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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果香 153

武德三年夏,帝薨,谥号武,刚无欲,强不屈。怀忠恕,正曲直。

帝崩,后殉葬数十人,其中位分最高的,是当今贵妃胡氏,据说她面无惧色,率领自己中的女殉葬。

市井中传言甚多,最离奇的一个版本是,夏夜里皇帝正在里与美人纳凉,孰料刺客入得来,一剑刺入天子口,不仅如此,这刺客艺高人胆大,弑君之后,还把皇帝的脑袋砍了下来,到最后,文武百官只得用金子做了个人头模样,装殓入了皇陵。

因为皇帝离世,并非寿终正寝,整个朝野,弥漫着巨大的霾,黑云压城一般。

第五鹤膝下无子,朝中人欲立亲王第五鹏为新帝。

却不料,因悲伤过度几度昏厥的总管李福康醒来后,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颤巍巍地踩着梯子,在澜濯的正东面一片瓦当下,取出一个小木匣。

木匣启开,竟是皇帝手谕,将皇帝之位,传于前太子的嫡子,第五承业。

“陛下……陛下早有安排,命老奴守着……守着……”

七岁净身的李福康,面容枯槁,说完这话,将木匣与手谕递与礼部侍郎,便一头撞向朱红的柱子。

“他死了?怎么可能?”

乍听闻这一消息,锦霓懵住,双手捂住心口,只觉得那里一跳一跳,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她不信,干脆跑到街上,只见官道上都是白色的幔帐,举国服丧。

不断有身着麻衣的官兵列队走过,面色森严,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上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

此时,她已经怀孕约五个月,虽然经不嗔和望月两个人的联合诊脉,确保了孩子健健康康,可见她如此鲁莽,众人也都是吓得连忙追出去。

远远的,他们瞧见她站在一树繁花之下,一身白色纱衣,绣着淡青色的槿兰花儿,素雅的衣衫,连带着整个人都淡了,像是淡在无边又飘渺的天地背景中。

不嗔想要往前大步奔过去,却被望月一手拦住,身边还站着愣头愣脑,一脸不解的香川。

“等下!叫她一个人静一静……”

他深锁着眉,虽然看不见她此刻的样子,但毕竟相处最久,也熟知她的脾,看似柔软,却最是倔强,又容易钻牛角尖儿,现在去给她安慰,莫不如叫她自己平和心境。

“也好……”

不嗔点点头,如今他丝毫没有心情去与别的男人争风吃醋,只要她平安就好。

然而,自己的徒弟,自己也是了解的,良灿的功夫,本杀不了第五鹤,莫非是他因为得不到心爱之人,心灰意冷,撒手江山,一心求死不成?!

眸中一闪,不嗔缜密的心思乱作一团,所谓关心则乱,面对锦霓,他无法集中神,思考这中间隐隐的不妥。

“莫将罗袖拂花落,便是行人肠断时。”

捏落洒在袖子上的花瓣,早知花开不长久,总有凋落的一时,可总是要为那片刻的美丽,拼尽全力,尽君一夜欢吧。

可她真的不愿意相信,那样的人,会死在刺客的手下,不管是怎样厉害的对手,第五鹤,终究都是第五鹤啊。

她停留了片刻,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多亏路上几乎没有人,不然,以她现在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即使不撞到别人,也会被别人撞到。

三人都是脸色一白,刚稳住的心神又乱了,怕跟得太紧惹她生气,只好不前不后地在后面跟着,保持着一段距离。

转过一条街,又转过一条街,眼看着周围的景物愈发陌生,锦霓脚步却不停,寂静的周遭,忽然响起一阵声大气来。

“你这个人真是好没道理,我家娘子的面,天下第一,你居然跑到这来挑三拣四?爱吃不吃,老子不卖你,滚,滚滚滚!”

话音刚落,便是一个人“哎呀”一声惨叫,接着便传来清脆的几声响,像是杯盘碟碗摔碎的声音。

正恍神的锦霓,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愣,刚止住脚步,肚子忽然动了一下。

天啊,是孩子,是孩子在动!

她惊讶,手浮上肚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

又惊又喜之际,那男人犷且带着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极为粝骇人,“老子就说,你们这帮文人,就是*.蛋,吃碗面还唧唧歪歪,皇帝死了干.我屁事?难道老子的面摊,就得关门大吉不成……”

他愤声骂着,似乎旁边有女人在低低地劝着,一阵面香扑鼻。

肚子又被孩子踹了一脚,这回比上次还要明显,锦霓动动鼻子,竟真有些饿了,她出随身带的小荷包,里面有几个铜钱儿,还有两小块碎银子,吃面是足够了。

几步转过街角,热气腾腾的一角面摊出现在眼前,一对夫妇正一个揉面一个下锅煮面。

“老板娘,要一碗素面,淡一些,给你钱。”

锦霓挑了张干净桌子坐下,看见那挨骂的狼狈书生,正憋得脸通红,狼狈地擦拭着上上的面汤儿。

她想笑,又觉得不好,一时间心情倒也好了不少,打量着低头揉面的汉子和那有些壮的女人,倒也有些羡慕起这样的恩爱夫妻来。

咦,一侧袖管空荡荡的,再细看,男人竟只有一条胳膊,黝黑的一只手,按着白面团,真是黑白分明。

她正直直地盯着,冷不防那背对着他的男人转过脸来,擦擦头上的汗,冲着那女人喊:“婆娘,面我揉好了!”

锦霓的心,一下坠入冰窟。

卷七 果香 154

你从不入我的梦,而我亦捕捉不到你的魂,两两一方,各不相望。

如果说与望月的相遇带着禅意,带着机缘巧合,那么,这一刻,与这个男人的再次重逢,便充满了苦涩。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都说文人酸迂,可这诗里所表述的那种无可奈何,如今,锦霓刻骨地感受到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只见他的脸上有明显的伤疤,一截袖管空空如也,嗓音听起来那样沙哑,一定是在火海里熏坏了嗓子。

“揉好了就揉好了,喊什么?一会儿吃面的都被你吓走了!”

女人嗔怪地埋怨了一句,举起一双筷子敲了男人的头一下,态度亲昵。

说完,她捞起煮熟的面,盛进一个青瓷海碗中,又添了不少汤头,这才捧着碗,笑呵呵地捧过来道:“姑娘,趁热吃,俺家男人脾气急,吓到你了吧?”

她将碗轻轻推到锦霓面前,歉意地在围裙上擦擦手,转身就要走。

“老板娘!”

锦霓脑子一热,竟然喊出声来,等她意识到自己喊住了女人,也跟着愣怔了。

自己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疑惑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姑娘,见她傻愣愣地看着自己,老板娘心中不禁惋惜,这么好看的姑娘,难道是个傻子?

“嘁,傻婆娘,你连筷子也没给人家拿,叫人家用手抓着吃不成?喏!”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只黝黑的手从半空中伸过来,抓着一副木筷,往锦霓的碗上一掼。

锦霓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继而掀起眼皮,有些贪恋地看着寒烟。

或许是她的眼神实在灼烫,男人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有些面红耳赤起来,脸颊上的肌*了几下,带动了几条伤疤,更显得有些狰狞。

然而,她却恨不得,此刻能够伸出手,他的脸,是否温热如常……

“嘿嘿,抱歉了,看俺忙乎地都忘了,你吃,你吃!”

老板娘笑着说完,重新走回到热气滚滚的面锅前,继续招呼着新到的客人。

锦霓收回视线,闷闷地低下头,握起筷子,挑着碗里的面,一,一,香得很,她又饿,可是,无论如何也夹不起来。

他还活着,他少了一只手,他不记得了,他娶妻了……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催促自己,快离开,快离开!不要打扰他平静的生活!他现在,很好,很好!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这么揪心,这么难放下,喉头堵得难受,她轻拍着自己的口,那种压抑,叫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今日的打击实在连绵,刚听说第五鹤的死讯,又再次遇见望月,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眼前有些模糊,锦霓以为是眼睛被这面的热气熏得难受,擦了擦眼,决定回去。

她,不想告诉他,或者就让他在这,和妻儿开着一家小小的面摊,和和美美,多好,多好……

手撑在桌子上,刚起身,*处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冷汗一下子就涌出来。

孩子,你,你也在难受,是不是。

锦霓咬着唇,她想,望月他们一定在不远处,要赶紧返回去,闭上眼想要稳一稳神,却不料眼前的黑雾更重。

耳边似有刺耳的蜂鸣响起,她最后的意识是,她朝奔过来的寒烟凝了一眼,正对上他漆黑深邃,隐隐含着关切的一双眼。

寒烟寒烟,你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

几个人都有些懊丧,街上人这么少,三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把一个小女人给跟丢?

不嗔怒视着香川,若不是他非要吵着解手,锦霓也不会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知道犯了大错的香川,怯怯地躲在望月身后,只敢探着脑袋。

“算了,不嗔,我们沿着这街路一直往前走,她走不快的,不会走远。”

叹了一口气,望月将香川从身后拉过来,大步向前走。

香川嘟着嘴巴,垂着脑袋跟在后面,不嗔知道不能与一个心智为十岁的人计较,只得也加快了脚下。

“大夫!大夫!”

高大的身影冲出巷子口,直奔一条偏僻小巷而去,一个男人怀中抱着一名女子,正脸色焦急地拍打着一家小小的医馆。

半晌,门才“嘎吱”一声开了,一个郎中探头探脑,如今皇帝死了,不知道天下还安不安稳,哪里还有人敢门户大开。

哪知道,门只开了一条细缝,黑影便大力地挤进来,男人红着眼,声气道:“大夫,救救她!”

说完,大手颤抖着*微凸的*,颤声道:“她、她是个孕妇!”

郎中吓得赶紧叫来徒弟,将昏迷的锦霓抬入内室,说什么也不肯叫寒烟进去,他只好被拦在门外。

他焦急地转来转去,像是有一张巨大的牛皮鼓在敲打在心头,慌、乱、急!

不过是一面之缘的客人,为什么,他在看见她缓缓倒下去的一瞬间,心疼如斯,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锥子在扎你,下下见血!

尤其是,看见她的眼睛里,映着自己那般担忧惶恐的模样,寒烟困顿了——

这般熟悉,这般心悸,不应该的,他是,他是有妻子的人呵,虽然,虽然……

虽然,他大病一场之后,便没有和家里的婆娘同床过,其实他谁也没告诉,那就是,他其实在心底,有些回避着自己的发妻。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涌起一丝渴望,只是似乎总有个影子萦绕在心头,抓不住,不着,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令他,再也不想与娘子欢好,一次次,总是以累了,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

幸好,妻子凤兰并不强迫他,甚至每日早出晚归地撑着面摊赚取家用。

握紧双拳,寒烟忍住那丝难耐的关切,从怀里掏出钱袋儿,数了数,拿出一些,想了一下,又拿出一些钱,放在桌子上,一咬牙,悄悄离开了。

只能这样了,甩甩头,他试图忘记那双眼和那张脸,快步往面摊走去。

远处一家面摊,不嗔蹙眉看过去,刚要转过头,却眼尖地在那长凳一角,看见一条熟悉的白丝帕。

他冲过去,一把抓过那帕子,只一眼,就认出了是锦霓的手帕,猛回身问着那老板娘道:“大姐,刚才可有一位姑娘来吃面?”

凤兰赶紧放下勺子,一脸急色道:“你们可是那姑娘的家人?噫,大着肚子咋能叫她一个人出来……”

截断她的话,不嗔急道:“那她现在人呢?”

一丝不妙,浮上心头。

凤兰一指旁边不远的那条巷子,“俺家男人送她去医馆咧,就在前面转过去……”

话没说完,眼前一花,那英俊后生竟然不见了,一眨眼功夫身子已在远处。

“我眼花了不是……”

老板娘喃喃着,紧跟着又是一闪,似乎又有人跟着过去了。

不嗔身形极快,转瞬已经到了凤兰口中所说的医馆,顾不得礼数,他一把推开小院的房门,直直向里面奔去。

不想,刚要去拉里面的一扇门,那门却忽而从里面开开,不嗔手一顿,眯起眼,瞪向来人。

这一看,惊得他说不出话来,连手都忘了收回。

恰好,望月和香川亦到了,二人甫一和面前的人照面,望月尚好,他看不见,却听得香川脆生生一声惊喜的狂吼:“二哥!”

正陷在前所未有的慌乱和难舍中的寒烟,猛地抬起了头。

卷七 果香 155

“凤兰……”

寒烟疾步走向正在发愣的女人,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迫使她看向自己,喷着灼热的呼吸,急急喊道。

“我、我们……咳,刚才有人,说是我的兄弟,可是你不是说,我是个孤儿,父母早逝,也没有手足兄弟……”

他满腹疑惑,那几个人看起来并非在撒谎,尤其是看见他时的那种眼神,分明就是亲人重逢的欣喜和意外,这是做不了假的。

况且,他一个街口卖面的,人家能图他什么!

“当家的,你、你说啥……”

凤兰回过神来,嗫嚅了几声,斯斯艾艾,眼神却不敢与他相对视。

看出她的游移,寒烟沉了脸色,将她一把推开,怒道:“凤兰,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可是,我不能当一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傻子!”

他面上有伤疤,这么一吼,原本硬朗俊秀的五官,看上去便有些狰狞可怖。

“当家的!你不能走啊!我、我也是怕留不住你……”

凤兰明白过来,眼前的男人已经无法再被欺骗,心里一急,豆大的眼泪就落出来,双腿一曲,竟然在他面前跪下来。

“当时你就剩了一口气,浑身烧得跟炭一样,我……我也是想……”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住地哭咽着,沾着面粉的手,死死地抓着寒烟的衣襟。

李凤兰说的,倒不全是假话,她确实在当日同乡亲们从老家逃难出来,经过了无往城山脚之下,救下了当日从火海里逃出来的汲寒烟。

他昏迷多日,凤兰便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等他能下地走动,这才一路到了京城,做些小生意糊口。

她也纠结后悔过,只是,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自小便懂得,想要的,只能自己争取,不管是一口吃的,还是一个夫婿。

所以,她不惜洒下弥天大谎,骗他,他们是夫妻,早就成亲了。

“我……不能忍受,谎言,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凤兰,你起来吧!”

寒烟叹了一口气,扶起她,放低了嗓音道:“凤兰,你对我有恩,我必定要报答你,可是,你不能骗我,说我们是夫妻。我……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心中原有的疑惑,终于浮出水面,怪不得,潜意识里,自己不愿与他同房,原来,他心底是知道真相的。

蓦地,心底一刺,那个昏倒的女子,那个轻得像一片羽毛,在他怀里紧闭双眼的女子,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强烈的心悸,莫非……

他不愿再想,狠下心来,将凤兰抓住自己的手指一掰开,急转身便向医馆奔去。

“你、你们三个,到底、到底哪个是病人的夫君?”

郎中擦擦头上的汗,面对着眼前三个同样高大俊美的男人,小声支吾道。

“先生,她到底怎么样了?”

望月和香川还未从与寒烟相见的巨大震撼中清醒过来,不嗔上前一步,礼貌问道。

“这位夫人身子很虚,孩子倒是长得不错,还要注意一日三餐啊,另外,不要叫她多思多忧啊!”

郎中说完,摇摇头,又转身取来纸笔,开始抄录药方,不时将注意事项交代给不嗔。

“好了,你们进去看看她吧,估计也该醒了,我这里也没有别人,你们叫她歇歇再走。我去烧水,几位喝点热茶吧。”

三个人进了里屋,看见锦霓平卧在床铺上,脸色虽然不复刚才的惨淡,但依旧没有*,双眼紧闭着,在眼睑处投下青色的暗影。

听到声响,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醒来,待看清眼前的三个人,她有些吃力地挣扎起身。

不嗔上前一把托住她的腰,焦急道:“不要动!哪里不舒服,我去喊大夫……”

谁料,锦霓反手抓住他,哑声开口:“不嗔,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我看见寒烟……”

拍拍她的手,在她身后垫起枕头叫她靠好,不嗔这才安抚道:“你没看错,我方才也见到了,是他,是他……”

这时,却见香川拧着眉,看着望月,不解道:“大哥,二哥看见我们,怎么好像很不高兴?还跑掉了……”

望月摇摇头,将头转向窗外。

二弟寒烟,怕是也经历了一场生死的考验吧,香川说,他少了一条胳膊。

“他还活着,真好,真好……”

耳边传来锦霓的低声呢喃,将他的思绪唤回,望月忽然出声道:“莫非,你不愿与他相认?”

脸色一白,锦霓咬着唇想了好久,这才狠下心点点头,强迫自己一字一句道:“对,我不要去打扰他,他现在过得很好,还有个勤劳的女人陪着他,对他好。我、我……就让他永远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吧……”

话虽如此,她却是眼中含着泪,抓着不嗔的手,指节泛白。

三人听了,都是好久的沉默,没来由的心酸。

兜兜转转的缘分,难道注定了擦肩而过?如果现在的寒烟没办法想起来,或者不相信他们之间的过往,是不是,她就真的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屋里的气氛,一时凝滞了。

单薄的木门,忽然被人推开,来人声气,吼道:“什么事不打算叫我知道?”

卷七 果香 156

夏去秋来,一山的枫叶也微微透着火红,远远望去,蒸霞焚火一般。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有些担忧紧张的声音扬起来。

手里是一件薄披风,缀着几个毛茸茸的小花球,和男人高大的身形有些不配,看得锦霓回过身来后,先是噗嗤一笑。

几个月过去,她原本单薄瘦弱的身体,终于在几个男人的悉心照料下,有些发福,尖尖的下巴都圆润了一些。

素净的衣裙,衬得她肌肤更白,这一笑,将孕中女子那一抹幸福和娇柔,全都展现出来,看得寒烟一怔。

他不记得过去的事情,然而,他这一刻只觉得,就算不记得旧事,他也会爱*,重新,爱*吧。

为她披上披风,一只手不方便系带子,锦霓自己低头,灵巧地打着结,再一抬头,正对上他专注的眼神,不禁有些脸红。

“你看什么?”

她略羞赧,仰起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那里面尽是些她有些看不明的情愫。

“为什么不能看,我,不也是你的男人?”

他有些桀骜不驯地歪过头,声音依旧是暗哑的,也因为如此,两个人之间,就仿佛有一股浓情在涌动一般。

锦霓想了一下,没有开口,其实,她到现在,也不确定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听说,那个凤兰,在明白过来留不住寒烟后,还是大病了一场,终于婉拒了寒烟赠与她的一笔钱,结束了面摊,离开了京城。

而他们几个人,也在国丧后准许出城后,告别了这个令人心酸悲戚的地方,一路走走停停,来到此处,买了田地,置办起来。

此时,正是一年中最舒爽的好天气,秋高气爽,想不通,索不想了,过去就是活得太累了,才那么反反复复,不得善终。

抬手去摘了一片枫叶,火红的一枚,在她白皙的手上,显得煞是好看。

“这里风大,小心孩子,快生了,我担心。”

说罢,寒烟不由分说,拢住锦霓的肩头,依旧有些强悍,将她抱住,沿着来时的小径往下走。

这孩子当真是福大命大,经历了这么大折腾,居然现在还老老实实睡在娘的肚皮里。

这几天眼看着就要生了,可做娘的还是闲不住,出来走走玩玩,说是等到以后坐月子,便一下也不得动了。

“他们几个把饭都做好了,一转身才发现你不在了,我赶紧出来找你,下回再乱跑,我就得找绳子把你绑起来,哼哼……”

寒烟口中耍狠,手上却是轻轻柔柔,牵着她小心迈步。

肚子已经很挺了,圆涨涨像是个皮球。

小家伙儿太淘气了,经常半夜三更就开始伸胳膊踢腿,将锦霓从梦中惊醒。

而她一醒,那四个也不要睡了,号脉的号脉,倒水的倒水,揉腿的揉腿,香川更是把耳朵贴到肚皮上听起来没完没了。

“哈,你说了实话了,你就是想绑我呀!”

她嬉笑着,推着他,两个人到了家门口。

锦霓忽然腿有些酸,便耍赖地不走了,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竹席上,她最喜欢在门口坐着,总好像在隐隐期盼着什么。

见她坐下了,寒烟自己也懒了起来,跟着坐在她身边,两个人一时都不再开口,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咱们都在了,其实,还缺一个人呢……”

锦霓看着天边的一朵云,由聚到散,不由得心生感慨。

寒烟抓住她的手,放在脸颊蹭着,皱眉道:“你别多想。”

锦霓听了,干脆将身子全都偎在他的怀中,眯着眼似睡非睡,喃喃道:“还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是谁的……”

寒烟笑出声来,“是谁的又怎么?总之都是你的,你还会觉得,我们几个会在意这个?太低估人了……”

忽然,锦霓面色一动,手抚上肚子,那里正是一阵扑腾,跟上一次,在面摊遇到寒烟的感觉,好像!

“有人要来了。”

眉一挑,极目向门口蜿蜒的那条小路望去,寒烟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没人啊!”

锦霓却只是含笑不语,一下下着肚子。

果然,不多时,极远极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在往这边走来。

小黑点越来越大,走得近了,两个人看清,那是个戴着斗笠的高大男子,正朝着他们的院落走来。

锦霓咬着牙,只觉得*处忽而传来一阵阵疼痛感,不禁用力抓紧了寒烟的手。

“怎么了?”

“寒、寒烟!我……我好像要生了……”

女子痛苦地呜咽出声,眼睛却是盯着远处。

“我抱你回房!再忍一下!”

寒烟急急起身,就要将锦霓打横抱起,却被她伸手一拦。

“等、等下……”

那个人已经很近了,只是他将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一阵秋风吹起,风吹起远处的稻田,也吹起,那人背后披散着的一头银发。

疼痛一阵阵袭来,锦霓拼命睁大眼,看着男人缓缓走到自己面前,摘下头顶破旧的斗笠,俯*子,大手擦去她额头的冷汗。

锦霓被越来越急的阵痛骇得闭上眼,汗越冒越多,可是,心里却澄净一片。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她的生命,完整了。

她眯着眼,看见他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只是双眼更加黑亮,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我回来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的我,你还肯要么?”

寒烟托着锦霓,却见她勉强挤出几个字来,“除非……除非……”

第五鹤动了动嘴角,急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先去烧一大锅热水否则你别想看孩子一眼!”

女人拼命吼出一句,终于被听到声响,从房里奔出来的男人们抬上了床。

(正文结束,期待彩番外,你们懂的)

ps:终于把这个长长的《媚杀》正文部分写完了,是个圆满的结局哦!!我也好意思求月票了~鉴于后面的船戏太少了,电门决定在番外部分叫大家过上幸福生活,哇哈哈哈!!!

(结尾)卷八 幸福 157

我是与五个男人一同生活的少女,或许,已经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的我,不应该再被叫做“少女”,但,奇怪的是,我依旧像是未婚的少女一般,面容娇俏如二八。

孩子一看就是汲家的孩子,才三个月,就不像别家的孩子,总是不哭不闹的,吮着自己的手指,咯咯直笑。

还没来得及起名字,大的就叫大宝,小的就叫小宝,这可气坏了三兄弟,直嚷嚷我没有文化,却也每天翻着辞典,得不出一个结论。

前襟微敞,那被婴儿*过的雪*还散发着香,粉红色的顶端渗出一滴滴晶莹的*。

我虽纤细瘦弱,汁却极丰富,两个孩子肚量都大,可每日还是会剩余不少,涨得我好痛。

“张妈,烦你把孩子抱出去吧。”

黑色的靴子走进来悄无声息,是望月。

这些日子,望月终于被我劝说得接受了针灸,成效虽缓慢,却是有的,说能隐隐看见光亮,不再漆黑一团,其实,他也是想能够亲眼看看孩子。

在望月面前,我还是像个孩子,被他宠溺呵护,一点儿也不像做娘的人呢。

“望月,难受……好胀呢……”

见外人都走了,我扑到望月怀里,委屈至极,口沉甸甸的,两个小家伙撑得都直打嗝了,可是我的水还是没有流干,胀痛难耐。

望月轻笑,将我从椅子上抱起,自己坐下,我顺势伏在他口,嗅着他清香甘洌的味道,慢慢闭上眼。

这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呢,虽然他曾伤我恨我,我亦害他怨他,如今过去都已经灰飞烟灭,我只知道,此刻恋着多好。

“苦了你了……”

望月闷笑,轻轻地搂着我。

从生产到现在,我的子变了好多,有些爱耍小子,男人们对着孩子好,我既高兴又伤心,他们一定是嫌弃我了。要不然,那些阿妈们偷偷跟我说,孩子一出满月,夫妻就可以同.房了,一向饿狼一般的几个人,咋都约好了似的,晚上都不过来呢……

“汲望月!”

我嘟着嘴巴,眼角在瞬间泌出泪珠,揪住他的衣领,泪眼婆娑道:“是不是有了孩子,你们就都不要我了?嫌弃我身材走样了?不美了?”

话是这么说,可昨天我沐浴时,里里外外将自己看了仔细,虽然丰腴了一丝,但是咱还是挺好的,就不信他们完全对我失去了“趣”!

**删除***

玩着他的一缕头发,我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却不料,望月居然哈哈地笑出声来。

“你是个小傻瓜!”

说完,他一把抱起我,带我去洗净粘腻的全身。

“至于为什么,叫他们去告诉你吧,哈哈,我才不说呢……”

他难得的狂妄,捏了一把我的脸颊,好痛!我知道我的脸胖了一圈,可你也不要这么用力捏我!

坏银!看我不把你全都榨干净!哼哼哼……

(结尾)卷八 幸福 158

我想,这世间男人有千万种,霸气的,高贵的,腹黑的,但我相信,有一种男人,其实是所有女人都无法抗拒的,那,就是温柔深情的男人。

我何其有幸,竟然真的遇到了一个,我的男人,我的,不嗔。

他将西域神教的教主之位,传给了方良灿,良灿那孩子,哎,真的是个别扭娃娃,当时那无辜又惊讶的眼神,真的叫我失笑——

就好像,不嗔给他的,是个烫手的山芋一般,哈!

“我要陪娘子周游世界,这个什么教主,还是你来当吧,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什么报仇的宏愿了。”

不嗔也忍着笑,如是说。

如今,他就伴在我的左右,像是一泉清泉,滋润着我,爱护着我,一如当年。

可是,这样一个爱我怜我的男人,居然三个月没有碰我,我、我情何以堪……

这天晚上,我哄睡了孩子,交给妈,还打发了偷偷溜进来的望月。

哼,他倒是开了荤,我才不能被他轻而易举地再吃一次,干脆将他关在门外,自己却翻箱倒柜,找出一件红纱睡裙来。

白皙的身体,依旧纤细有致,生产并未使我的身材走样,这也多亏了男人们的悉心照料。

半透明的红纱披在身上,红白相称,嫩长腿,哼,我就不信,不嗔真的能做到坐怀不乱。

心一横,发髻叫我散开,长长的发倾泻,直到挺翘的臀儿,拢紧了身上的薄纱,夜里真凉呢。

赤着足,踮着脚,一直走到不嗔的房间门口,我已经冻得不行,哆嗦着敲了敲房门,果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不嗔手中握着一本书,轻轻开了门。

“怎么了?”

见我冻得面色发白,他大惊,我则是“顺势”将自己投入他的怀中,半真半假地嚷着:“冻死我了!”

果然,不嗔愣怔了一下,还是抱紧了我,将我拥在怀中,一只手关上了房门,怕我受了寒。

哇哈哈,既然来了,我就一定要爬上你的床,我是来劫色的……

“怎么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了?嗯?受了寒怎么办?”

不嗔径直将我抱到床上,又拉过来一床被子,将我严严实实地包裹好,也跟着脱鞋上床,拥住我。

“人家忽然想你了,睡不着。”

我眨着大眼,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无辜样子,故意用如水的眼眸向他不停地放电,小手也从被子中探出来,抚上他的肌。

嗯嗯,咱家不嗔的,真好,又滑又有,手感不是一般的好。于是,我卯足了劲儿,上下,左右,心里不断冒出粉红色的大泡泡。

没多久,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膛剧烈地起伏着,瞪着一双黑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我的眼,低哑道:“你……你身子好些了么?”

窃喜,偷笑,鱼儿咬钩了!可是,我还不能得意得太早,于是我眨眨眼,疑惑道:“不嗔,我身子很好呀!你看,很壮的!”

说完,我从被子里钻出来,试图展现一下俺的小肌,却不料,猛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果然,不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糟糕,他重新将我又包好,低吼道:“瞎胡闹!染了风寒怎么办?你想叫我自责死么?”

我瑟缩了一下,每当不嗔少见地对我大呼小叫的时候,就是他真的在生气。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手,摇了两下,咬着唇瓣,小声道:“不嗔,那……那你让我热起来吧……我想你了……”

果然,他脸红了,无他,只因为,“热”是我二人的床笫蜜语,专门是指,欢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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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了没?”

我蓦地羞红了脸,大眼睛瞪他,还是乖乖应道:“舒服了。”

可是,我生产那晚,究竟怎么了呢?

(结尾)卷八 幸福 159 【完结】

依旧是第一人称,可能会有不适,但电门希望能够尝试一次,满足我吧,谢谢。

我怀中的大宝和小宝一人咬着一个头儿,吃饱了也不舍得吐出来,含着头居然睡着了。

这两个小东西,可乖巧,我喜欢的不行,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娘子是人家的好,娃娃是自己的好。

可气苦了身边的男人们,无他,有了这两个娃娃,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牵扯住了,除了晚上的爱爱,白天俺几乎瞅也不瞅他们几眼。

尤其是,不跟我说真话,真的气死我了。

“哎,不行,你不能动这个……”

“宝贝,你乖乖躺着,要什么我给你拿……”

“不可以,现在外面冷,出去容易受寒……多穿也不行……”

总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受不了了!!

终于,我的恶婆娘潜质被尽数挖掘出来——

这一晚,我洗香喷喷的,换上感睡衣,叫来五头*,叫他们一一站好,列成一排。

“你们,啧啧……站好了,别动手动脚的!”

我绷着脸,毫不留情面,哼,今晚我是女王!

顿了顿,手里好像缺点什么,呀呀,这如果手里有条小皮鞭,哈哈,就完美了。

虽然如此,可是他们几个似乎丝毫都不怕我,一个个嬉笑着,审视着,寒烟最可恶了,瞪着一双铃铛似的大眼睛,朝我声气。

“赶紧歇歇吧,这又是搞啥幺蛾子?”

搞啥?

搞你们!

搞死你们!

我心里是这么想,不过嘴上自然是不会这么说,嗯,我打算重点突击,逐个瓦解。

望月年长,心眼儿多;第五鹤那曾经的职业是皇帝,更不好搞;不嗔“清心寡欲”,不怕我的糖衣弹;香川心思细腻,比我聪明多了……

忘了说一句,就在大宝小宝有一天浇了我们家香川一身童子尿之后,这男人似乎就转了,也不粘人了,也不撒娇了,时常拿鸷的小眼神死盯着我,我严重怀疑,他现在是否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果然,这两天听望月说,香川现在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他不好意思说,他清醒了,哈哈。

等忙完手头这些烂事,看我不把他逗上一逗,专门拿他一度心智不全的事情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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