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既然能够持有那本中央出入证,相信他一定会认识袁丽。
毕竟中央元老院也就那么九位,圈子非常的小。而袁丽能够大驾光临迎新晚会,又是为培训中心脸上添金的好事,即使秦卿铁面无私,可这种为集体荣誉出力的事情,穆晓云没法想象他不答应。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常**,秦卿竟然就是不答应。
“不行。”
听穆晓云说了自己想法后,秦卿板着脸,斩钉截铁回了两个字。
“为什么?”穆晓云吃惊之下,忘记了秦卿现在的身份是自己长官,语气里立马没大没小起来,“你不要说她不认识你啊!再说了,你们不都是一伙的吗?”
“什么一伙的,你当我们是山贼?”
秦卿沉着脸说,“现在是亚洲论坛峰会期间,所以袁丽那口子才会来s市。屁股还没坐暖他老婆就忽然来到我们这个山旮旯的培训中心唱歌,外面会怎么看?做人不能太高调,枪打出头鸟!”
说到最后,还押韵了。
看来,秦卿是打定主意不会帮自己走后门了,穆晓云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倒在椅子上:“可是压轴节目不知道演什么啊。要不长官你会不会什么才艺?对了你功夫打得不错啊,上去表演个脑袋碎大石什么的,也算是杂技而且节目效果保证好……”
“我不干这么无聊的事。”秦卿干脆地说,他想了想,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其实,袁丽本身就是部队出身的人,对部队感情很深厚的。而且多次出国访问演出,和外交部感情也不错。你这个点子出得不错啊。”
“好上天又有什么用,请不动人家不是白搭。我还觉得白是我理想住宅呢,我能住进去吗。”
两年不见,这小妮子毒舌功力居然进步如斯。
秦卿被她噎得直翻白眼,他别有深意(穆晓云觉得是居心叵测)地说:“年轻人要先好好走路,不要老惦记着歪门邪道。如果有人诚心诚意地上门去邀请她,袁丽是个念旧情的人,我看她未必就不肯来这一趟。”
穆晓云何等聪明的人,秦卿这么一暗示,她马上就明白了。秦卿不愿意动用他自己的关系,不过,如果穆晓云自己去请动袁丽,那么他是不会干涉的。
高高兴兴地从办公室里跑出来,穆晓云再思量一番,顿时又开始心凉了:自己之所以胆敢动袁丽的主意,还不是仗着可以走秦卿这道后门。
现在秦卿自己把后门封了,还怂恿她去闯那戒备森严等闲人不能靠近的前门,这不是叫她去找死吗?
敢情秦卿刚才那个主意不是在鼓励穆晓云,只是纯粹要把她这个小麻烦支开而已呀!
沮丧归沮丧,秦卿这么一激,还真把穆晓云的倔劲儿激起来了,她去就她去。反正她是怀着一片大公无私的心情去邀请袁丽的,就算被拒绝也不丢脸。
但是如果连试也不试一下,那就平白叫秦卿看不起了!
拿着打听到的袁丽下榻宾馆地址,穆晓云打扮一番,请了个假就打车前往。
这是一处坐落在山麓上的幽静别院,建筑风格是仿古结构,外表看来甚至远远没有孙氏大宅那样宏伟奢华。但从门口站着的一排荷枪实弹的警卫员以及内中隐约可闻的军犬吠叫声中就可以看出,在里面下榻的人身份的非凡。
“你好,我是外交部培训中心的穆晓云,想来求见袁丽将军。”
穆晓云递上自己的名片,不卑不亢,彬彬有礼地说。
警卫员见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尽管年纪轻轻,但穿着一套名贵的香奈儿套装(之前孙景炀送的),乌黑柔顺的齐肩发在脑后用白色绸带轻轻挽起,鹅蛋脸端庄秀雅,而那杏眼中仿若深湖,波光潋滟,高贵娴雅之处,竟然不输袁丽将军,当下也没有多问,就让开放她进去。
穆晓云的出众气质和外貌在这里无意中帮了她一个大忙,但是这只是见袁丽的第一道关卡而已。
等到真正被警卫员引进行馆内那镂花雕梁,铺设着传统手工编织地毯的偏厅时,穆晓云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渐渐加速起来。
要知道,她现在手头甚至连一封秦卿手写的介绍信都没有,没有信件,没有材料,什么也没有。纯粹就是靠一个培训中心晚会筹备委员会副会长的头衔,混进来的。
而她要接近的,是元老院九大常委之一,国家“三号首长”的夫人!
“夫人,这边。”
正在想着自己等一下的台词,门外走廊传来勤卫兵毕恭毕敬的说话,脚步声窸窣,一个穿着旗袍,体态丰腴,眉清目秀的中年女人徐徐走了进来。
她虽然现在的打扮没有电视上那么正式,然而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嘴,略带浅浅皱纹的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芒,正是这个国家曾经的“万人迷”,著名歌唱家袁丽!
穆晓云连忙上前行礼道:“袁丽夫人,您好。”
大概是穆晓云身上散发着与自己相类似的气场,袁丽一进门就留意到这个年轻姑娘了,她眉眼略略一舒,颔首道:“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穆晓云。是外交部翻译官培训中心这一届的晚会筹备委员会副会长。我知道我没有预约就上门拜访非常冒昧,但不知道可不可以打扰夫人您一分钟时间,让我说明来意。”
袁丽愣了一下,且不说在她眼中,穆晓云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生,见到自己不光能够谈吐自如,毫不怯场,可见非常有胆色。而穆晓云竟然是没有预约过就被警卫员放了进来的?那就不是普通的大胆了。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只是不动声色地点头,示意穆晓云说下去。
“是这样的,我们中心即将要筹备一个迎新晚会。这是培训中心每年的大事,也是各级领导对同学们关心爱护的具体表现。所以压轴节目希望能够请一位和部队以及外交部都有渊源的前辈来出演,好为同学们接下来的学习工作生活加油鼓劲。袁丽将军您当年在世界巡回演唱时的风采如今仍然让很多同学景仰,如果能够赏脸前来担任我们压轴节目的演唱嘉宾,那是我们培训中心的荣幸。”
穆晓云一口气把心中排练已久的台词背出来,鼓足勇气盯着袁丽双眼。等待着她的答复。
袁丽只是拿起茶杯,呷了口茶,良久不语。
“将军,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穆晓云。请问你是培训中心的工作人员吗?隶属哪个部门的?”袁丽却答非所问起来,穆晓云有点奇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我还不是工作人员。事实上我只是这一届的学员之一而已。”
“嗯,那就是还是学生了。你口口声声说是培训中心的荣幸,可是为什么,培训中心不派一个正式的工作人员来请我呢?”
袁丽款款而语,穆晓云哑口无言。
因为,这类迎新晚会,从大学开始,就都由学生自行筹备自己举办,旨在培养学生的办事能力。到了培训中心还是沿用这一套规则,穆晓云都习以为常了,除了找秦卿走后门那次,几乎从来没有动过找老师帮忙的念头。
“因为……本来就是学生筹备举办的晚会。”
袁丽说:“哦?这么说,那你刚才所说的晚会筹备委员会里的成员,都是学生啰?”
“……是的。”
“类似学校的学生会吧?”
“是。”
自从重生以来,穆晓云说话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完全被袁丽牵着鼻子走,她额头上不由得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穆晓云同学,这样说吧,我很欣赏你们的能力,毕竟能够一边完成学习任务一边筹备一台晚会,那是要面临许多困难的。尤其我很欣赏你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没有任何介绍信就闯进这个宾馆的勇气。但是,你也必须要知道,这是一种非法的行为。也是治平首长到省政府开会去了,这里守卫松懈不少,才会让你得逞。不过,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袁丽依旧柔声细气,心平气和地跟穆晓云说话,然而她的话语里仿佛有着某种不可抗拒的魔力。
“你私闯首长住处,这件事我也就算了,你我都不必再提起。而你提出,要我去当压轴表演嘉宾这个要求,因为日程表里没有安排,而且事情太过于儿戏。我已经告别舞台很久了,这种年轻人凑热闹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说罢,袁丽端起桌面上一口没动的茶来,低低吹了口气,垂眉道:“送客。”
“袁将军!”穆晓云急了,她知道今天一旦被送出门去,以后再要进这个门口就难了,她霍地站起来,上前两步。袁丽略一皱眉,言语间已经带了略略的不耐烦:“同学,容忍是有限度的,你再这样任意妄为,可就不好了。”
看着周围守卫森严的警卫员,穆晓云知道袁丽已经动了怒。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袁丽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内厅里去,自己则被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卫员毫不客气地半送半赶地,撵出了山庄。
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培训中心,穆晓云的厄运还没有结束。
“穆晓云同学,你无故缺课一上午,有什么解释?”秦卿严肃得铁板一块,“我再三强调课堂纪律,你难道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缺课七节,就无理由劝退,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穆晓云惊讶之下,还不忘辩解,“可是,长官我有写请假条啊!上面已经写明我今天上午是去邀请迎新晚会的压轴嘉宾了!”
秦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假条?我连影子都没见着!”
不过听到穆晓云的解释,他的脸色总算略略放缓了一点,“你真的跑去见那位嘉宾了?”
“嗯。”
穆晓云点点头,秦卿又问:“见着了吗?”
“见到了。”穆晓云沮丧地说,“可是被她拒绝了,我不是被人撵出来了嘛。”
这下,秦卿再镇定,也忍不住吃惊起来。穆晓云有勇气跑去见袁丽,他不惊讶,可是,她竟然有办法通过重重关卡见到袁丽?!
秦卿心里不由得再次对穆晓云做出重新评估起来,而他诧异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转眼又恢复到原本的面瘫状态,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你也不必灰心,要让堂堂一位将军,如今的副主席夫人来为一个学生筹备,学生观看的晚会唱歌,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袁夫人其实还是很容易说话的,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再努力一把,说不定就成了。”
这番话说得含含糊糊地,穆晓云只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说:“那我旷课的事……”
“那已经没办法了,每天的考勤都必须记录在档的。就算我是培训中心主任也不能肆意妄为。所以你现在已经旷课两节了,接下来你要好好注意。不过如果这次迎新晚会办得好的话,加分项目足够你抵消旷课带来的影响。”秦卿说,“毕竟我们是要考虑翻译官的综合素质,而不是死板的书呆子。”
穆晓云心里牙齿都要磨碎了,不过还是只得点了头,乖乖的道:“那好吧。”
垂头丧气,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秦卿在她身后忽然说:“今天食堂的羊汤不错,你可以去尝一尝。”
“羊汤?”穆晓云随口说,“我不喜欢吃羊……”
“但今天的羊汤真的很不错,你喝一碗就知道了。”
……
虽然不把秦卿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吃饭的时候,穆晓云还是依言打了份羊汤。依伊奇怪地问:“晓云,你从来不吃羊的,怎么今天突然变了口味?”
穆晓云随意说:“想尝尝鲜罢了。”
依伊还以为穆晓云因为被秦卿记了一旷课刺激过度所以要自虐,她难过地说:“晓云,对不起。没能帮你交请假条……我不知道云静敏那家伙这么靠不住。”
“咦?”
穆晓云错愕,怎么跟云静敏扯上关系了。
“早上你把请假条给我,我原本打算帮你交的。不过昨天吃了辣的,我老想上大号。正好我见到你们宿舍的云静敏,就拜托她先帮我把假条交给长官,我自己就上厕所去了。对不起啊晓云!”
依伊内疚地看着穆晓云,满脸歉意。而明白了事情经过的穆晓云,也不好再说什么。
依伊不知道,云静敏正等着机会来穆晓云呢,现在她自己撞上门来,云静敏又岂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穆晓云心如明镜,不过,只要不是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们背叛她,那些小人她一点也不在意,她笑笑说:“也许是云静敏也比较忙,所以一时忘记了呢。没事的,刚才长官跟我说,如果我在这次晚会活动中表现得好,加的分数完全可以抵消今天被扣掉的分。”
“真的?那太好了!”依伊听到事情还有补救的余地,总算神情轻松了些,她俯身向前握住穆晓云的手说,“那晓云,你一定要好好加油。我也加紧去排练节目,争取不落你的面子!”
“好!”
穆晓云点点头,低头舀了一勺羊汤放进嘴里。
别说,秦卿的介绍还真不错,食堂的师傅是从北方来的,做羊汤的手艺确实一绝。白香浓,热气腾腾的羊汤上点缀着几点青翠的香菜叶子和葱花,更难得的是一点羊膻味都没有,极为鲜甜美味。
可是,为什么秦卿会无缘无故忽然要自己喝羊汤呢?
总不会是收了食堂大师傅的贿赂来搞推销吧……
食堂里供大伙儿看的电视机上,飘来圆润甜美的歌声,因为背对着电视,穆晓云懒得回头看。
依伊却抬头看了好一会,才说:“还是袁丽唱歌好听啊。要说现在的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有一个歌唱得比她好的人出现呢。”
“那是先天条件好加上后天肯努力嘛,现在的新人都忙着潜规则赚快钱去了,又哪里有耐勤学苦练。”穆晓云漫不经心地说着,这时歌声止歇,换成了一个女主持人在喋喋不休地说起来,原来这是一个翻唱经典旧歌的音乐节目。
等到播放完袁丽原版的mtv后,就是各个模仿者上场翻唱了。第一个翻唱者上场来开始唱,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虽然这翻唱者要是放在在ktv里无疑属于好听一类了,但完全就是流行曲唱法,跟袁丽原本高亢明亮的嗓子本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依伊又看了几眼,叹道:“看来你说得有道理。”
节目主持人道:“这第一位翻唱者来自原唱歌手袁丽的故乡——孔孟之乡山东。这样说来你们还是老乡了……”
“山东我高中毕业的时候也去过,那里的酱牛和羊汤那叫好吃呢。”依伊也舀了一勺羊汤说,“比这个可好吃得不止一点半点。”
穆晓云一个激灵,她问:“山东出羊汤?”
在此之前,她光知道山东有孔子和泰山,对了,还知道那里出樱桃……
“对呀。而且还非常好喝,跟现在市面上卖的完全不一样。据说跟当地原材料还有做的手法不一样有关。说起来,这个食堂大师傅也有那边的五成水准了,听说他也是山东人。不愧是外交部下属的食堂啊,做饭舍得下料。咱们学校的食堂就没有这种好待遇。”
依伊陷入遥远的回忆中,“山东羊汤好喝,不过那玩意太难携带了,所以传不出来。外地人不去过当地都不知道呢。”
穆晓云盯着依伊说话,直愣愣地,完全呆住了。到了后来,她已经没有听依伊在说什么,脑海中一条清晰的线,飞快地串了出来,越来越明亮:袁丽是山东人,山东出好羊汤,秦卿提醒自己,要自己打一碗羊汤尝尝……
难道秦卿是在绕着弯提醒自己,让自己用羊汤来接近袁丽?
回到宿舍,云静敏正在悠闲自得地聊电话。见到穆晓云走进来,她挂了电话,迎了上来,清澈如水的美眸眨了两下,充满歉意地说:“晓云,真是不好意思啊。今天上午依伊同学要我帮你转交请假条给秦老师,上课的时候我一时紧张,竟然忘了。”
说罢,把穆晓云的请假条放到她面前,“要不要还给你?”
听那十二万分抱歉的语气,倒显得她还挺真诚的。穆晓云原本还愁怎么出言试探她呢,现在她自己主动提起这件事来,倒省了自己功夫。她顿足道:“哎呀,怎么会这样呢!缺课七次就要无条件退学了!”
云静敏没有听过这条规定,闻言心中一喜。表面上却慌乱起来,上前去抓着穆晓云胳膊说:“那怎么办?这一上午就两堂课了!要是就这样被退学了多可惜呀。”
“还能怎么办,去找秦长官求情呗。我这就去!”
穆晓云跺了跺脚,转身急吼吼地出了门。
云静敏等到看不见穆晓云的背影了,脸上温柔可爱的笑容才渐渐消失,眼神变得鸷晦暗,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回身关上房门,拿起手机重新说:“喂,林夫人吗?我是静敏,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
另一方面,跑到宿舍楼下的穆晓云也没闲着,她也在打手机。而且讲电话的心情和楼上的云静敏一样美好。
“秦卿,我是晓云。”
“什么?要叫你长官?拜托,现在又不是课堂上。”
秦卿被她说得哭笑不得,只得穆晓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他问:“有事吗?”
“有两个事情要麻烦你……对了你现在有空吗,可以陪我去试菜不?”
既然秦卿提醒自己袁丽的个人口味,那么可以看得出,秦卿虽然不屑于动用自己的关系去走袁丽的后门。对于自己采取其他方式,他还是原则上支持的。
为了确认秦卿的立场,穆晓云决定小小地“贿赂”他一下。
秦卿正好在发愁晚饭——完全有理由相信,一个单身男人,在没有应酬,没有约会,没有家人做饭而且自己也不会做饭的夜晚,晚饭是十分值得发愁的一件事——于是一口答应穆晓云。
十五分钟后,穆晓云拿着秦卿批的假条走出学校门口,跳上了早就守在角落处的秦卿的奇瑞。
“你去试什么菜?又在什么地方兼职了吗?”
秦卿知道穆晓云是个兼职狂人,他严肃地用食指敲着方向盘,警告道,“不是我提醒你,翻译官班的课业将会越来越难。虽然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不过我是不会让你作弊的。而且也不会跟你讲人情,就算你考59分,我也一样把你剔出外交部名单。”
不过穆晓云只说了四个字就让秦卿无话可说了,她说:“试羊汤。”
秦卿眯起眼睛,打量着穆晓云,看来这丫头是明白自己上午提示的意思了。不过话说回来,她又打算怎样去利用这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情报?
他一边驱动车子上路一边说:“你打算到哪里去吃?还有——你刚才说有两件事要找我,有什么事?”
“第一件事,为了更好地筹办这次迎新晚会,我希望可以拿到你这儿的一张条子,允许我暂时夜不归宿还有在课余时间自由出入培训中心。”
穆晓云看到秦卿眉毛一扬就要说话,连忙说:“你放心,像今天上午缺课这样的事,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了!所以我才希望能够在课余时间能够自由活动。”
培训中心采取半军事化全封闭管理,大家都被关在一个大院子里,身边又有一个大事明白小事迷糊的依伊和一个随时准备使坏的云静敏,对穆晓云接下来的活动起来可太不方便了。
听穆晓云这么说,秦卿的表情缓和起来,但依然没有表态,只是问:“第二个事情呢?”
“给我试菜。”
“我不是已经在陪你了嘛,原来是这个事。”秦卿轻松地笑起来,“没问题。”
穆晓云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心中一乐,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她也懒得先澄清纠正,转过头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副驾驶座的枕头上说:“我们去老城区正东路。”
“老城区正东路?去吃农家菜吗?”
很显然,秦卿对这个城市并不熟悉。如果他知道老城区的人口有多么密集,建筑有多么陈旧而且宛若蚁巢一样密密麻麻的话,就不会问出这种傻问题了。
事实上,老城区别说富有特色的农家菜馆了,就连像样一点的饭店也没有,只有众多的三五张桌子那种小餐馆。
而穆晓云的目的地,则是一家这种家庭作坊式的,名叫“路口羊粉档”的小店。
幸好现在人们生活富裕了,车子已经成为平常的代步工具。秦卿的奇瑞停在这里一点都不起眼。趁着秦卿停车的功夫,她走进店里,一口浓浓山东腔的大嫂就迎上来热情地说:“晓云?这么大个丫头了!也不回来看看你大嫂我!”
“大嫂,人家读大学了呢,没空过来。真是对不住了。”
穆晓云连连告饶,大嫂则拣一张齐整桌子连连让她:“来来来,告诉你大嫂,这次想吃什么?”
“羊汤,酱牛,还有锅盔。”
穆晓云点完东西坐下,秦卿就低头走了进来。不得不说,秦卿的这辆车子实在跟他本人气质太不相衬了。
他那辆奇瑞,就算放在小面包小五菱满地跑的老城区这里也丝毫不会不协调。而秦卿本人高大帅气,剑眉英目,一身简单的棉质t恤休闲裤穿出来都带着范思哲味儿,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震慑人心的浩然之气,就这么在这个只有五张桌子的羊粉店里一站,似乎连整个小店都明亮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对地方的简陋破旧,秦卿也不嫌弃,只是左右上下审视着小店里的一草一木,奇怪地问穆晓云。
“我是本市人,s市哪个旮旯我没有钻过。”穆晓云一边说一边双手托着下巴,也在跟着秦卿的目光在店内打转,“都二十年了,这里倒是没怎么变啊。就是不知道大哥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你今天上午不是说你不喜欢吃羊的吗?”
上午穆晓云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而已,不知怎的就入了秦卿的心里。
而这时,两碗香喷喷的羊汤已经放在了二人面前。还有山东特有的锅盔,足足有三寸厚,切成几大块,放在盘子里端了上来,犹带了热腾腾的面粉清香。
“大哥大嫂都是山东人,大哥有一手祖传的好厨艺。这个店已经开了几十年了,因为用料足,所以很受大家欢迎。”穆晓云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勺子,一个碗里放了一把,把其中一碗香菜特别多的往秦卿面前轻轻退了提,“你尝尝。”
秦卿满肚子疑问地低头一尝,顿时两眼放光。
“好喝!而且……”秦卿说,“正宗。跟我在山东喝的一样!那时候,我们……”
他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只是低头喝汤。因为汤很烫他喝得又太快,结果被烫着了。
“哎哟。”
秦卿话只说了一半,穆晓云猜想,说不定他就是那次去山东就是跟袁丽一块去的,所以才这么清楚那位歌唱家的饮食喜好。她微微一笑,不再多问,掰了一块锅盔给秦卿:“用这个就羊汤喝,很好吃的哦。”
“你又说不喜欢吃羊,为什么这么清楚这些侉子吃法?”
秦卿更纳闷了,穆晓云调皮一笑,吐了吐小舌头:“因为,自从8岁我搬离这里之后,发现外面的羊都不如大哥做的好吃,渐渐地我就不喜欢吃了呗。”
秦卿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不喜欢吃羊,你只是对羊吃法太讲究而已!”
“也不能这样说吧……反正太久不吃,久而久之,就不怎么吃了。”
而且,因为羊属于味道重的类,上一世的时候在孙家属于不得体的食物。孙正华和廖丽蓉都是非常讲究起居饮食的人,穆晓云投其所好,竟然把自己原本喜欢吃的口味都忘记了。
要不是秦卿的这一句话,她还想不起来,羊的美味。
“那你想用这里的羊汤送给‘她’?嗯,久居异乡,来一碗传统家乡美味,她这么念旧情的人,自然会另眼相看。”
说回正经事,秦卿若有所思,他深邃的眼眸盯着穆晓云,点漆的瞳孔内浮光掠影,似有世间万象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出来,却是穆晓云清秀端庄的面孔。
“不,这样做,恐怕没有多少诚意。”穆晓云摇摇头,小店内空气不流通,她又刚刚喝完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些微的汗珠把她几缕黑发粘在颈窝耳后,雪白的肌肤,乌黑的发丝,对比强烈而又泾渭分明,却如一幅绝美的画。
秦卿正盯着那几缕秀发发呆,穆晓云忽然狡黠一笑:“你刚才不是答应了我,帮我试菜嘛。小时候,我曾经帮助过大哥躲城管,所以大哥一直还记得我,他一向是个慷慨的人……”
听着穆晓云的话,看着穆晓云露出少有的狡猾笑容,秦卿忽然有了一丝不祥预感。
山东人格都豪爽大方,看来路口羊粉档的山东大哥大嫂虽然旅居南方几十年,还是丝毫没有改变这种格特征。
穆晓云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大哥的羊汤秘方,容易得让秦卿怀疑,要是别个别有用心的人去拿到这个方子去抢大哥生意,那毫无产权保护的他就该流落街头了。
“他还真放心给你啊?”
“当然啊。别说我本没有存了开店抢生意的心思,就算我真的是要开店,只要我开口,大哥就一定会给。”穆晓云低头仔细地把羊汤秘方放进包包里,这才抬头拍拍座椅说,“走吧,我们去郊外市场买东西。我要亲自做羊汤给袁丽将军喝!”
“……”秦卿很怀疑穆晓云这个行动是否能够成功,因为羊汤配方复杂不说,而且穆晓云还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她会做饭。
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了。
穆晓云叫他试菜不假,可是,是要他试她做出来的菜!
不过秦卿一向都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他答应了穆晓云,那就刀山火海,啊不,就是鹤顶红孔雀胆他都得吃下去。
好在现在物流发达了,而且穆晓云去的又是品种最齐全,各家饭店都在这儿拿货的一个大型批发市场。所以不多时就买到了上好的羊以及方子上的各式材料,两个人载着半车子东西,回到穆晓云在中心医院后面租住的一室一厅里。
“你刚才跟我说,这段时间要自由出入,难道就为了学煮羊汤?”
一边帮穆晓云搬材料,秦卿一边还觉得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现在一点长官的样子都没有,竟然还被自己的学生使唤过来使唤过去的。
“不是为了煮羊汤,是为了为迎新晚会邀请压轴嘉宾。羊汤不过是手段而已。”
穆晓云的思路倒还清晰。她搬了最轻的几样到厨房里放着,就拉出笔记本来把羊汤方子抄了十几张藏在房子里的不同角落。用她的话说,这就方便了她记忆方子内容以及大大减少了方子丢失的可能了。
等长官大人把东西全部弄进冰箱里之后,秦卿手足无措地问:“那现在要怎样?”
“时间还早,不如我现在就先试做一次给你吃吃看?”穆晓云算了一下时间,“做一次羊汤大概要三个小时,你等会可以送我回去。明天把长效放行条给我开好,之后我就自由了。以后每天晚饭你都来这儿跟我吃吧。”
“……”
长官的尊严,真是彻底堕地。
穆晓云完全不认为自己指挥秦卿做事有什么好意思,也许因为她两辈子加起来年龄其实比秦卿大上差不多一轮,也许因为在当年冯茹的感情保卫战中他们或多或少建立起了革命友谊,又或者……反正,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她就是在秦卿面前能够卸下一身包袱,轻松地没大没小。
谁管得着她?
把秦卿安置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又把遥控器往他手中一塞。穆晓云就围上围裙手套,开始忙活起来。
不料,第一个步骤就遇到拦路虎:斩羊骨。
其实穆晓云并不是盲目自信的,她的厨艺事实上并不差。起码,简单的家常菜都难不倒她。
可是这个本事在嫁入孙家后简直成了别的名媛闺秀笑话她出身的最大话柄,几乎没有人在知道她会做饭之后,不讥讽几句她因为曾经干过家务活的双手“皮肤糙,暗哑无光”“丢死个人的脏手”的。
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提这件事,并且再也不进厨房了。
而现在,纵使以前的本领没有丢,可这羊汤是大师傅们的拿手好菜,步骤复杂做工繁复,光是要把这扇羊骨砍成需要的大小,对穆晓云一个捧惯书本的纤弱女子来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砰的一声巨响,在电视机前打瞌睡的秦卿差点以为邻居正在家庭暴力。等他惊觉是自家厨房里发出的声音冲进去时,看到的是一地的血沫揉碎还有举着砍骨刀花容失色的穆晓云。
“怎么回事?”
秦卿真是要被她吓死了,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他马上下意识地往案板上看去——他真怕看到一截血模糊的指头什么的。
“我、我要把羊骨头砍成大块大块的。”
秦卿叹了口气,接过穆晓云手中的砍骨刀:“你去配药材,切葱姜。这个交给我吧。”
“你行吗?”穆晓云不信任地看着秦卿,拿中央出入证的人会做饭?
“我在非洲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用刀砍人我比你还熟悉。何况这是一坨死。”
穆晓云连忙摇手制止了秦卿继续往下说,他说得那么恶心,还要不要人吃饭了!
于是秦卿自己围上围裙,拿了工具往一旁的地上去忙活。穆晓云则开始配药材。果然是部队里呆过的人,一把两斤重的砍骨刀被秦卿舞得跟纸片似的,他熟练地手起刀落,像处理豆腐一般,几下子就把羊骨头砍成大小均匀一致的块儿。
“啊,刀工不错。”
穆晓云接过羊骨头,丢进已经沸腾的开水中,又乐呵呵地丢给秦卿一扇羊:“麻烦把也切了,大块的。”
……真是得寸进尺。
“羊油也另外撇出来啊,还有用。”
某人殷殷嘱咐,秦卿决心回去之后再次检查一次穆晓云的作业,要是有一个错处就加倍扣分。
原谅秦卿吧,他其实是一个厚道的人,不过是某小女子太不厚道了。
拿外交部翻译官培训中心主任来当厨房小工使唤,是会得天谴的……
秦卿依言把羊切好,附着在羊皮上的羊油则另外用刀子细心剔出来放了一大碗。穆晓云这边已经把骨头用开水过了一遍,撇清了血沫。她见秦卿做了这么多功夫却身上半个血星子都不带,嗯,很有当红案师傅的天分嘛。
“谢谢啦,你可以去看电视了。”穆晓云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潋滟波光的杏眼,此刻弯成了一副月牙状,笑得很开心。
秦卿看着那双杏眼中一漾一漾的笑容,愣了一下,原本要往外走的脚步中途停住,“电视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点节目,我才没兴趣。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做羊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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