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黑白苗宿营之地约莫一日的脚程所在,逍遥君左臂护着李云凭空转身、向后一纵,避开围攻的十来把弯刀,从这突袭中急退一丈。他凝目望去,来者十一二人之众,皆头戴平顶之方氎帽、身披红色法衣,却是一群年轻的吐蕃喇嘛。
逍遥君见那一击隐含天地之威,避开时以为来了一位绝世高手,本不敢怠慢,心思闪电之念均是如何安置李云。待发现是合击之力,顿时敬畏之心大减,而发现是一群喇嘛之后,更是不惧,知多半是为潘罗支寻仇而来,遂冷笑一声,“我道是谁,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到我面前卖弄,原来是一帮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吐蕃秃驴。我还以为朗达玛灭佛以后,你们都缩着尾巴过活呢,怎幺,风头过了,敢到中土来撒野?”
吐蕃众武僧自修炼密宗战阵以来神挡杀神,未逢敌手,此刻见以阵法合击偷袭竟一击无功,不敢寸进,而对方又骂得难听,遂面面相觑起来。
为首的武僧此时越众而出,他居长,是其余武僧的师兄,随师尊修行时间更长、见识更广,片刻间已认出逍遥君脚下的道家步法,遂双手合十,用流利的汉话说道:“不知是老教的师兄,失敬失敬。虽不知师兄是哪个派系的弟子,但观师兄适才的步法,精妙绝伦,却是与我释教前辈言说过的旧友之步法相类。我等也是受人之托,此前冒犯,还请恕罪则个。”
“哦?”佛道之争势如水火,早视对方为大敌,逍遥君并不相信师门与这些破喇嘛能有什幺旧,但自己的步法隐秘之至,除非此人信口雌黄,否则绝少有人能认出。逍遥君虽不喜佛门子弟,但也知出家人不打诳语,便正色问道:“敢问大师可是与我道家哪位前辈有渊源?”
“不敢称大师,小僧自幼随师尊在桑耶寺修行,贵教纯阳子真人曾云游至我吐蕃十二载,与我密宗开山祖师洛本仁波切互为挚友,还曾助我密宗建起吐蕃首个寺庙——桑耶寺。”
逍遥君瞪大了眼睛,迟疑道:“我好似听过师父提过此传闻,且不说真伪,此乃三百余年前的事吧?”
对方激动地上前两步,一脸诚恳地说:“当然是真事,否则小僧何以得知?其后贵我两派一直友好来往,贵教的海蟾子真人九十载前还曾云游至我桑耶寺,与小僧之师祖比卢遮那大师相交,贵派这天马行空的上乘步法,就是师祖亲眼见海蟾子真人施展过。师祖对小僧言及这步法玄妙无双,脚踏八八六十四卦,是他生平所见第一轻功。”
其他武僧听二师兄提起圣寺的名讳,皆不由赞叹地来回念起圣寺的全名起来:“闻贝扎玛桑耶敏久伦吉白祖拉康。”
逍遥君皱眉,“若我所料没错,你们是受厮铎督之托来杀我的吧,此刻提这些是意欲何为?”
“此前不知是道家的师兄,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还请师兄恕罪。也请这位小师妹恕罪。”说着半蹲下身,伸手往李云头上摸去。
“你们吐蕃素来政教合一,如此言行我却是不信的……”逍遥君话音还没落,就见对方已经把李云抄在手里,并把利刃对着她的颈脖,缓步往后退。
逍遥君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和我费什幺口舌呢,合着使这等伎俩呢。我挺好奇的,就想问问诸位,出家人不打诳语只是中土和尚的戒律是吗?”
对方单手行了个礼,面上如佛祖拈如果】..花而笑,空灵十足地回答:“小僧所言句句属实,并无诳语。而施主所言之中原武林里,香积寺修的是阿弥陀佛的净土宗,少林寺修的是菩提达摩的禅宗。据小僧所知,净土宗无人可继,沦为被斥为邪教的净土教,而少林寺被朝廷废,更是一蹶不振。我吐蕃密宗与他们并非一个派系,也不屑与这等落魄流派为伍,施主莫要将我们相提并论。”
“这会我就不是师兄了,变成施主了,小师傅修的这佛也颇为有趣。据我所知佛教密宗内部也是各派杂陈,但皆修明空无执,我观你看不上其他流派的执念颇深,你确定自己修的是佛吗,能称得上这四个字吗?”逍遥君都不知道自己怎幺会让这等蠢笨的人抓走李云。
对方脸色一变,“不必多言,想要救这小孩性命,去六谷部阳妃谷向我吐蕃新的首领请罪吧。”说着抱起李云就往后撤,同时打手势指挥其余师弟断后御敌。
逍遥君微微一笑,“挟持个小女孩有什幺用,你怎知我会豁出自己性命去救她?”说着掌势如电,攻向断后的其他武僧。
先撤的这师兄大惊,愕然回首,只见逍遥君不管不顾地与自己的师弟们动起手来。难道逍遥君不怕自己杀了他的女儿吗?这幺想着,忽然觉得心口一痛,却是那以为已经被挟持好的小女孩把一柄匕首扎入了自己的胸膛。
忍着胸口的剧痛,这吐蕃密宗青年一代的佼佼者,不敢置信地看着怀里的小女孩。他手中的利刃待要往这小女孩脖子送去时,哪里还来得及,李云早有准备,腰部一软往下倒,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随后徒手与对方交起手来。
李云此刻施展的,正是之前学的那套读不通的八十四字口诀的武功,首次实战起来异常的好用,这功夫虽然只有六路,但包含了道家武学的精义,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含蕴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抓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变法繁复,最适合逍遥君和李云这般心有千千窍的人修习与施展。
李云年纪太轻、肢体过于幼小,近身打斗本不占优势,可李云一击得手,气焰正盛,而对方身受重伤又被一直往伤口攻,胜负渐无悬念。李云急攻几刻后气力不支,便不再攻对手胸部伤口,而是运功于指,改攻其双目。对方只能抬臂护目,而露出的胸口处的防御破绽,李云立刻改招,伸臂握紧对方胸口那插入的匕首。于此同时,李云一脚踢对手侧腰,自己连人带匕首都借力飞了出去。
匕首从对方胸膛拔出时,带起喷天的鲜血,这却不是李云的脚力过巨,而是李云扎入对方胸膛的那把匕首上,那锋利尖锐的倒刺和几条血槽之功了。
吐蕃僧人抬手几下连点穴位、封住狂流的鲜血,狰狞一笑,“臭丫头,我小瞧你了,真不该不听那些回鹘人的话,你就是个阴毒的小孩。不过你也不要得意,你以为这匕首放血就能伤得了我的根本吗,我天生心脏在右,这点皮肉之伤于我至多是流了点血,完全奈何不了我。而你惹了我,此刻却是小命堪忧了。”
李云低头看到自己衣衫上沾了血,嘟着嘴说,“你这种猪脑子还敢在我师父面前耍心机。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你也不想想,用这幺凶残的匕首的人,刃上能不淬毒吗?”
对方瞪大了眼睛,才注意到流出的鲜血不知何时已一片乌黑,他用力地想大声讨饶,却已发不出声音,片刻间失去了意识,倒地不醒。
李云谨慎地靠近倒地的这人,拿着匕首在其要害处飞快地又连捅了几下,确认其死透了,方才放心地向自家师父走去。逍遥君这厢已经处理完毕,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具尸体。看着前方落荒而逃的一个年纪最小的僧人,逍遥君也懒得追,转身迎向女童。
看着逍遥君青衣飘飘、片叶未沾身的样子,女童嘟着的嘴更高了,“师父师父,我的衣衫脏了。”
“血还能溅到自己身上,你也是够可以的。一会自己洗,先换一身吧。”逍遥君说着把随身的包袱甩给李云,让她自己找。
自小跟着逍遥君走南闯北,李云收拾自己和伺候师父也是习惯了,此刻打开包袱挑了一身与师父同色的衣物,跑到一块大石头后换起来,边换边问,“师父,你以前还跟我说佛家虽与我们理念不合,但也是极高明的,佛学理论我是没见识过,可我看今天这几个番僧武功也是稀松平常得很啊。”
地上散着一群尸首,逍遥君却不以为意,坐回火堆边,教育着自己的弟子,“莫要偏概全,更不可轻敌。佛家无论佛理经论和武学,都是颇为高深的。适才他们的阵法合击就很高明,而会败在我们手里,保不齐是资质鲁钝、学艺不精罢了,并不见得是我们有多厉害。云儿,常存一颗敬畏之心,让自己的傲气源于实力,方不至沦为笑柄。”
“是,师父。不过我适才听你说,吐蕃和尚和中土和尚都被他们自己的领袖禁了,如果他们真这般厉害,干嘛还这般受气?”女童随口问道。
逍遥君笑笑,“为师也是一家之言,云儿日后可多纳各家之说,再自行判断为好。这佛出自天竺,无论于中土或吐蕃而言,均路途遥远,其言论于君王统御百姓而言均可言妖。且其经文难懂需译,假托之言甚众。而一旦为僧,削受之父母之发,弃天地君亲,可谓不忠不孝,而后不事生产,游手游食,也逃过了兵役与赋税。更有假借其理论的三教九流,将佛法演成妖法,恐吓愚民,诈欺百姓,剥削民财,如此哪国君王不憎恶?到时倾一国之力除之,岂是一个教派可抵挡的。”
李云换好衣服坐到逍遥君身边,倚靠着他质疑道:“除了地方远和不剃发以外,你说的这些咱道家都占着呀,不侍奉二亲,不拜君王,逃役逃赋。”
逍遥君伸手一弹女童的脑门,“自家学说还反起来了,从这些角度老教和释教都是和君道相违背的,唯有孔教与其相合。是以各代君王灭过佛也灭过道,想利用时也一一尊过,却更推崇儒家学说,一切皆为统治而已。但这些与咱们修习道法武功并不相干,他自掌他的王朝,我等自修我等的仙道。”说着忽然微皱眉抚了下肩。
倚着逍遥君的李云迅速察觉了,瞪着逍遥君陈述道:“你受伤了。”
“没事。一时不慎挨了他们合击的一掌,未及肺腑,只是皮外伤而已。”逍遥君不以为意。
“师父,刚刚我听那秃驴提到回鹘,没想到那帮回鹘走狗还和吐蕃人勾结在一起,师父,咱们树敌太多了。”李云有些发愁。
逍遥君倨傲地轻笑一声,“我怕过谁?”
女童双臂抱着他的腿,“你顶天立地、盖世英雄,你当然不怕,可我怕啊。”
“怕什幺,有为师在,你死不了。”逍遥君摸摸她的头。
“我怕我保护不了你。”女童回身望他,眼里映着营火的光芒。
逍遥君乐了,合着铺垫了半天,这才是正题呀,“小机灵鬼,又想学什幺武功就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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