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平多少有些手忙脚乱地把安全绳在自己腰里绕了七八圈,胡八一已经在上面开始发力拽他了。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再轻些也是一百多斤,赵启平人吊在半空没着没落的,刚才还若有若无的声音倒是听得更加清楚了,现在他已经能确定那是水声,奔涌不息、浩浩荡荡的水声,而且声势越来越大——这么多的水,不会是墓里的机关,他想到了头顶上的那个湖。他们刚才就在整个陵寝的最下一层,要是被成千上万吨的水倾泻而下的话……
哪个男孩子小时候还没灌过蚂蚁洞呢?一壶开水顺着洞口灌进去,蚂蚁蹬蹬腿就浮在水面上飘走了,最大的危险是注意别被开水烫着——只要你不是被灌的蚂蚁的话。
胡八一终于把赵启平拽上来的时候,两手虎口和关节都被绳子勒破了,外面的水声也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两个人对望了一眼,把背包下方的腰带扣紧,赵启平看了看那口金丝楠的树棺,叹气道:“早知道就不把棺材底下弄破了,不然现在可以当独木舟用的。”
“所有的早知道都是马后炮,再说不弄破我们也见不着忽必烈啊。”胡八一看见地上他们先前随便扔在那里的棺盖,问道,“你还有没有体力?”
“这个挡得住水吗。”
“可以当筏子用……算了,太沉了。”胡八一踢了一脚,颇为留恋不舍地看看四周满坑满谷的金子,拉着赵启平的手往外跑去。这条通道进来的时候巨型蚯蚓追在他们屁股后面,此时只觉得脚下分外黏腻,低头一看满是半透明的黏液,胡八一差点滑了一跤,喘吁吁去扶身侧的洞壁,这才发现连洞壁上也尽是黏液,苦笑一声道:“八成那大蚯蚓还比我们跑得快。”
两个人拼命快跑,水声哗哗不止,越发澎湃,眼看就要到地宫入口处那个斜坡的时候,终于有水流灌了进来,这还是多亏了外面大厅中间那用高岭土垒的蒙古包挡了一挡。胡八一停下,把刚才剪下来的一段两三米长的绳子绑牢在赵启平腰里的安全扣上,又拴住自己的,一共打了十几个死结,咬牙道:“老子回去非朝那个倒霉基金会再讹他妈几十万美刀不可,在草原上被水淹!上哪儿说理去!”
赵启平一笑:“开大开小,是死是活,我可都算你头上了。”
胡八一如何不知这便是要同生共死的意思,当下更不多说,只摸摸赵启平的侧脸,两个人拉了手,一齐往外面大厅里冲去。谁料刚出了通道口便被面前水桶粗的一条怪物阻了去路,那怪物身上无眼无口,只有茶杯大小一个个吸盘遍布全身,扭绞着朝他二人卷来。
52、海鲜……出现的不是地方!
那条触手,其实他们都见过具体而微的版本,但一时谁也没往那处想,直到那玩意儿带着股子水产特有的腥味向着赵启平劈头盖脸地袭过来——吸盘一收一吐之间,缝隙里裹携的泥沙便簌簌撒进水里去——胡八一才反应过来这他妈是条巨大无比的章鱼,按体积算说是成了精大概也不为过。
仓促中他出手把小赵医生推到一边,自己也被带了个趔趄,他们腰上有绳子连着呢。水位不算太高,刚刚淹过脚脖子,还不影响行动,就是略微一动就哗哗响,不光是水声,还有水流把骨头冲散之后互相碰撞在一起的声音。章鱼这种东西,要是做熟了放在盘子里赵启平还是挺喜欢的,炖汤的话有种暧昧的紫色,或者生的也不要紧,搁在寿司饭上再加点山葵就行。但是一条光末端就有水桶粗的触手?在“这他妈肉得有多硬多老”和“这玩意儿本体得有多大”之间来回思考了几秒,赵启平偏头向来路那条通道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们面前这条触手就是从那边来的,隐没在黑暗里的部分不知道还有多长,借着冷光棒能看到的地方触手就已经有一人粗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胡八一居然还有心情模仿他,口气且学得十足,惊异里还有点好奇那种,“‘这不科学!’”
“嘘,闭嘴!”赵启平低声说,指了指近在咫尺的触手,意思是你别扰了它,胡八一咧嘴笑笑,弯腰摸出一根粗长的股骨甩了出去,吧嗒落进水里溅起一蓬水花。那触手大概是通过水流波动辨认有没有活物的,末端追过去在水里啪啪抽打了一阵,牢牢吸住了好些骨头,灵活柔软地弯了一个转,向他们头顶的某个地方送过去,然后就是一阵咯吱咯吱,咔哧咔哧的声音,时不时有骨块残渣落下来。
胡八一胡乱在水里又捞了几根骨头,插在登山包的腰带里,拉着赵启平离开大厅中央往边缘走。他们走了十来步,触手像是发觉自己受骗了,在空中鞭子似的挥舞着要向他们这边追来,又似乎发现了什么更有价值的猎物一样,半路转了弯嗖地一声射进水里去。胡八一只顾闷着头往前快跑,赵启平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跑着跑着扭头去看,那触手从水里再一次升起来,曾经吓得他们望风而逃的大蚯蚓和触手紧紧缠在一处,有口器那端翻滚着,徒劳地一张一合,惨白的身体被吸盘吸出无数玫瑰红色的圆形痕迹,在冷光棒幽蓝的光线中尤为诡丽。
“别看了,快走,”头顶开始有土块泥水掉落,胡八一拽了一把腰上的绳子,“先靠边再想怎么出去,我怕上头一会塌了!”
赵启平踉跄了几步,差点栽到水里,跟在胡八一后面撒丫子跑。那蚯蚓太大,比触手还要粗些,拼死挣扎间竟有些咝咝的锐响,胡八一心里卧槽了一句,原来蚯蚓急了也咬人,不是,也会叫!章鱼只用一根触手和蚯蚓缠了半天搞不定,大概是急了,只听头顶砰然巨响,在更大的水流中,又一根触手探了下来。蚯蚓百般挣扎也逃脱不开,身上的环节膨胀到极处,又倏然松了劲——两根触手一前一后将蚯蚓撕作两半,玫瑰红色的血液泄下来。紧接着触手将两截蚯蚓也送到嘴里吃了,那声音听着十分骇人,咕叽咕叽如同钝刀子反复拉开皮肤似的,赵启平忍不住往胡八一身边靠了靠,耳语道:“要是它抓住我了,你先下手弄死我得了,我可不想活着被吃。”
要是真跑不了,咱俩还不一定谁走在头里呢,难道能看着你被它当零嘴儿?和那条蚯蚓比咱俩大概也就是个开胃前菜的份量。胡八一没敢多想章鱼那藏在所有触手中间的坚硬口器咬在人身上是什么感觉:“——别他妈瞎说不吉利的,会水吧你?”
就这几分钟的功夫,洞穴顶上泥土掉得越发厉害,大块大块地往下滑落。洞顶破口扩大了许多,扯出七八条水流朝下倾泻,因而水位升高得极快,转眼已经到了膝盖,照这个趋势最多十来分钟之内水就要没到胸口。再过两分钟那条蚯蚓和咕叽咕叽的怪声都消失不见,两条触手又朝赵启平的方向蜿蜒着追索过来。此时他们身后已是退无可退,胡八一怒吼一声挥刀照着其中一条腕足斩落下去,军刀也被他砍出了开山刀的气势,将触手生生斩开了小半,断面处慢慢渗出些蓝色液体,那是章鱼的血,闻着极腥臭,落到水里就是妖异的蓝绿色,还带着淡淡的荧光,把他们面前这几丈方圆照得鬼影森森。
不知是躯体太大所以反应迟钝,还是触手末端神经末梢本来就不够丰富,这一刀下去毫无作用,连半分停滞也没有,那触手仍然朝赵启平的肩膀笔直打来,近到连吸盘上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肉疣都看得一清二楚。赵启平脑子里嗡地一声,膝盖都有些软了,胡八一按着他肩膀两人齐齐蹲下才算躲过了这下攻击,触手打在洞壁上,泥土簌簌直落,吸盘左右移动着摩擦出嘶啦嘶啦的声音。胡八一瞄准刚才被军刀砍出的伤口,又狠狠给了它两下,终于砍下小臂长短的一截,这下章鱼大概是终于后知后觉地痛起来,受伤那条触手猛地缩回去,随后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叽咕叽声再次响起来。
“卧槽!这玩意儿连自己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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