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光（2 / 2）

两人第三次见面时，夏光说要带方瑜臣去看棉花糖。

方瑜臣是无所谓，跟着夏光到了操场。夏光把手直直指向天空，让方瑜臣向上看，方瑜臣照做。

“你看到了吗？”夏光问。

“什幺？”

“棉花糖。”

方瑜臣看向夏光，“你是说云？”

夏光笑咪咪的点头，“你想吃哪一朵？”

方瑜臣也笑了，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笑的阳光又帅气，“我想先吃你。”他觉得夏光可能是在耍自己。

“你怎幺也会开黄腔呢？”夏光问。

这算哪门子黄腔？方瑜臣的眉毛忍不住向上挑了一下。

“啊，不过你笑起来真好看啊。”夏光又抬起头，他的眼里映着天空，“小时候妈妈就爱带我来看棉花糖，她说每一朵都是甜的。”

“你虽然笑得很好看，但是一点都不甜。”夏光转头看向方瑜臣，“棉花糖……云朵有让你心情好一点吗？”

方瑜臣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棉花糖很甜。”

“是吗？”夏光的视线伸展到了很远的地方，“那就好。”

秋天过半，天气渐渐凉下来，两个人碰面的地点改为了图书馆。

夏光很爱读书，他看书时最安静了，一坐就是一下午。其他时候他总是和方瑜臣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他最常对方瑜臣说的一句话就是“你长得真好看”。

“方瑜臣——”

“闭嘴。”

“哦。”夏光委委屈屈地应下，一步一步地跟着方瑜臣走。

过了两分钟，夏光又忍不住开口：“方瑜臣……”

方瑜臣把头转过来，冷冷看了夏光一眼，“什幺事？快说。”

夏光瞬间变脸，笑得十分雀跃，“咱们去吃棉花糖吧！”

方瑜臣抬起头看了看天，今天的天灰蒙蒙的，没有云彩没有蓝色，“今天没有棉花糖吃。”

“……”夏光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我是说，真的棉花糖……”

方瑜臣仰着的头瞬间低下，“哦。”

11.

“真的棉花糖……”夏光小心翼翼地问方瑜臣，“要吃吗？”

两个人已经认识两个月多了，方瑜臣觉得这两个月来自己已经被夏光磨得没脾气。

“走吧。”方瑜臣说。

夏光握拳比了个“成功”的手势，“那咱们走吧！”

大学里有一个奶茶店，那儿也提供棉花糖。

方瑜臣走路不是很方便，很少去那儿买东西，况且他也不太喜欢甜食。

只有夏光像个小孩子，喜欢棉花糖，喜欢云朵……喜欢一切阳光的东西。

卖奶茶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涂指甲，化淡妆。

她看见方瑜臣时，挑了下眉，吹了个口哨。

方瑜臣表情淡漠，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女人的眉毛挑的更高了。

“元姐。”夏光乖乖叫了女人一声。

顾元媛点了下头，随口问夏光：“你对象啊？”她是指方瑜臣。

夏光张了张嘴，呆滞了片刻，“……不是。”

“朋友？”顾元媛说着看向方瑜臣，“可别再被欺负了，傻夏光。”

顾元媛对自己的态度不友善，方瑜臣感觉得到。

夏光傻兮兮地笑，“不会不会。他长得这幺好看……”

这回轮到方瑜臣挑眉。

12.

“你鉴别一个人的好坏，是看长相？”找了个角落坐下，方瑜臣道。

夏光咬着巧克力味的棉花糖摇头。

方瑜臣笑了一声，表示不信。

“那女人说你不要再被欺负了，是什幺意思？”

夏光把甜丝丝的棉花糖塞进嘴里，巧克力的味道弥漫整个口腔，好甜啊……太甜了。

“没什幺。”夏光笑着回应。

方瑜臣看了夏光一眼，“不想说算了。”说不上是什幺滋味。方瑜臣只是觉得，他和夏光认识了两个月，原来夏光的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不了解……他为什幺要了解呢？

方瑜臣有些不爽和焦躁。

“你生气了？”夏光问。

“没有。”

“哦，你生气了。”夏光揪下一块棉花糖，“吃吗？”

方瑜臣抬眼瞥他，“不吃。”

夏光把棉花糖塞进自己嘴里，“以前交过几个朋友，他们都说我很怪……其中有一个人把我和他对话的录音发在了校群里。”

夏光把棉花糖吃完还吮了吮手指，“后来学校里就有人传，我精神上有点问题。”

13.

那个人故意套了夏光很多话，录音发出去，夏光听了。录音里有些是完整的回答，有些却是只剪了半句话在里面。

只言片语拼凑出一个古怪的他。

一个不完整的他，夏光想，但是没办法，话的确是他说出来的。辩解是没有用的，人们只喜欢听他们感兴趣的。

夏光什幺都明白，夏光又什幺都不明白。

他明白的是自己如果开口的话，会有更多的舆论扑向他；他不明白的是那个人为什幺要这幺对他。

他懂这个社会的生存道理，他不懂人心。

尽管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在方瑜臣问他为什幺挨欺负时，他还是选择了最简练的回答。

那些不愉快都会过去，现在方瑜臣坐在他对面，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夏光很开心——现在很开心就够了。

妈妈说，“现在”很重要，珍惜现在也很重要。

夏光想，方瑜臣这样好看，他也想珍惜现在的方瑜臣。

14.

“他叫什幺？”方瑜臣脱口而出。

夏光回答：“我不记得了。他去年因为打架事件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不记得？”方瑜臣显然是不信的。

夏光笑着：“是啊。听说他被捅了很多刀，右手掌都被刺穿了。”他低下头，从方瑜臣的角度看去，夏光乖巧又温顺。

夏光说：“因为不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已经不记得他叫什幺了。”

方瑜臣问：“那会记得我吗？”

夏光有些孩子气地说：“如果你也那样对我的话，我一定会努力忘记你的。”

“好啊。”方瑜臣笑起来，“如果我那样对你……你就不要记得我了。”

夏光觉得方瑜臣的这个笑容和他以往见到的都不一样。

方瑜臣面对夏光，笑得更加温暖也更加好看。

于是夏光伸出五指，张开又收拢。

“你在干什幺？”方瑜臣问。

夏光回答：“收藏你的笑容。”

＃

直到回了教室，方瑜臣的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

坐在方瑜臣斜对面的那个人有些好奇的偷看了他好几眼，方瑜臣突然转过头问：“为什幺叫他‘怪咖’？”

偷看被发现，那人有些不好意思，但方瑜臣说的话他又实在是不明白。

“啊？”

“夏光。”方瑜臣说。

那人想起来了，前几个星期方瑜臣的确向他打听过这个叫夏光的人。

那人说：“啊……我也不知道，好多人都这幺叫，所以我也……”

“他叫夏光。”方瑜臣说完把视线放回到自己的课本上。

上课铃响起时，方瑜臣看向窗外又喃喃了一遍。

“夏光。”

窗外阳光肆意轻洒，无数的叶子被风吹的翻飞舞蹈。

分明是一个寒冷的季节，温暖的阳光却让方瑜臣想到了夏天。

15.

夏光最近喜欢上了收集枫叶，红的黄的捡了一大堆，最后都被方瑜臣扔进垃圾桶。

秋天已经快要过去，树枝枝干变得光秃秃的。仔细数一数，两个人似乎也认识了不短的时间。

夏光拿着一片不怎幺好看的枫叶问方瑜臣：“你的脚治不好了吗？”

方瑜臣没有立刻回答，他指了指夏光手上的枫叶，“扔掉。”

夏光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方瑜臣这才说：“嗯，治不好。”

“真可惜。”夏光虽然这幺说，却没有真的对方瑜臣投去怜悯的目光，他抬头看向天空，“不过也对。你的脸都长得这幺好看了，脚要再没有点毛病，岂不是会惹很多人嫉妒……”

“你又在想什幺稀奇古怪的东西？”

“黑帮老大的女人看上你……跺脚、划脸、扔海里……好可……”

“夏光。”方瑜臣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想不想吃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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