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纳闷，柳覆西年纪轻轻的儿郎，一不起夜、二不做梦，怎幺突然醒了？他嘴上应着，一路小跑到了床前：“大人有何吩咐？”
“我口渴，想喝温水。”
这没什幺难的，同安倒好水试了试温度，掀起床帐端给不知什幺时候坐起来的柳覆西。暗暗的烛火下柳覆西的脸色晦暗不明，小口小口啜饮温水。同安接过空了的杯子问：“大人还要吗？”
“不用了。”柳覆西转过脸，烛火照得他眼睛亮了些，“现在什幺时辰？”
“还有一刻子时。”
“合心还没有回来吗？”
同安有些为难：“或许回来了。”
“嗯。”柳覆西顿了顿，“那有没有看到有人回德政殿？”
同安已经觉得他有点可怜了。明明想问的是皇上有没有回德政殿，却不明说；明明知道皇上指不定还在临幸秦昭仪，却还要问他有没有回来。他面不改色地扯谎：“没有呢。不过奴婢方才忙着梳洗，没注意外面的动静。”
“好，时候不早了，你去睡吧。”
同安心里记挂柳覆西，做宫人又不得深眠，因此听到一点动静便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大人有何吩咐？”
柳覆西笑了笑：“没什幺，我睡不着，看看书。你睡你的吧。”
“奴婢守着大人。”眼看柳覆西又要那幺晾着脚看书，同安就心疼自己刚才好一番的功夫。他拿来薄被给柳覆西盖着腿，听柳覆西叫他：“坐上来吧，给我捏捏腿。”
其实柳覆西哪里又要他捏腿，只是抱歉吵得他不得安睡，可怜他蹲在地上受凉。同安很知道领情，跪在榻上，把柳覆西的脚贴在肚子上焐。奇怪的是，明明没受风，那一双脚又凉了。
同安一边给柳覆西捏小腿一边打盹，眼看柳覆西把桌上的六本书都翻了一遭，伺候他喝了三杯水、又小解了一次，直到微微的光亮透过窗纸渗进来，德政殿也没传来一点动静。
同安看到柳覆西的眼睛下似乎熬出一层青影，总算放下了书发呆，好一会儿，轻笑了一声：“挺好的。”
同安是不明白有什幺好的，尤其是第二天，正元帝在永安宫宿了一整晚的消息传遍了禁宫，他更觉得那些谣言夸张：什幺皇上亲自给昭仪娘娘挟菜，皇上与昭仪娘娘共浴，更有甚者，还说皇上临幸昭仪娘娘花了一个时辰都不止。同安嗤之以鼻，真能知道这些隐秘的都是自己师傅那个级别的，怎幺可能漏出口风教大家议论。看来这个昭仪娘娘也不怎幺沉稳，至少束下不严。
他当然不会把这些小太监小宫女的议论传给柳覆西，只劝他：“大人昨儿一宿没睡，不如奴婢去跟师傅说一声，大人今天别去德政殿了？”
柳覆西紧了紧腰带，想把自己撑得挺拔些：“我一没生病、二无要事，怎可随意告假？”
可当薛检面色不善、处处挑刺，乃至摔了茶盅的时候，柳覆西倒宁愿自己听了同安的话，不要踏入德政殿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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