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吧。”我说。
雷子走到我爹的尸体前,做出一个举动,让我浑身充血。他竟然伸出手,用手背贴了贴我爹的脸颊,叹口气:“我真不舍得这老头。”
小米气得脸色铁青,瞅我。我知道这时候做儿子的要出头,可不知为什么,一时胆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雷子道:“老三,小米,你们回去和罗老大商量商量,他那么有钱了还霸着村里的鱼塘,他吃肉总的留点给我们喝汤吧。村主任瞅着他有钱,也和他穿一条裤子,这可不行啊。我们农村有农村的规矩,有钱大家赚,你好我好大家好,对不,和气发大财……”
小米听不下去,噔噔噔走了。
我骨子里那股好好先生的气质又发作了,谁也不想得罪,我软语说道:“行,我回去和大哥说说。”
“这就对了,弄出事就不好了,对不?还是老三念书多,明事理,这人那,还得读书……”他絮絮叨叨地磨叽。解铃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叹口气,不好明言把雷子赶出去,只好我离开,他总不能对着尸体说话吧。
雷子讪讪笑,跟着也出去了。后院许多人都在忙,空地堆满了金银元宝,纸糊的别墅假山,童男童女什么的。还垒砌了几个锅灶,这是办白事那天,在这里宴请宾客。
我也帮不上忙,左右看看,没什么相熟的人,看着灵棚,觉得自己孤零零的。
解铃走到近前,低声说:“刚才在后院,你注没注意到房梁上的东西。”
我哪有心思看房梁,急忙问怎么回事。他指着上面,我抬头去看,这才发现,在三层小楼最高处,铺着房瓦的飞檐屋脊上挂着几面镜子。这些镜子都是用铁丝绑在上面,风吹雨打的,镜框生了很重的锈漆,镜面也碎了,蒙着乌沉沉的灰。镜子已经和屋檐混成一种色调,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惊异地问。
“镜子阵,无非风水。我也看不太懂,这个得问你大哥了。”解铃说。
“我不想和他说话,他老是呲我。”我说。
解铃非常严肃:“罗稻,你总这样可不行,避重就轻,总是逃避。这件事可能很重要,和你父亲的过世未必没关系。你们家现在已经被诅咒了,要解开这个环,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我们来到前院,罗大米耳朵上夹着烟,嘴里叼了一根,正在和往来客人说话,一副老油条的模样。
我站在旁边,不敢插话,来的都是乡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梳着背头,t恤塞在裤子里,鳄鱼皮带上挂着钥匙串,胳肢窝下面夹着手包,全都是指点江山的派头。
好不容易等到罗大米聊完了,我上前,犹豫一下说:“大哥,问你点事。”
“嗯?”
“后院屋檐上挂着的那些镜子是咋回事?”
他看看我:“哦,没事,图个吉利,那叫什么风水镜,能保家里平安。”
“保平安咱爹还走了?”
他皱眉:“这些事和你没关系,赶紧找你大嫂,让她帮你朋友收拾个房间出来,你也去洗洗澡收拾收拾,这几天有得忙的,到时候别给我掉链子。”
“刚才雷子找过我,说承包鱼塘的事。”我说。
“你甭搭理他,要不是瞅他一家和咱们是老邻居,我早收拾他了。老雷家一家子都是臭无赖,他爹就是个赖子,他妈是个破鞋,就他那德性还想跟我抢食。行了老三,你赶紧走吧,我一堆事还忙呢,村里的事和你都没关系。”
他爱搭不理,把我撵走了。
我看看解铃,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解铃到没说什么,插着裤兜若有所思。
我们找到大嫂,她领我们来到别墅三层。这些年罗大米真是没少挣,别墅完全是欧式风格装修,富丽堂皇的。整个别墅没别的,就是房间多,别说解铃一个人,就是再来十几口子也绰绰有余。大嫂帮他安排了房间,就在我房间旁边。我大哥该怎么说怎么说,对我们这些哥们兄弟还是不错的,他别墅里常年留着我和小米的房间。
解铃也没什么好安顿,把包放下,对大嫂说:“嫂子,我跟你打听个事。”
“小解,你说。”我大嫂挺喜欢解铃,她和我说过,你这朋友看着挺踏实的。
“老爷子到底是怎么走的?”
☆、第十八章 诡异的楼
大嫂说:“老爷子有睡午觉的习惯,每天吃完饭消食之后,会迷瞪那么一觉。那天他是下午两点左右躺下的,一直睡到五六点了还没起来。到吃饭点,你大哥让我去叫老爷子,我推门进去,老爷子睡得那叫一个安详。我叫了几声他也没答应,我就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前几天我做过一梦,梦见一个小人穿着红色纸衣服戴个红色尖帽子跳舞,他们都说这梦不吉利,我当时就有不祥的预感,老爷子是不是走了?一摸鼻息,又摸了摸脉,果然走了。老爷子一觉睡过去,再没醒过来。”
“咱爸当时没留下什么话?”我问。
大嫂想了想:“没有,那天表现得很正常,和平常一样。早上遛弯,中午吃饭,下午睡觉,傍晚就过去了。”
“老爷子的卧室在哪?嫂子,你带我看看。”默不作声的解铃说道。
大嫂答应,带我们出来,来到三层走廊尽头靠西的房间。她轻轻推开门,老爷子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屋子里陈设很简单,一张硬板床,老爷子生前曾说睡席梦思不习惯,大哥特意找人定制了这么一张硬床。床对面是一台五十寸的液晶智能电视,这也是大哥的杰作,专门方便老爷子看电影用,可老爷子除了晚上看看新闻联播,电视几乎很少打开。除此之外,就是一张书桌,窗台放着几盆花,此时日头渐渐偏西,昏黄的光芒射进来,无数杂尘在光线中飞舞。
解铃进屋,坐了坐床,又随手翻了翻床头的报纸和老书。这是一本万年历,老爷子挺信这些东西,没事就拿着看。解铃翻到他临终那天的日期,示意让我过来,指着万年历:“你看。”
在那页的万年历上,有人用铅笔写了几个字,字迹稍有些模糊,我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着:老婆子,是你吗?
我心中一动,很明显这些字就是老爷子写的。他的笔迹我认识,很粗糙但是笔架坚硬,透着一股硬气。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老婆子’是谁?”解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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