晚很美哦，天族大人届时也请带着同伴一起去看看吧。”

史雷从诊室走出来时已是黄昏，越过他的身影米库里奥看到医生正在向自己挥手，史雷笑着坐到米库里奥先前做的扶手椅上说自己在这等着他才放心的走进去。在壁炉里照明用的微火完全熄前米库里奥反手关上了诊室的门出现在史雷面前，羽毛状的柴灰飞的到处都是，呛得史雷打了个喷嚏。

“医生和你说什么？”他站起来拉住米库里奥的手。

“没什么，说让你注意身体不要暴饮暴食。”他明显的谎言并没有被史雷拆穿，绝对的信任让米库里奥的心里不免有些愧疚。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急忙提议道：“趁着天还没全黑要不要出去逛逛？据说今晚有什么活动。”街道的喧嚣早已穿透墙壁在僻静的诊所里回荡，史雷对他笑得灿烂，还是老样子。

两个人逛起了夜市，肩并肩手拉手在街道上左瞅瞅右看看，在眼里什么都是新鲜的。尤其是史雷，睡了那么多年他到哪儿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啊。花灯绚烂，衣衫缤纷，人如流水马如龙，空气中摇曳着酒香。明明太阳已经早已下山，城里却依旧像白天一样明亮，庄重严谨的首都雷迪雷克此刻成了个沾染了过多愉悦和妩媚的大漩涡。而史雷和米库里奥非但没有躲开，而是与其他的游人一起化作缤纷夜色中两枚闪亮又并不起眼的光点。

玩累了的两个人最后站在一处垂柳的阴影下，头顶烟花绽放，就连星空也显得黯淡无光。史雷拿着刚才买来的夹心面包说：“这个特别好吃！你早上不是没吃够吗？”米库里奥眨眨眼，看着史雷咧开的嘴角，上面还沾着一圈奶油。看着他米库里奥也不禁绽放了笑颜，他的笑容很特别，成年人很少像他这样用眼睛，而不是用嘴角来笑。接过面包时他手滑了一下，一颗草莓掉到了地上。

米库里奥以前很喜欢吃草莓，正当他感到遗憾时只觉眼前一黑，一块巨大的阴影向他贴近把他整个人覆盖的严严实实。唇上有带着果香的温暖触觉，一瞬即逝，他还睁着眼睛呢就见史雷已经直起了身，吃的还剩半颗的草莓堵住了他的嘴。史雷的眼睛如同森林般深邃，嘴角还挂着奶油的痕迹。轻舔嘴唇，点心的香甜在味蕾上绽放。

“以后小心点，只有坏孩子才会浪费食物。”

米库里奥只觉得天上所有的烟火都落在他耳朵里，接二连三的爆炸。

“我喜欢你，米库里奥。”他再次俯下身凑在他耳畔，手掌笼成扇形生怕哪个音节偷着溜走，清晰而坚定的说道。烟火像退潮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刚才还喧嚣的人群突然静的吓人，米库里奥屏住气，仿佛细微的呼吸声也会盖住他的声音。

“一直都喜欢。”

毫不突兀却又意料之外的告白在米库里奥脑子里久久回荡，狠命撞击着他的理智。等待史雷的近千年间他曾质问过自己的心意，答案却就像隐藏在黑色天幕下看不见的星星，而现在，那些先前还东躲西藏的点点星光争先恐后的从云层后钻出来，竭尽全力散发着能量，刺眼的白光仿佛在强迫米库里奥直视它们的存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这份爱情已经永无藏身之处。无论世事如何、光年流转，这份爱情都已经不可能改变。

我也喜欢你，从几百年前就爱上你了。回答的话语徘徊在喉咙里呼之欲出，无奈却被嘴里的半拉草莓挡住了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抿着嘴，酝酿着如何将这份浓郁到催人落泪的甜蜜吞进肚里。泪水在眼眶中就蒸发殆尽，流不下来。那是他们的初吻，在此之前没人教过他们应该如何接吻，两人只是顺从本能闭着眼睛，感受着彼此柔软嘴唇的又一次触碰。

仿佛这一抹短暂到一碰即过的温暖已经成了他们生命的全部。

Stars beyond measure,beyond sorrow and grieve.

But only love remains inthe end.

TBC

第四章 Chapter 4

在梦里，史雷遇到了爱。

当然并不属于他，史雷的爱情是一枚让星光也自愧不如的深紫色宝石，让他引以为豪。

梦境的主角是一个陌生的小妹妹，扎着两个小辫子，脸蛋红得像苹果，咧开嘴笑的时候会露出两个浅浅小酒窝。突然一个黑影向她袭来，抢走了她的布娃娃，还塞给她一个已经吃掉大半的苹果。小姑娘瞅着手里牙印上还挂着口水的半拉苹果，再抬头看看被黑影握在手里的洋娃娃，刚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黑影看上去有些动摇，最后还是把娃娃塞回了小姑娘手里。

“别哭了，真难看。”黑影说，从声音上史雷觉得是个和小姑娘一般大的男生。

后来风景也换了，主角还是那个小姑娘，只不过长大了一些两个翘天辫换成了披肩发，她身材细长，白裙子上缀满蕾丝飘啊飘，特可爱。史雷在梦的远处看到大了一号的黑影，黑影手里捧着束花在杏树荫下踱着步，视线一直往姑娘那边飘。结果姑娘等到了天黑见没人来转身走掉了，只剩下黑影一个人伫立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

“嘿，等谁呢？”再出现时她站在了黑影身后，笑容天真烂漫点亮了黑夜。黑影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花束和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塞进了她手里，和当年还她布娃娃时一模一样。

再然后，他们在一起了，和所有的情侣一样手牵手在乡间小路散步，去城里逛街，她会念书给不识字的他，他则会去森林里摘来她爱吃的酸梅子。他俩就像三流爱情小说的男女主角，平淡无奇的谈着情说着爱。

直到有一天，姑娘嫁人了，又和三流爱情小说一样，新郎不是他。

史雷看到黑影混在婚礼现场，眼泪成了他身上唯一的色彩，污秽的气息从他身体中喷涌而出。离开了家乡，没有剑术基础的他和同样被世界抛弃所之人一起做了山贼，在一次围剿任务中被骑士团轻易夺走了性命。

至此，陌生梦境宣告终结。

史雷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热辣的阳光混着雨天剩下潮气弄得他出了一身汗，狭小的房间在夏天热得像烤面包的烘箱，先前还盖在身上的毛毯也不知道被踹到了哪里。他揉了下眼睛撇到米库里奥背对着自己在房间仅有的木椅上缩成一团，他垂着头，银白色未经打理的长发自然的以后颈为分界线分成平均的两股。在阳光下他的剪影镶了一片金边，水银般流泻的光辉照在他脸上，阳光在他洁白的肌肤上涂抹了一层蜂蜜。缩成一团的米库里奥从后背看上去像一只偷懒的小猫，在宿屋凌乱的书桌前翻看着一本昨晚他不小心用肥皂水泡湿的诗集。桌上摆着昨日在集市上收集个各种宝贝：彩色的墨水瓶子，并不太好用的羽毛笔，小手镜，晚上没喝完的果汁杯，还有可疑的连史雷自己都忘了买来干什么用处的小纸盒子。

而在这桌子前痴迷地翻阅着皱皱巴巴的书籍的米库里奥却像一尊雕像一样纹丝不动，和色彩缤纷的房间形成了过于强烈的对比。他安静的露出笑容，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下来努力不打破房间的静谧。

米库里奥知道史雷醒来了，他只是一言不发装作沉迷于文字世界的样子，只要观察便不难发现他脸红的像熟透的浆果。只要一分心，前夜的画面就会像缠人的小狗一样围着他汪汪叫饶的他心神不宁。不过这只是他不敢面对史雷的其中一个原因。

他撒谎了，在短短的一天对史雷说了两次谎。虽然他和史雷之间经常撒小谎开玩笑，但是关键的事情上两人就像有规定一样永远坦诚相待绝不隐瞒，现在，米库里奥却首先打破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心中的愧疚折磨着他，他的心脏像是在火上炙烤过一样滚烫，皮肤因炎热而沸腾发红。他急切地想把藏在脑子里的事情告诉史雷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血管里像是有无数蚂蚁爬过，让他巴不得撕开胸膛让秘密顺着血液一起流走。

他脑海里还不断闪现着昨日见到的那位医生，他记得自己走进诊室的时医生喊了他的名字，这时米库里奥才想起来为什么外面的名牌让他觉得如此熟悉。

医生走到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好久不见，上次和您相遇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啊。”琥珀色的眼睛像冰封大地，毫无生气，米库里奥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这双眼睛。

“蒂……莫西？”他试着从记忆中挖出一个名字犹豫着念出来，老医生点了点头。这时米库里奥才确认了这人的身份，那时老医生还是个刚习得礼仪规章的孩子，跟在莱拉背后怯生生的盯着米库里奥的模样让他难忘。

米库里奥没有坐下，而是抱着双臂站在离门不远的阴影处。“有40多年了吧，莱拉还好吗？”

“我也不清楚，解除了导师契约后就再也没见过她。”蒂莫西摘下眼镜一手撑着额头，每次呼吸都会流露出老人特有的疲惫气息。“果然刚才的青年也是导师对吧？”米库里奥没吭声，算是默认了，于是他接着说下去：“虽然我一直把传说当儿戏，莱拉也不肯像我透露丁点儿前任导师们的信息，现在我总算是相信了，他就是那位被誉为英雄的导师史雷。”他把桌面上放的病例递给米库里奥，示意他自己看。

“莱拉还真是老样子，不知道她现在的冷笑话和搪塞理由有没有点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