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陌生人的愤懑、恶意汇聚成浪潮,从四面八方向着楚央压下。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两年前死神之歌事件发生后,有一段时间网络上全是对他的诅咒谩骂,甚至有陌生人给他寄纸钱,甚至还有更多的人开始跟踪他,偷拍他的照片发到网上。那段时间他只敢缩在家里,连手机都不敢碰,仿佛全世界都在憎恨他,诅咒他,都在告诉他是他的错,他应该马上去死。
所以他没能及时发现宋良书的不对劲。
所以他没能救得了宋良书。
所以他后来也尝试了自杀。
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无尽的恶意和无端的仇恨,只因为连那些人都没见过的一本“书”。只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想要得到它。可偏偏,被选中的人却是这样一个懦弱的、无能的自己。
“够了!”林奇忽然大喝一声,显然用上了几分观测力。他的声音回荡着扩散开来,一时间盖过了所有的声音,“他已经说他没有了!退一万步,就算他有,看你们这阵势是要抢么?!”
第111章 四教廷 (4)
沸反盈天中, 大长老终于敲了几下法槌,大声吼道,“肃静!肃静!”
混乱的指责声议论声终于渐渐沉淀下去,此时曾经参加过楚央的受痕仪式的舞蹈家舒晓镜说, “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不是如何应对吞噬者的入侵吗?死灵之书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片刻的安静后, 混沌神殿中的一名相貌秀美的中国祭司说道, “因为很显然吞噬者也在找那本书。如果被他们先一步得到, 后果不堪设想。而现在来看, 我们这个现实的楚央如果真的只有四级,则根本不具备保护死灵之书的能力。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由他上交, 然后选择我四教廷中更为适合的人来看守。”
舒晓镜轻笑一声,“‘更加合适的人?’请问这个合适要如何界定?且不说他们两人有没有死灵之书,就算有, 那也是人家的东西,我们四大教廷什么时候变成强盗组织了?”
丹尼尔和索菲亚都在点头附和, 更加德高望重的丹野秀诚也微微颔首,看向大长老,“我认为我们的关注点应该在吞噬者身上, 而不是死灵之书。就算吞噬者得到死灵之书,如果他们没有被选中, 那书对他们也毫无意义。”
“丹野长老此话差矣。”那个中国祭司再次开口道, “假如说,那本死灵之书选定了我们这位楚先生, 那么怎么知道它不会也同时选定别的现实的楚先生?就算它只认我们的楚央,吞噬着若是想要强行囚禁楚先生逼他说出死灵之书的内容,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我听说吞噬者中的那位楚先生已经收集到几个版本的死灵之书了,只不过还没有找到最强大的那版而已。所以不论那本伊斯人的死灵之书现在在谁的手里,此人都在极大的危险之中,应该马上被保护起来。”
林奇却针锋相对地说道,“严祭司,您说的或许有道理。但楚央身上并无死灵之书,他所谓的分享生命的能力,也只有在那一首曲子中出现过。怎么能仅仅凭借这一点就断言他是死灵之书的主人?如果他是,现在又岂止会是一个四级?”
“很显然。”金铉民冷笑道,“他的评级有问题。我还从来没听说一个四级可以抵挡住阿特拉克纳克亚的进攻的。”
“那是因为他的圣痕很强!”林奇反驳,“你故意不及时增援,导致他性命都差点丢了!这一点你又如何解释!”
“我已经以最快速度救援了,柏弘羽长老和当时所有参与救援的执行者都可以为证。”金铉民好整以暇,也仍旧咄咄相逼,“另一方面,一个很强的圣痕怎么可能选择一个弱者作为宿主?林奇,你是不是故意操纵你那些长老朋友,隐瞒楚央的身份!”
“好了!”安东尼奥再次开口,环视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楚央身上,“楚央,为了验证你所言,我们希望你能在现场演奏你当时治疗林奇的曲子。”
他话音一落,却见一个侍者将一盆枯萎的虞美人花摆放到了楚央面前。又有另外一名使者搬来一把椅子。
楚央看看那盆花,抬起头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那首曲子,不是每一次都灵的。我也只有那一次成功过。”
安东尼奥仍然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一名侍者走上前来,用一枚印章一样的东西在楚央的手环上按了一下,手环便打开了,被那侍者暂且摘下。楚央将大提琴的箱子打开,将琴脚装上,检查了一下弓毛的断裂状况。他坐到椅子上,拨了拨琴弦校了一下音准,然后看了一眼林奇。
林奇对他点了下头,眼神沉静平稳,就像是给他打下一片安宁的幕布,把周遭那些混乱和敌意都隔绝开来。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林奇教了他几种抑制自己观测力的方法。而今天他便是要用这些方法来蒙骗这些四大教廷中首屈一指的高手。稍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穿帮,因为哪怕是一点点不尽心的表情,都有可能被能够感知情绪或者辨识谎言的高级观测者们识破。
楚央宁心静气,深深呼吸,手指按弦,琴弓在弦上带出了第一缕音符。
自我切断观测力在作品中的表达,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进入一种彻底放松的、漫无目的的状态。他的思绪必须一直游荡,不能专注在任何一种想法、意向或概念上面。有点像是佛教禅宗的说法,把思绪变成一条河流,让它不断地流逝,在思索一切的同时又什么都没有想。
就像是一种思绪上的白噪音,一种宁静平和却也死气沉沉的状态。
当时在练习这种思维状态的时候,楚央才发现什么都不去想对他来说,比专注于某些记忆、意向或者情感要艰难的多。无数思绪仿佛诱惑的手指,不停触摸着他的大脑,将他拉扯向许多个不同的方向。林奇教了他很多方法,比如呼吸放松法、文字冥想法……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练习一遍。在半个月后尝试着在那种状态下拉奏大提琴,却总觉得像是被蒙着眼睛在山路上行走,磕磕绊绊,没有他从前拉琴时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而且时不时就会不受控制地随着音乐专注到某个情绪或意向上,导致观测力再次溢出。
可是练习的次数多了,他却又感觉到了另一种奇妙的宁静。
就好像所有的乐曲都变成了水和云,从他的指尖和琴弓下淙淙流走,清澈简单,不带任何意义,没有任何期待,只是单纯地震动着空气,单纯地被人耳接收。
简单地存在于此在,没有过去和未来。
而现在,他便是在这样一种思维的白噪音中拉奏着那段旋律。乐声依旧美妙,宛如月下陌上绽放的妖异红花,沾染着雾气留下的露水。那音乐也并非完全是空的,太过严苛的压抑自己的观测力反而会更加可疑。楚央允许自己时不时专注在某个思绪上一段时间,然后再放开那段思绪,让观测力一段段溢出,如此往复。一曲终了时,那盆花也仍然是枯萎的样子,只在某一株的根部隐约泛了一点点绿色,浅得像个幻觉。
议论声又再次扬起。金铉民站起身来,怒道,“你们故意压抑自己的观测力!”
林奇冷笑,“金理事,您这么说可有证据?再说那花也不是一点都没变,你看中间那一株根部不是有点变化么?我们自己实力不济,让大家看笑话了。”
坐在第三排的白殿此时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笑道,“死灵之书的法术要是连一盆花都复活不了,那也太逊了吧?”
他这样一带节奏,也有不少人议论着,会不会确实只是凑巧?一个颇有天分的新成员用某种旁门左道的方法找到了某种时灵时不灵的分享生命的方法?但也有不少人的怀疑和金铉民一样,认为楚央是在故意压制自己的力量。只可惜,也正如林奇所说,他们没有证据。楚央曲子中包含的观测力,确实符合一个四级的水平,不少人听了都觉得内心平静,充满某种淡淡的温存感,原本的戾气也稍稍柔化了些。
但这样的力量,远远够不上对抗不可逆转的死亡的程度。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楚央正想收琴,却忽然听到一阵奇异的、嘶哑的、却也莫名狂热诡异的笑声,从二楼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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