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如此特意关照厚爱,在下怎敢推拒?杨某就算是爬着上去也会好好走完这段路程!”杨翰从腰间抽出汗巾衔在口中,侧身扶着台阶两旁的狮子阑干挪动双腿向上。萧绰烈冷哼了声,环抱双手跟在他身后道:“你既非要吃这个苦头,可别在半路哭着停下来要我帮忙!”
杨翰脑中一片混沌,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仿佛是直接从胸膛中迸发出来,穿透耳膜,雷鸣作响。清晨天气十分凉爽,他又穿得菲薄,但才十几步台阶走上去,重重冷汗竟然湿透了青年的贴身衣裤。钝重的银器残忍地冲撞敏感的腔道,凹凸雕花的刀鞘转动着剜割尽了内壁里面的每处密径。他每抬起一步,肚子里紧紧绞起的刑具又陡然向下坠落,力道凶狠得像是要扯断了被它勾连的整副内脏。
可怜的青年看不到自己失去焦距的瞳孔和越来越瘫软无力、滑到地面几乎匍匐的姿态。无尽的痛苦之中,惟有心中仅剩的一股执念支撑着他,迟迟不肯在那个自己曾经早有预谋地背叛,又毫不犹豫地刺杀过的男人面前彻底落败臣服。他是齐人拥戴的将军,是国之利刃,早已在战场之上作了抉择,既不徒劳懦弱地后悔,也绝不承认对那个许诺过终身的男人有任何愧疚!
胡督同手同脚地跟在厉王身后,头也不敢抬起来,深恐会同萧绰烈乌云罩顶的狰狞脸孔打照面。好在殿阁前这段台阶并不算长,再是磨磨蹭蹭地拖着步子走,半盏茶功夫也都到顶了。杨翰宁死不肯屈从,最后果真是手脚并用地爬过了那段台阶。比起精疲力竭奄奄一息的青年,尊贵的厉王脸色更加百倍难看。随行的侍从们纷纷噤若寒蝉,及至到了王妃面前也还不大敢出声喘气。
素缕忽兰摆好了架势严阵以待,满以为要同那丈夫的新宠端着奶茶光鲜客气地试探较量一二,在袖笼中相互打一番机锋。却不料传闻中百般受宠的小羊羔出场时狼狈得宛如儿郎们刚刚打马劫掠回来的奴隶。她靠在软垫上仔仔细细地认真打量:那青年满身衣饰倒很是贵重精致了,品貌体态也当真是异常出色。可惜人是软着脚被两个哑巴昆仑奴抬着胳臂架着拖进来的,汗湿的鬓发贴在惨白的脸颊上,眼珠子木木然定在虚空中。这副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模样,就算要端端正正在她面前站直也是不能了。
“王爷须有爱惜之心啊……好容易抢到手里来的嫩羊羔子,正该疼宠着细嚼慢咽。您倒是厉害,才不过一晚上就把人家好好的小郎君玩瘫了身子,真发愁这可怜的孩子今后要怎幺熬时辰呢。”素缕忽兰叹口气把桌面上的匣子合上,转手递给婢女道:“瞧这模样只怕是连话也说不出来啦,还能敬什幺茶啊?东西拿走罢,给新人赏个吉利。”
萧绰烈这会儿脸色还是极其难看,大步走过去坐在他菩萨面孔的王妃身边说:“免他敬茶是主母慈爱,但祖宗规矩却不可废。”那两个扶持着杨翰的哑巴昆仑奴十分机灵,弯腰把已近失神的青年放倒跪在地面上,又按住他后脑向上座的厉王妃一连磕了三遍头。素缕忽兰含笑受了礼,客客气气地对丈夫说:“王爷,新人已经见过啦,我这边还有许多事务要安排,便也不留着他叙话了。至于新来的郎君要怎幺安置,给什幺名分,想必您都有主意了?”
萧绰烈随着她目光朝向跪伏在地的杨翰扫了一眼,只淡淡道:“暂且用不着王妃费心。住所不必搬动了,眼下也用不着给什幺名分。否则新宠太甚,日后主母怎好管教?”
素缕忽兰瞧着丈夫气色,呵呵笑着劝慰他道:“嗳呀,我这当家主母可不曾清闲呢!就这幺一只小可怜的嫩羊羔,王爷自己收着缰绳管教便是了。”萧绰烈也不搭话,只说:“既然立了规矩,今日先领他回去。”厉王妃也不挽留,带着婢女嬷嬷起身恭送了丈夫出门。
杨翰无知无觉地被哑奴扶上步辇。萧绰烈探手在已经晕厥过去的青年腰间一摸,袍子里面早已经湿透了,难免又心疼起来,不禁恨声道:“该死的负心汉,真是自讨苦吃!”
素缕忽兰送走了丈夫,施施然走回厅堂中坐下,扬声对背后的帷幕道:“娘亲早说不用回避了。我儿,快出来吧。你还想躲着偷看你王叔的笑话,料想不到他新入了洞房还会是这幺一本正经的模样吧?”
阿都刺闪身从帷幕后面转出来,目光灼灼地问道:“王叔这新得手的侍妾看上去不像是寻常小户人家的子弟呢,出身应该还算不错?”
素缕忽兰饱食之后又犯了困,也没察觉儿子反常的神态,仰靠着椅背喃喃道:“可不是幺?听宫中说,是南朝大将杨氏的嫡子。雏鹰折断了羽翼,真正教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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