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第三章

李宁夏出狱那天是个艳阳天，他换上了他姐之前托人捎来的旧衣服，踩着双新的老北京布鞋，一出门就被那阳光暖了个满脸。

“待会儿出去的时候不要回头看，你就当是走奈何桥。以后也别再来了，咱这不欢迎你。”狱警跟在李宁夏身旁打着趣。

李宁夏笑得美滋滋，自由的空气里面掺多少霾都没问题！

拎着监狱免费赠送的劣质行李包，李宁夏深吸一口气，走到高墙附近，看到有个狱警已经拉开铁门冲着他笑，他没有见到他妈和他姐，虽然心下略失落，但是还是硬生生又憋出个兴高采烈的笑脸。

H市扩建已久，虽然一些地方能依稀凭借一些建筑残留下来的古旧痕迹来辨析，对于李宁夏这个曾经在H市撒腿到处跑的土着而言，这些年的变化倒也没影响他对这座城市的熟知程度。

在几条旧马路东穿一下西穿一下就找到一条主街，顺着道一路走下去，又钻进几个他熟悉的巷子。一般这种单向行车的通道，路边都会有摆摊的小贩。李宁夏汗湿的大手蹭着口袋，仰着头看着那大如果┓┓】..太阳，又看了看那摊上用塑料架子挂着的沙滩裤，那裤衩蓝底上面印着粗劣的椰子树，特别契合老李同志庸俗的气质，于是李宁夏指着它问：“这多少一条啊？”

“三十块一条，不讲价，不抹零，要不是老板跑了……”小贩一看李宁夏有想买的意思，泛紫的厚嘴唇蹦豆子说出一串话，还伸手抓了一条要塞到他手里。

几年没有感受到市场经济的发展，通货膨胀都这幺厉害了？原先那些摆摊的都八块钱一条往外卖还得给搭条红手绢呢。

“太贵，两条三十成吗？”李宁夏立刻发挥出自己砍价的小本领。

“那哪行啊！咱成本可都不止这个价儿，你摸摸，我这是纯棉的。我这天天风吹日晒的，脸都黑得跟赞比亚难民似的，您这儿还从我身上拔毛呢，我长得这幺像小绵羊吗？”小贩演技直逼奥斯卡，眼泪都挤出来了。

“我看你不太像赞比亚的小绵羊，有点像哥伦比亚的大猩猩。”李宁夏说罢装作要走。

一听看不买了，小贩立马挥舞两条花裤衩，喊道：“你回来，卖了卖了！”

一走就立马说要卖了，说明这真就还不是底价。抠逼的李宁夏觉得自己被忽悠了，一边心里骂自己估价失败，一边骂小贩是个奸商。认栽吧。

李宁夏攥着两条沙滩裤，走到拐角处，正好就看到城管的车刚好停在那儿，俩大字金灿灿的。李宁夏上前去和城管攀谈，指着拐角处说：“就那儿，有个人摆摊买裤衩的那个，一堆老爷们儿的内裤飘来飘去，这影响多坏啊。现在小贩一个个都这幺嚣张了，你们还管不管啊。”

蒜鼻头的城管戴上黑色墨镜，一脸深沉的了望远方五颜六色迎风飘扬的沙滩裤，然后朝李宁夏点点头。

人啊，不开心的时候就该干点损人利己的事儿。

李宁夏漫无目的的在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游荡，像是一个被黄土掩埋了很久忽然间重获自由的游魂。他溜溜达达的转了三个小时，顶着似火的骄阳，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