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时琛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地望着杯中竖起的茶叶:“我没按耐住燥气,一时与云瀚舟叫板了.....齐轲他为了带我离开那是非之地,双掌皆被鸿蒙圣火灼伤。”
鸿蒙圣火乃是火行最高位术式,本只有上古术士才能好生掌握,当年文缨裕探其本源却是无功而返,而白时琛本属火,活了这么多年,火行的造诣不知比起当代火宗高出多少,随便起势都是旁人不可比拟的,看来真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也是难得齐轲从这夺命锁魂的业火之中毅然带着白时琛逃出来,不然照白时琛这烈性子,他发威半个长坷族都要遭殃。
齐轲仿佛没事人一般挑挑眉:“鸿蒙圣火可不是人人都有幸能碰上的,这一次不亏。”
白时琛面露难色,他自责地垂下头,握紧茶杯的指节微微发颤:“但这样一来,不就把你和上古术士拖下浑水了。”
齐轲并未言语,不过三步做两步迈开腿走到秦琅睿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语气极为不悦:“琅睿君,你现在倒是能耐了,九代说叫你掉包你就随他胡闹?”
秦琅睿怎会料到齐轲的火无缘无故发到他身上来,心虚的模样被齐轲尽收眼底,他毫无底气地辩解:“要不掉包云崇裕现在哪能好端端站在这儿.....”
云崇裕安坐在木桌另一端,怎会想到这争锋对决把矛头引上了他身上,随即略带责怪地望向齐轲,一人为臣,一人为君,齐轲被他压了一头,只得翻了个白眼退到一旁去。
“是我提出的主意,你们别互相推责了。”白时琛深吸一口气,“也罢,谈谈正事如何。”
三人皆作出一副您最大您先说的架势。
白时琛望着秦琅睿,慢条斯理道:“琅睿,你还记得长坷族大阵分为几个阵眼么?”
“天圆地方,十二点,自浮洲河外十里一路向苍玄山后六里地。”秦琅睿不假思索答道。
白时琛展开法印,桌上出现一道圆形幻阵,阵眼深入地底,上至云中,无数阵点交错纵横汇聚于一处,那就是长坷族最高处,乘心殿,主要支撑着法阵的乃是地面十二点,而其中大半已失去了它应有的光芒,大半个法阵陷入黑暗。
“我们为了不让后人破除长坷族大阵,在卷轴中记载的皆与实际不太相符,这地表十二点较书中记录的要更近五里。”
法印之中的阵点随着他的话语收缩,其中两点正巧落在了村落之中,而就是那两点受到魔气侵蚀极深,其余还在渐渐向着深黑色进发。
“小白,你该不会想要净化这几个受污的阵点吧?”秦琅睿眉头紧蹙,长坷族大阵关乎一族灵脉,只是这魔气几近是损毁了大半灵脉,与其耗费时日净化,更不如选择另辟蹊径,建立全新的灵脉保全神树与长坷族。
白时琛毅然点点头:“我知道你想另辟蹊径,灵脉绝无你想象的简单,每一条脉络都是有说道的,上古术士的智慧,连我都琢磨不透,更何况你这小娃娃。”
秦琅睿欲言又止,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净化也不是一件易事,哪能是说做就做的?
云崇裕适时开口补充解释道:“若是能及时修复大阵,九代大可使出全力与云瀚舟相抗,况且我也能取得长坷族的灵脉之力。”
“神树已经择主,只是不敌魔气罢了。”白时琛接上,“琅睿,你大可安心,净化大阵不难,这只有上古术士能做。”
秦琅睿好奇,点点头示意白时琛继续。
“照齐轲的说法,攻下主城实在是有必要.....此处十分需要你的控心之力,一来是暗中展开净化术式,二来就是策反族人,一箭双雕。”
控心于他而言确实是小事一桩,策反族人也能牵制住云瀚舟,这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还不等秦琅睿多过言语,白时琛便接上继续:“你或许会有些辛苦,净化术式需要六节上古术式吟唱,你不仅需要控心,还需要帮我净化。”
秦琅睿念到自己已经失去了那一般长坷族法力,现如何才能使用上古术式倒是一个难题,他指着自己的头发,忧心忡忡道:“可我已不是上古术士,恐怕此事.....难于上青天啊。”
“无妨,神树并未夺走你的天性,你还是可以使用上古术式的。”白时琛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他面色轻松地望着秦琅睿,“这么多年来,我身为圣子,还从未被人瞧不起过,云瀚舟真是吃了豹子胆。”
一切都在他们预计的轨道上行进着,然而秦琅睿在许久以后才后悔那时为何没有开口问他要去做什么,他只能望着燎原的圣火呆呆伫立在原地,一点忙也帮不上。
秦琅睿身体不好仍需静养,云崇裕并未让他多留在此,明日就要启程,他们需要对秦琅睿的身体做一次较大的调整,白时琛目送着卿卿我我的二人离开小屋,犹自走到后院,站在岸边仰望九天星河。
齐轲留意到他情绪不对劲,亦步亦趋地追着他出了房门,放眼望去,只见孤傲的圣子一人站在河岸边,晚风拂起他的衣摆,听见齐轲的脚步声,白时琛静静撇过头,一双红瞳紧紧盯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子。
齐轲与他相识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喜是悲,卸下一身锋芒,牵起白时琛的手,悉心开口问道:“你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可你要去做什么?”
白时琛移开视线,垂眸笑道:“不做什么,呆在这儿看看风景,不也挺好?”
“哦?反正少族长现在法力与我无异,让他和琅睿去我也有够放心,不如我陪你留在这儿看风景如何?”齐轲轻笑一声,略长的灰色发遮住了眉眼。
白时琛伸手拂去他眼前的碎发,有些不自在地向后退了几步:“看来有事也瞒不住你,我准备一人去与魔拼个高下,辛祁也好,十二支也罢,总之不可能败阵。”
“那我.....”
“齐轲,你不必陪着我,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白时琛打断他,用齐轲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我突然明白了八代为何急着把我造出来了。”
齐轲敛去笑容,略带怒意地将白时琛摆正,逼迫他正视自己,深吸一口气严肃道:“九代,你总是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待人处事,可你有没有想过,每一个你是你,也不是你,你真的就是八代吗?或者你是初代?”
白时琛睁大眼,抬起头望着齐轲。
“我所熟知的你不过是个害怕被人颐指气使,有时甚至要躲在我身后让我帮你出头的你,你不是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八代,他那么暴戾的人怎么会是你?”
齐轲话说的轻柔,可那严肃的形象却历历在目,明明九代与八代长得一模一样,八代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若说八代是冰原之上的暴风雪,那么九代就是春日中融化的积雪。
白时琛沉默了一会,艰难地回答齐轲的质问:“齐轲,遇到你之后,我开始变得漏洞百出了,曾经的我哪里会顾虑这么多?谁不服我,我就杀了谁,但我现在......甚至想要放下我肩上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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