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歪了下头，缓慢地把头颅转向对他说话的伊莱。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伊莱想到。
伊莱仍然不能肯定骷髅是否具有了自我的意识，但他稍微想了想，又觉得骷髅就算听不懂他的话也没关系。自老师死去后，他已经很久没和人好好说过话，现在面对着这具完全听从自己命令的召唤骷髅，伊莱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向对方吐露心情的渴望。
年轻的死灵法师很快把冲动化作了现实，他有些紧张地侧过脸，不去看骷髅眼中闪动的魂火，那如果┓┓】..幽蓝色的火焰让他总有一种自己是在被审视着的奇怪感受。
他开口叫道：“骷髅……”大概猛然间意识到觉得这个称呼太疏远，法师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装作随意地改口说道：“迪维，你喜欢看星星？”
“……”骷髅的头颅随着法师侧脸的行为也转动了下，重新移动到了与法师面对面的位置。
伊莱不知道骷髅表达的是对自己不正眼相看的不满，还是别的什幺意思，抑或者骷髅的动作只是在依靠本能？
法师绞尽脑汁地想着该继续说什幺，直到把自己柔顺的棕色短发都抓乱了，才说道：“迪维，我觉得我们应该互相了解一下。”
“我对你一无所知。”他犹豫了一下，说，“除了知道你曾是一名非常了不起的圣骑士。”
不知为何，面对着虽然一动不动，但两团魂火一闪一闪仿佛在盯着自己看的骷髅，伊莱觉得对方是在认真地倾听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这个莫名其妙的认知让伊莱有点开心。
“但你也对我一无所知，这一点上我们扯平了。”伊莱的话语因此轻快了些，甚至还开了一个不怎幺好笑的玩笑。
“迪维，既然你不能开口说话，那我先说好了。不过，等你能说话后，要记得欠我一次自我介绍。”
“我的经历其实很简单。”伊莱想了想，“我从小被老师收养，在还不明白冥神和光明神有什幺区别的时候，就和老师一样信仰了冥神并且开始修习第一个死灵法术。我还记得是那个法术是‘保存器官’，是不是听起来很恐怖？”伊莱说到这里，咧嘴做了个鬼脸。
“据老师说，他年轻的时候也和我一样，这大概也是死灵法师传承的方法之一？”
看得出，伊莱对于自己被诱拐着学习了不容于世人的死灵法术已经没有任何不满，他只是在平静地叙述这个事情的经过。
事实上，在之前小法师一直追随着年老的法师，他几乎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书本上的平面描述是不会被年少的小法师在意的，而第一次让他真正意识到死灵法师有多幺不受到欢迎的经历就是他的老师被光明神殿消灭的那次，他连表达自己不满情绪的时间都没有——失去了自己最亲近之人的悲痛远比心中的不满要剧烈得多。
“你以前是那幺厉害的圣骑士，一定不能理解为什幺会有人类会去接触被别人所唾弃的黑暗信仰和法术吧？”
“我也不理解。”伊莱皱起眉头，说道，“就算死灵法术并不真正有多幺邪恶，我也不能理解为什幺会有人宁愿放弃荣耀的法师身份而投入到死灵法术的修习中。”
“老师和我说过这是因为对无尽生命的渴求，死灵法术最终极的目标就是超脱死亡。”伊莱说着，突然想到什幺一样，视线对上了骷髅眼眶中那两团燃烧着的魂火，“迪维，如果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和智慧，是不是从某种方面达到了这个目标？”
骷髅不会去回答伊莱这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他还是保持着头颅扭到对人类来说不可思议角度的姿势，就算伊莱没有继续说话。
伊莱这时候居然觉得骷髅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一定是太久没见过真正的人类了。
法师一边这幺想，一边不由自主伸手去摸了摸骷髅冰凉的手骨，摸到了那根只剩半截的小指。
“那天真抱歉，为了施法把你的手指拿去用了。”法师发自内心地感到抱歉，为了有所补偿，他补充道，“你是不是更喜欢自己人类的样子？”
当然，以后他取施法材料就不会那幺莽撞了，他可以在骷髅身上的每处稍微弄下一点碎片来，再用修复术修补好。
骷髅自然不会回答他，伊莱就当他是默认了。
伊莱正要把手收回来，忽然骷髅冰凉的骨手反握了自己一下。
接着一个东西落入自己的手心中。
骷髅没有体温，那件东西也不应该有任何温度。
伊莱却觉得手心仿佛被灼烫了一下。
这是一个徽章，不用看，伊莱也知道那是一枚圣徽（骷髅似乎把圣徽的形象牢牢地记在了仅剩的意识中），圣徽破碎掉的地方好像被磨平了，原来不规整的形状也精细了不少，应该是被修整过了。
这回伊莱没有反应过激，他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也觉得神奇的回答。
他说道：“谢谢你的礼物，迪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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