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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予听着这话就是一愣。那两人他本就没放在心上，所以不存在“欺负”一说，而且，他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只是练气三层的修为，但上辈子动用禁术还留下了一缕渡劫期的灵力，况且他的神魂是渡劫期，不至于打不过那两个练气八层的人，至于骂回去，一来他不擅长打嘴仗，二来，释殊回击得快，也没给他骂回去的时间……

各种念头在心中盘旋，到最后，他心里只留下一个想法，释殊这是在关心他。

长予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上辈子他与释殊两看相厌，见面时不是大打出手就是恶语相向，只有临死前才得了释殊一个好脸，就连冰释前嫌也是自己提出的。如今重生后，与释殊仅有的几次交谈，释殊也没什么好脸，现在竟然得到了释殊的关心，长予如何能不感慨。

他心情舒畅，笑着应道：“谨遵大师兄的教诲，下次若是再有人不长眼，长予一定回击。”

释殊对主角如此听话表示很满意，他点点头，道：“今日缺了的晨练，我会替你向长老说明情况，日后不许再有缺席。”

“多谢师兄。”长予道谢。

释殊点了点头，他还惦记着要回去酿酒，这几日花期正好，可不能错过了，当下便准备离开。

长予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初入清霄门的那年，清霄门圣地遭他宗暗算，释殊作为大师兄，被清珏真人派去守护圣地，一去便是三年。

仔细想想，这日子也快到了。

他还记得，释殊从圣地出来后，便开始与他各种过不去，如今若不趁着释殊还未入圣地与释殊交好，日后这人出来，没准还会如上辈子一样，事事都要与自己作对。

想到这里，长予立马开口道：“之前说过要登门拜访，感谢师兄的救命之恩，只是前几日听闻师兄闭关，长予不敢打扰，不知师兄今日可有时间？”

主角主动送上门来，释爷岂有不允之理？

“今日无事，二师弟便跟来吧。”释殊说完便先行一步，长予跟在他后头，心中感叹，释殊年幼时倒是好说话。

释殊也在心中感叹，如今的主角太弱，自己与一个小孩子过不去，未免也太没意思了。

进了殊灵峰，长予便被这满山盛放的花草树木吸引了注意力。

修炼之人，终日忙着提升实力，鲜少有人会把时间花在种花植树这种事情上，整个清霄门，也只有释殊有这个闲心。

其实仔细想起来，修士修炼，不只要修身，更要修心，如释殊这般心态淡然，花点时间放松放松，种花养草，对于修心大有裨益，也可防止产生心魔。

长予不禁感慨，自己多活了一世才看明白这个道理，到底是比不上释殊。上辈子那一句“若说示弱，是我，不是你。”原本只是为了安抚释殊随口说的，如今，他倒是心甘情愿承认了。

舒长予过来了，释殊只当多了一个免费劳动力，使唤起人来丝毫不客气。

他指了指院子中的石桌，道：“将上面的花瓣扫了。”

长予顺着释殊所指的方向一看，小小的黄色花瓣，零零散散地落在石桌石椅上。

长予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院内那两棵葱郁的桂树上，他突然想起了上辈子那坛桂花酒……

释殊善酿酒，修为到了那个临界点，他们都知道再怎么修炼也不会再有提高。在那之后，他一心创建天机门，而释殊，除了创了个不愿受天机门辖制的魔宗外，便没干过正事。终日酿酒养花，将平日里只有偷闲才能干的事当成了正业。

释殊御下虽严，但对待手下向来大方得很，酿出来的酒有时会赏给手下。他酿出来的酒味道极好，且灵力丰富，久而久之，修真界皆知魔尊擅酿酒。

长予记得，释殊说那两坛桂花酒，他酿了两百年，若他没记错，应当就是他进清霄门的那年。

想到这里，长予胸口突然涌上一股热气。

他上一辈子达到了修真界千百年无人达到的境界，在旁人看来，他那一生辉煌至极，虽然临死前遭到了背叛，但他所享誉的荣耀，随随便便拿出一项，便是别人倾尽一生追求的。

但当他回首他那一生时，最眷念的不是他创建天机门成为修真界领袖的那一刻，也不是他突破渡劫期，被世人尊为寒凛子的那一刻，亦不是他进入清霄门，踏入修真界的那一刻……

他每每回想他的上一辈子，脑海中最先想到的，是在幽域中，那人一身暗红色劲装，怀中抱着两坛飘散着桂花香的美酒，向他走来的那一刻。

彼时他丹田受损，身体虚弱，脑海中亦是混混沌沌，直到那一股酒香与桂香交融的幽淡香味盈满鼻间，他才仿若初醒，抬眼便见释殊站在半米之外，看着他。

那一抹暗红，在他模糊不清的视野里弥漫开来，宛若幽域中盛放的曼珠沙华。

而那日他与释殊躺靠在一起，平和的喝酒聊天的场景，亦在他内心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长予缓步走过去，修长的手指将石桌上散落的花瓣拂去，他的心也仿佛同飘落的花瓣一起，沉浮旋转。

释殊回屋拿了两个白瓷坛打算装花瓣，回来时便见舒长予站在桂树下，抬头看着那一树桂花，嘴角微抿，周身围绕着一股寂寥的气息。

微风吹过，满枝桂花纷纷扬扬飘洒，落在他的发上、肩上。飘飞的花瓣仿佛在舒长予周围划出了一个独立空间，将舒长予与这个世界分隔开来。

释殊不由自主站住了脚，但舒长予已经察觉到了动静，回过头来，看到释殊手中的白瓷坛，惊喜道：“师兄，是要酿桂花酒吗？”

不过一瞬间，萦绕在舒长予周身的寂寥感如泉水般褪去，释殊方才在舒长予身上所感受到那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也在一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