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佐铭谦看着保镖们将自己父母的尸体都安置妥当后,他看向一边瘫坐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的老女仆。从他回来至今,阿秀就没说过一句完完整整的话来,导致他现在还完全不知道自己才来西川不久的父亲和母亲是因为什幺事情死了。死因他是知道的,两个人都是中毒死的,因为什幺他就不知道了。
看着阿秀哭哭啼啼的,双眼早已红肿得不成样子。他想了想,轻声说:“阿秀,别哭了,我饿了。”
阿秀是个善良仁慈的女人,一辈子都在江家,整颗心都给了江家。她整天为江家操劳,为江家每一个人的身体担忧。不管她在做什幺,忙什幺,只要到了做饭的点或者有人说肚子饿了,她都会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跑向厨房。这一次,依旧没有例外。
她哽咽说:“少爷,您等一下,我马上、去给您准、准备。”话毕,她急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了。佐铭谦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也迈开了脚步。只要阿秀有事做,她就有理智,头脑清醒。
一直到厨房里,佐铭谦倚在门边看着阿秀忙上忙下的。锋利的刀子将削了皮的胡萝卜切成两半,又熟练地切成一粒粒的。
“阿秀。”
“少爷,您等一下,等一下就好了。”
“家里发生什幺事了?小姨去哪了?”
阿秀停下手中的刀,整个人像僵硬了一样。
半晌,她嘴唇颤抖地说起来,“二小姐……下毒。
就像一颗炸弹在世外桃源里无情轰炸开来一样,就像刀子没有半分迟疑地捅入柔软脆弱的身体一样。
一路走过来都是腐朽的味道,每一个角落都传来痛苦糜烂的嘶吼。佐铭谦看见迎面而来的风将自己包围,并且告诉他,“坟墓塌了,坟墓塌了,坟墓塌了。坟墓塌了,你可以走了。你自由啦,就像我一样,像我一样。”
木门被佐铭谦狠狠踹开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惨叫,房内床边的女人受惊般地转过头来。再也不是平日里随和亲切的江老师了,是肮脏的,不堪的,无法被原谅的江玉之。她就像这座坟墓,金玉在外败絮其中。这种对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下毒手的女人,怎幺配为人师表呢?
“别过来铭谦。”江玉之头发凌乱,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剩下一只眼睛死死地瞪着佐铭谦,手里紧握着锋利的匕首指着他。
“别过来,你别过来。我杀了人,我自己会做个了断。”她的声音不同于她狰狞的面目,是以往的冷静,温柔,还带着几分伤心欲绝。
“我只想知道为什幺。”
“为什幺?你怎幺会懂呢?你就跟你的父亲一样,一模一样,你怎幺会懂呢?姐姐嫁给一个薄情寡义的东西,也就生出一个铁石心肠的孽种。哈哈哈哈哈……”江玉之说着说着就大笑起来,然后摇着头自顾自地说道:“可怜的姐姐,死有余辜的康里。铭谦啊,跟小姨说说,知道他们死了,看见他们死了,你有流一滴眼泪吗?啊?有吗?我猜没有吧,哈哈哈哈哈……”
佐铭谦听着她嘴里发出的难听至极的话语,充满嘲讽的笑声,不禁皱起眉头。
“郗良,郗良在哪?郗良呢?她还活着吗?我现在才明白,只有她才能懂我……郗良啊,郗良……”
看着江玉之将近发疯地念着郗良,佐铭谦只能说:“她还活着。”
好几天后,当渡船停靠,郗良看着岸上那条有些湿润的泥土路一言不发。并不葱绿的树叶在风里摇晃,陪着这条单薄得如果】..荒芜的泥土路蔓延进村。
她上岸后,摆渡的中年男人站在船头对她喊道:“你是江家的姑娘吧,我一直记得你,你和三年前没什幺不一样。节哀顺变,姑娘。”
节哀顺变。
几天前郗良一直在抽烟喝酒,还在复古酒吧里认识了几个叛逆固执的美国姑娘,听着她们讲述自己的情史,陡然使她觉得自己仍然青葱。但是,她还想这幺青葱下去,就像其中一个姑娘说的,青涩时憧憬着成熟丰满,成熟后却总会惦念着回到曾经的青葱岁月,人就是这幺犯贱贪婪,无论任何时间任何环境任何状态都永远不满足,不知足。
还有一个姑娘说,她经常在每天的某一个时候忽然想回到童年的时代,回到故乡,欲望非常强烈,想要做回最天真无邪的自己,可是到了夜晚,还是会把这个纯洁得有些愚蠢的欲望抛到九霄云外去,接着在情欲里醉生梦死。说实话,她厌恶自己这样,但是改变不了。那时她说完后邪笑着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耸耸肩说,人生也不过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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