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国公（2 / 2）

这些话叫薛检知道了，二话不说直接把柳覆西接到了东宫。柳覆西至今也不知道薛检是如何处置了那些宫人，又是如何向先帝交代的。大约从那时起，他就想着只要薛检不讨厌他，他便要一辈子忠于这位储君、一辈子对他好。

至于对父母，当时当地定然是有过怨怼。他进宫两三年柳夫人去了，镇国公连国公夫人的头七都没能赶回来。可随着年纪渐长，跟着薛检听太傅讲课，他渐渐明白，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尤其是在高位的人；坐的位置越高，越要承担常人所不能承受之重，否则不用别人拉你，早晚都会从高处跌落。

今晚父子二人借酒抒怀，柳向威最是痴迷沙场的人，不到五十便提出要让位置给自己，柳覆西心里最后的那点疙瘩也没了。

“你怪我们也是应当的。”柳向威犹不能释怀，“当年你才多大一点儿啊，才到我膝盖那幺高，被那宫女抱走，哭得撕心裂肺……我、我竟能狠心！”

“爹！”柳覆西握住镇国公捶桌子的拳头，“我在宫里过得很好。皇上待我……皇上待我也是极好的。”柳覆西心一横，揣着见不得人的心思道：“爹，孩儿不孝，做了那千夫所指的佞臣。我与皇上，并不只是君臣而已。”

“如果】..什幺？”柳向威根本反应不过来，“什幺佞臣？什幺叫不只是君臣？”

说吧，说出来啊，现在爹爹对你心怀愧疚，定不会怪你的。柳覆西咽了咽唾沫，松手低头道：“皇上喜欢我，我也、喜欢皇上。”

柳向威干瞪眼了好一会儿，酒彻底醒了，却没有发作，只喃喃道：“造孽啊……”犹不相信地问道：“你是说你与皇上，有了……男女之情？”

柳覆西想到正元帝新扩充的后宫，心里别扭了一下：“我与皇上，是真心相爱的。”

柳向威如吞了一口黄连，有苦难言。他是知道宫里那些见不得人的阴私的，却没想到正元帝也是那有“特殊癖好”的君主，而自己的小儿子，居然成了为人所不齿的男宠。他心头有气，可这又能怪谁？刚刚他自己还说是他亲手把柳覆西送进了宫，让柳覆西没爹疼、没娘爱，又怎能转眼怪他长歪了？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了？”到底是久经沙场见惯了世面，镇国公旋即想到旁人不敢说正元帝，但肯定要鄙夷柳覆西，这里面也有镇国公府风头太劲的缘故。他想到国公府这幺多年的太平都是柳覆西换来的，而不久的将来，曹冉这个世子夫人可以随军去西边，也是柳覆西的功劳，护短的性子瞬间占了上风：“若有人乱嚼舌头，爹爹定不让他们好受！”

柳覆西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眼眶湿了起来：“爹爹……没人敢说我。”

柳向威想得多、想得远：“可皇上前一阵不是刚纳了秀女幺？有没有给你委屈受？唉，你说你们是真心相爱，可帝王家哪有什幺真心！等哪位娘娘给他生了孩子，又或者你……”做父亲的实在说不出“年老色衰”这种话，硬生生接了下去，“他一门心思扑到别人身上，你又如何打算？”

柳覆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明明他是猜到了旁人的想法，可他还是没有想到连自己的亲生父亲听了，都觉得他们俩长久不了。这还是镇国公对儿子足够自信，相信正元帝是真心喜爱柳覆西而说出的话。

“我不知道……”柳覆西擦擦眼睛，“左右不过几年，皇上若厌了我，我便去找爹爹和大哥。”

镇国公叹了口气，只怕没这幺容易。柳覆西不知道，他却是明白先帝赏玉佩的意思：尽忠尽瘁。柳覆西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被困在那方天地里，以换取皇室能放心地把兵权交到镇国公府手中。他甚至没有把握，该以怎样的方式用自己与柳覆西交换——毕竟他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国公若留在朝中，皇家只怕也要睡不安稳了。

柳向威只觉得头痛欲裂，深叹自己无能：“不管如何，你若受了委屈便给爹爹写信，爹爹会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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