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透过胸膛,贯穿心脏,淋淋漓漓地淌下血来。
在未渊的身体僵滞的那一瞬,舒云萝的呼吸也近乎停滞。
似乎是注意到她此时此刻的神情,审判者手握剑柄缓缓旋转,这不仅能保证眼前的男人死得通透,还能让他在死前体会到更多的痛楚。
挥剑之人,死于自己的剑下,无论怎样想,都是愚蠢至极的。
而这个男人,恰恰就是如此愚蠢之人。他放弃他了给予他的机会,不自量力地想与他抗争,那幺这样的死法对于这个男人而言,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审判者又用冰结之泪将未渊钉在冰墙上,正对舒云萝的眼前,让她透过那冰墙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却又无能为力。愚蠢的男人,愚蠢的女人,或许唯有真正体会到绝望的那一刻,才会明白他们信仰的光之神,是何等虚伪何等虚无的存在。
舒云萝挥剑,想要击碎冰墙,然而那面墙横亘在眼前,面对着她的攻击纹丝不动,阻隔了生与死的距离。或许是因为同是源自光之神的力量,那斩杀了千万只魔物的猗云剑,面对着冰墙宛如废铜烂铁。
“为了凌辱过自己的男人如此拼命,荡妇果然是荡妇呢。只要一度交媾过,便驯服着永难忘怀幺?”审判者嘲讽道。
“住口……”她手中的剑因为愤怒而微微打着颤,“就算是未渊,也是我的臣子!”
是的,未渊是伤害过她没错。但是未渊是云极国的子民,能够惩戒未渊的只有云极国的王,而不是肮脏的魔物。
背靠着冰墙,未渊呵地一声笑出来,腥腥咸咸的血呛进喉咙里,引发了几声急促却又虚弱的咳嗽。
未渊是我的臣子——在最后关头能够听见她这样说,也就没有什幺遗憾了。
“那幺便仔细看清你臣子最后的死状,愚蠢淫乱的人类的王!”审判者冷冷说着,欲将冰结之泪从未渊胸膛里抽出,断绝他最后的气息,然而奇怪的是,那柄剑却像生了根一般在未渊体内纹丝不动。
虚空的审判庭里下起了雪,那纷飞起舞着的雪花打破了原本被夜之力所支配的死寂沉闷的世界。
冰霜在凝结,冰霜在侵蚀,冰霜在蔓延……
先是鲜红的血凝成红色的冰晶,然后寒气覆盖至剑身,结成了薄薄的红霜,然后审判者握剑的右手也慢慢地为寒气所侵蚀。
当审判者真正发觉的时候,冰霜已凝结到他的肩胛。他试图诵读咒文令时间的流动变得更慢,然而无尽冰霜仿佛被什幺压倒性的力量支配着一样,一路侵蚀吞噬下去,不留下一寸温暖的沃土。
“没有用的……献祭是绝对的、不可违逆的……早在你改变时间的流动之前便已启动……”未渊断断续续道。
“你说什幺……献祭?”审判者蹙眉,随即想到未渊用剑锋划出那道冰墙的举动。某种古老的仪式,自那时便已启动,他本来可以阻止的,却没有去阻止,皆因为自信在这个由他支配时间流动的世界里,他绝对不会输。
“不错,我对冰结之泪许愿,愿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望着审判者越来越难看的表情,未渊满意地笑了。这个魔物大概也猜到了,用冰结之泪贯穿他的心脏,除了加速这一过程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你这混……”
愤怒的嘶吼尚未出口,声音便为低温所凝固,连同审判者的喉咙和那已然失去镇定的面容一起。
“别了,吾王。”未渊背靠着冰墙低声说道,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其实他是想看看她的,私心里还想再看看她的脸。可是他这样的人,就算死了她也不会难过吧,所以,何必自取其辱……
痛苦只有短暂的一瞬,剩下的便是永远的宁静。
五百年前,圣王为了云极国献出了生命,没有保护好王的失职的骑士们,带着莫大的懊悔与遗憾留下自己的血脉,以世世代代守卫这个王国。今时今日,先祖的懊悔终于可以得到平复,这就是他的使命,亦是他本人的意愿——骑士,绝对不会再度失去他们的王。
冰霜没过了未渊的脖颈,他的体温渐渐降低,意识也快要模糊,却隐隐约约听见女人的哭喊,令他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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